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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通缉令129 ...

  •   邪神教扛把子与世界第一大剑豪

      “可恶!那个老不死的!”
      我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泄愤一般,一脚把街角的易拉罐远远踢飞。随着铝罐落地发出的叮当一声脆响,我仰起头,长舒了一口气试图将心中积蓄的不满统统抛向广袤的夜空,然后就此去他妈的。今天晚上可能要露宿街头了。天色渐晚,星辰初现,海风中夹杂着丝丝凉意,想到这里时我烦躁地抬起手抓了抓后脑勺。
      也不知道今天这是倒了什么霉。

      这一切始于登陆这座秋岛之前。午后,我和艾斯百无聊赖地坐在船舷上钓鱼,身子歪歪斜斜,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一起一伏的鱼漂。小裤衩胖猫和吃屎小瘦猫蜷缩在甲板正中,像是给正在做俯卧撑,做到一千好几的小胡子海军加油打气一般,从喉咙深处发出发电机一般的低沉轰鸣声。原本目标为捕捉海王类的艾斯和我,终于经不住一上午的漫长等待,那个雀斑甚至喊的嗓子发哑,于是值得悻悻扛起钓竿,提起水桶,老老实实地冲海中抛下鱼饵和钓线。不过这么想来也是,哪有海王类会傻到让雀斑喊一喊就会露面?毕竟我们可是连钓海王类的饵都不知道放什么才好。邪神大人可是教导过,做人不能不劳而获。
      “我好饿。”雀斑对我说。
      我懒散地点了下头,没搭理他。这已经一动不动地过了一个半小时,却丝毫没有鱼上钩。我的肚子咕噜地尖叫一声,吓得我赶紧腾出另一只手捂住,生怕吓走了快要上钩的鱼群。角都那个家伙擅自把伙食费严格控制起来后,艾斯这肚子从未填满过的家伙毫不犹豫地把魔爪伸向了本该属于船上第二能吃的本大爷的那一部分,却奈何自己吃得比较慢,便在与大胃王抢饭的战争中屡次落入下风,就算不爽至极,用来发牢骚的时间还不如赶紧再多吃一点,省得下一秒面前的食物就不翼而飞。
      要不是那个老不死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严格管制伙食费,对于我和艾斯来说简直就是重新过上了以前组织里那种紧巴巴的日子。放开吃,经费不允许,放开闹,某个神经衰弱成日失眠的暴躁老大爷不允许,每天眼巴巴盼着能有鱼上钩,能有不长眼的海王类凑巧路过,这种日子能有个什么意思。与此同时,雀斑突然发出一声赖唧唧,有气无力的哀嚎,放下手中的鱼竿,纵身一跃跳入海中。哎呀妈呀,这都逼得孩子饿急眼,跳海寻短见了吗。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一串溅起的水花,情不自禁地这么想道。
      后面正趴在甲板上做俯卧撑的小胡子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上了两只猫,好像是把他当成坐骑一样。那家伙在数到2000后,哐当一下匍匐在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背上两只猫不为所动,甚至若无其事地甩了甩尾巴。“艾斯呢?”等他缓过劲来,才抬起头望向我这边,问。
      “扑通一声下海了。”
      “嗯?下海干什么?”
      “谁他妈知道。”
      话音刚落,一个脑袋猛地探出水面,原本半死不活中透露着一丝丝不屈不挠的雀斑脸,换成了一副苦大仇深,受了天大委屈,还挂了一脸水珠,活像凄凄惨惨落汤鸡的鬼样子。他顾不得抹去从眼角滴下的海水,带着哭腔冲我嚷嚷:“飞段——”
      “我的小祖宗,你又咋啦?”
      “没有海王类——也没有鱼——附近什么都没有——”
      闻言,我掂了掂手里轻飘飘的鱼竿,一瞬间肚子内部轰隆隆地演奏起属于饥荒年代的交响乐。我叛逃出村的时候,本以为成为叛忍后会过上自由潇洒,放荡不羁,不需要看上级脸色,不需要为素不相识的人作出莫名其妙的牺牲,那些苟且在忍村的庇护下的无能之辈无法想象的生活,却从未料到这个全世界首屈一指,另整个国家因恐惧而颤抖的天才忍者以后还会一路挨多少饿,吃多少苦,赚多少都不知道最后搁哪里用,反正从没到我手头上过的钱。直到现在我都会忍不住怀疑,为什么最后打定主意出个海,就当来个悠闲的长途旅行,也会硬生生搞成跟海面求生。
      没有鱼,也没有海王类,空空如也的胃囊逼迫着我都开始考虑要是船底有藤壶的话可以抠下来一点,不过也不知道那东西能不能吃。上了船的艾斯无精打采地瘫在甲板上,与做完俯卧撑的小胡子并排,像是正在晒干的咸鱼。文森特看看艾斯,艾斯也看看对方,没过一会,刚从海里冒出来的雀斑海带头费力地挪动着下巴,问他:“你在干嘛。”
      “趴着。”
      “你趴在这里干什么?”雀斑又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背上有两只猫。”文森特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艾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肚子里发出一串拐着弯的怪叫。看到这一幕,我突然想起来那个小胡子好像是捡了一条金毛犬回家,那他现在在这条船上,整个人处于失联状态,那狗子该怎么办。我这么问他,他一边继续趴在地上,一边说他出门看帆船比赛前已经把狗托付给了鬼鲛照看。“托付”这个词再加上他一本正经的平平语气,不知道为什么总给我一种他出门看个船赛与英勇就义划上等号的感觉。我挠挠头,没打算再细问,比如说问一些鬼鲛和狗子处得好不好之类的问题,因为仔细一想那条狗十有八九看见他那冲击性极强的长相后没有咬他,一人一狗之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毕竟鬼鲛可是能忍受住那不仅视觉上很有杀伤力,满身长满尖刺像是海胆上了陆地,而且天天跟在身边,可能大蛇丸都无法从生物进化角度来解释其存在的不明物种的男人。跟那玩意比,金毛犬可不就是小天使,而且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基本都只有狗子嫌弃鲨鱼脸的可能性。小胡子看见我一时间陷入沉思,于是补充了一句:“除了萨奇先生之外,杰克第二喜欢的人可能就是鬼鲛先生了。”
