《我是来拯救世界》舒语谣

9、第九章

　　09.

　　“……什么？”邱幸眨了眨眼，慢了一拍问道。

　　“你的眼神，似乎有点过分了吧。”乔黎道。

　　但乔黎话音尚未落下，邱幸却突然袭向了她，及至近前时，邱幸却又蓦地停下手。
　　带起的掌风扬起了乔黎的头发。
　　这期间乔黎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

　　“啊……你是说这个吗？”邱幸动了动手指，然后又泄气似的放下，“试验了一下，好像完全没办法做什么呢。”
　　“似乎完全没有办法真的对你下手的样子呢。”邱幸歪了歪头，微笑，“所以老大你可以放心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让人担心吧。”乔黎盯着邱幸，神情中带着探究，“你最近都有点不对劲，你都感觉不到吗——不会是又分裂出了什么奇怪的人格了吧？”

　　“是吗，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很奇怪的吧，一直都奇奇怪怪的才是正常的吧……”
　　说着邱幸又是一顿，好一会儿才又无奈地笑了笑。
　　“……最近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见到邱幸的笑脸，乔黎又刷地放下刀，转身示意邱幸跟她走。
　　邱幸微怔，迟疑片刻还是跟上。

　　“是压力太大了吗？”
　　乔黎双手环胸，与邱幸走在一处，只是用余光关注着她。
　　“我倒是忽视这一点了，我知道你总是喜欢把很多事闷在心里，但是既然到了这里也没有必要再想些无关紧要的事了。”
　　“啊，大概我说了你也改不了吧，不过还是劝你想开一点吧——再者，虽说复试里变数比较多，但总还有我，还有四月他们与你一道。”

　　“你也要参加？”邱幸挑了挑眉。

　　“你还真会抓重点——不过是啊，以防万一嘛。”乔黎道。

　　“不是比赛的原因。”邱幸将话题移回去，慢悠悠地道，“最近稍微有点暴躁——也许一部分压力的原因吧，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有时候，会想要见血……”

　　“那……那不就是跟那时候差不多么。”乔黎想起往事。

　　“哪时候？”邱幸还没有想起来。

　　“就是你小时候啊，我刚捡到你的时候，就跟野兽一样，就好像本能就是杀戮一样——”乔黎顿了顿，接着道，“不过那时候你也确实很小，也不一定记得。”

　　“这样吗，我好像确实不记得了。”

　　“也许是什么特殊的血脉，沉睡了，然后又要苏醒了什么的？”乔黎随意地猜测道，“后来倒是清醒了不少了，你那种本能，或许就是来自于那里吧。”

　　“那也太扯了，像是什么玄幻小说一样。”邱幸笑道，“而且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了，我也不想多一个人格跟我争夺控制权啊。”

　　“但愿吧。我也觉得你现在这样更好。”乔黎看了邱幸一眼，“或许你该好好休息几天了。”

　　等到乔黎跟邱幸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但四月和三千还没有回来。
　　两人透过窗看了看楼下对门的的店铺，门一样紧闭着，似乎也没有人回来。

　　“他们不会是又迷路了吧，这么晚都不回来……”乔黎对此十分怀疑。

　　“不过他们是跟褚白一起出去的，应该不至于吧。”邱幸道。

　　“算了，我去找找吧。”乔黎转身，又对邱幸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找到他们就回来。”

　　“我也……”
　　邱幸话刚出口便被乔黎打断了。

　　“你留下休息。”乔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如果你的房间睡得不舒服就换一间——我的房间也可以。”

　　“……”邱幸与乔黎对视了片刻，最终泄气地举手投降，“好吧。”

　　“好好休息，别多想。”
　　乔黎伸出手，揉了揉邱幸的头发，然后便直接穿过客厅，从窗户跳了下去。

　　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微凉的风吹动着乔黎的头发，她半眯着眼，有些出神。
　　虽然是她叫邱幸不要多想，但此时的她倒是难得的思绪纷乱。

　　从幼时到初入学院，慢慢了解“能力”所谓何物，又以极快的速度学会运用，并且将之刻入了骨，成为了本能之一。
　　乔黎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有一件事她却是确定了——
　　以后绝对不能再对着同伴做些比试指导之类的了，凡是涉及战斗，总是依赖本能，但她的本能只不过是破坏而已。
　　——不能伤害同伴，所以不能对同伴使用能力，那么连武力也要一概免了。
　　这也是乔黎会在与邱幸“切磋”的过程中突然停下的原因。

　　而想及此，乔黎又不可避免地回忆起邱幸那个眼神，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确实有点担心。
　　若是问这世上谁最熟悉邱幸，那么必是乔黎无疑了，而她对此感觉又格外敏锐。

　　在与邱幸“切磋”的过程中，有那么一瞬间，邱幸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另一个乔黎依稀记得模样的“人”。
　　邱幸原本是和善的性子，并不好战，但在那个瞬间，她的表情好像是在享受战斗以及染血的快/感一样。
　　就像是那个时候——

　　就像是乔黎第一次遇到她时的一样。

　　……

　　十三年前，乔黎第一次遇到还是个小孩子的邱幸。

　　–四区–

　　这里是黑暗与污秽的集结地。
　　乔黎不知道自己生在哪里，却无比清楚自己成长之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在这里生存，最需要的实力，其次是运气——运气好了，或许遇上好心人，好让这些被抛弃的孩子能平安长到知事的年纪。

　　而显然，乔黎算是运气不错的人。
　　邱幸也是——或许归到前一类也没有问题。
　　当然那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乔黎路过拐角，污言秽语便顺势钻进了她的耳朵，她只瞟了一眼便打算离开。
　　又是一堆人围攻一个人的戏码。
　　四区混乱，但人多，人多了变态也多，有些总是以折磨弱者为乐。
　　这时候的乔黎已经知道第一时间离开这里才是明哲保身之法，但是那一眼就叫她有些迟疑了。

　　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孩子，个子很矮，看起来还是年纪很小的孩子，最多不过四五岁。
　　围着的人则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表情像是看见什么稀罕的猎物一样。

　　乔黎又看了一眼，那似乎是个女孩子。
　　然后乔黎停下了脚步。

　　“喂，这么大人了，欺负小孩子还要不要脸了啊。”
　　乔黎站在巷口，冷着声，背着光，被拉长的影子一时还唬住了那些少年。

　　少年们一惊，回头看到又是个小孩子，顿时都讥笑起来。
　　“……切，我当是什么大人物，原来又是送上门来一个小子，虽然没有这一个品相好，但也能凑——”
　　少年们脸上邪气的笑并未维持多久。
　　不知道话里哪个字触动了什么机关，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有一人倒下，眼睛还大睁着，似乎死不瞑目。

　　“……呵呵呵……一个，两个……三个……呵呵呵……”

　　乔黎捏着地上随手捡来的钢管，彻底怔在原地。
　　原本作为被害方的小女孩“咯咯”笑着，手上抓着玻璃碎片，五指都握出了血，她却浑然不在意，只是一个接一个地“狩猎”着那些少年。
　　玻璃碎片划在不同的地方，鲜血都喷涌而出，小女孩以极快地速度移动着，少年们神色惊恐，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却在不知不觉之间被追上，然后在一阵哀嚎中伴着喷涌的鲜血倒地。
　　终于有一个人突破了巷口线，一把拨开乔黎，涕泗横流地拼命往外跑去。

　　“魔鬼……怪物……救命啊……”

　　乔黎还留在原地未曾回神，几乎是下一秒，她的眼前便出现了另一张脸。
　　沾满了血污，虽然是笑着的，表情似乎是享受的，但感觉不到任何愉悦，只有混乱以及麻木。
　　乔黎对上那双空洞的黑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判定，无威胁。”稚嫩的童音平板地响起。
　　小女孩的眼中有微弱的蓝光闪过，像是一串串飞速闪过的数据流。
　　“继续追击。”

　　在乔黎反应过来之前，眼前一花，便已经没有了人影。
　　乔黎瞳孔瞬间放大。
　　她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到那个小女孩追上那个逃脱的少年，轻易地了结了他的生命。
　　“……七个……咯咯咯……血的味道……”
　　小女孩露出一个冷冰冰的笑，张开五指，一点点舔着指缝的血。

　　“……这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啊……”
　　那时候乔黎甚至不能相信那是一个人类。
　　或许是变异的AI或者是个杀人机器什么的……

　　后来乔黎又见过那个小女孩三次，无一例外，都是在杀人——仅用杀人或许并不确切，而是屠杀。
　　满地的血，横陈的尸体，都揭示了这一场场暴行。
　　但没有人知道真凶是那样小的一个女孩子，因为这一切的见证者只有乔黎一人而已。
　　——她是唯一一个活着见证这一切的人。

　　若是结合后来的事，这或许就是缘分。

　　不过在四区，死亡和杀戮都太平常了，只要不被人抓到，那就会被所有人当做没发生。
　　在这里，从来不会有人说谁不见了这种话，因为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所以小女孩杀人的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况且她每次也只是出于自卫而已——当然只是在一开始。

　　而当乔黎慢慢意识到她其实是人的时候，是因为她越发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身上的挣扎。
　　——在杀戮的时候。

　　之后的某一天，乔黎再次路过小女孩的凶杀现场，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开始熟悉这种事了。
　　她在一旁围充当着围观者，看着一群自以为找到猎物的人试图捉住或者伤害那个小女孩，然后被小女孩轻易地反杀，一个不留。

　　乔黎神情有些木然，只想要等这一场杀戮过去，好平安离开。

　　小女孩又去追剩下跑出去的人了，很快不见了踪影，乔黎一如既往地被放过了。
　　她脚步一转，想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去。
　　但没走出几步，乔黎就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她回头，发现那个小女孩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伸手拽着自己的衣角。

　　小女孩沉默地仰头看着乔黎，这时候她的表情难过得像是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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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凌喻：没错，就是像我
作者（一把拖回）：乖，还没到你出场呢，安心回去吃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