      我一下子脑补起清晨鬼鲛牵着狗遛弯的样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不怀好意的笑。
      文森特有点勉强地把头高抬和我聊了几句后,脖子有点酸,脑袋便又嘭地一声躺回甲板。背上的胖猫把爪子揣在胸前,舒坦地眯上眼,吃屎小花猫四仰八叉地躺在一边,也是丝毫不肯挪窝的样子。“喂,说起来你是猫党吗?”我问小胡子。
      “不啊,我还是比较喜欢狗。”
      “那你为什么现在趴在甲板上?”
      “因为猫在晒太阳。”他回答道,还自顾自点了点头。我嘁了一声,吐槽他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他家狗子看到一定会很伤心吧。他好像把我的话当了真,一下子就开始焦虑起来,眉头迅速纠结成一团,眼神中满是不安。
      “啊,对了。”艾斯抓一抓泡过海水后粘成几绺的头发,“你有没有给止水先生他们写信?你突然失去联系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说不准还有人推测你被人贩子拐走了呢。”我也顺势嘲笑道。
      一听到写信,他开始焦虑起来,八成是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才能掩盖住他突然离队,突然骑着海王类迷失汪洋大海上如此这般像是胡扯的天方夜谭。高度紧张中,他试图挪动了一下身子,胖猫从嗓子里发出像是撒娇一样的呜咽声,他便又重新趴了回去,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笑就笑吧,就这么着吧。半晌后,他依然保持着趴在甲板上那像是海参一般的姿态,以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还有一个恍如大彻大悟,看淡人生百态一般的笑容。他背上的橘色胖猫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眯着眼,感受着煦日和风。
      我敢说,要是他家狗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不光会记恨他吃里扒外稀罕两只猫,还会嫌弃他连船都能搭错这么不中用,以及看着地图指方向都能指错这么不争气。
      哎,这个废材负心汉。
      就在我正愉快地发散思维的时候,甲板上的小门吱呀呀被掀开,然后从里面探出一个长着一对羊角的银色小脑袋。她看看我,我也瞥瞥她,她眨着大眼睛,对我露出一个傻不愣登的笑脸,异于平时的安静乖巧。
      “你干嘛。”我先开口问她。
      “梅丽拼拼图,拼不出来了。一千块的好难。”
      “然后呢?”
      “然后飞段要来和梅丽一起拼拼图。”
      我就说,这家伙突然安静下来要么是困了,要么是闯祸了,再要么就是有事相求了。这小鬼的心思比那两只蠢猫的都简单。我挑了挑眉,很不屑地嘁了一声,“不玩不玩,你觉得本大爷像是会和矮得都够不到厨房壁橱的小女孩玩拼图的人吗?”
      “像。”她继续眨着眼睛。
      “像个屁,忙得很,不玩。”
      “飞段在忙什么。”
      “这么高深的问题跟你解释不了。”
      她嘟起嘴,把腮帮子鼓得像是个金鱼。她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徘徊一圈,反复确认后发现我真的宁愿和那整个下午都可能不会有鱼上钩的鱼竿消磨时光,也不愿意去看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一千块彩色碎片,最终目光落到趴在一边,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的雀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顿悟人生了的小胡子,还有他背上的两只猫身上。“你们在干什么?梅丽也要来!”说着,卖力地挥动起小腿蹬蹬蹬跑上甲板,然后在艾斯和文森特之间找了个空隙,砰咚一下面朝下趴好。
      这算干啥,整整齐齐晾鱿鱼干吗。
      我啧啧嘴,颠一颠手里的鱼竿,定定远眺着天空彼端流云,也学着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吹散了朵朵浪花。过了一会,又被萨奇拉进厨房的兔子眼宇智波可能终于在里面熬不住了,袖口沾着一点面粉,系着深蓝色格子的围裙,推开门,扶着栏杆吹吹风。烤面包的香气从敞开的厨房门飘出,浓浓的黄油味在海风中四散。我扭过头问他:“萨奇今天在做什么?”
      “奶油羊角包。”
      “本大爷还以为经费不足会没有下午茶。”
      “萨奇说只是量减少了,花样不变。”
      “反正有点吃的就能让那个大胃王雀斑消停一点,至少本大爷也能吃饱点。”
      带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排成一列,整整齐齐趴在甲板上晾鱿鱼的三个人还有两只猫,问我他们在干什么。“就算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也休想瞒过聪明绝顶的本大爷!凶手就是你!”我指着他,他皱着眉看着我,眼神里充斥着鄙夷,“你在说些什么鬼话”,他的眼神这样跟我说,然后他没有搭腔,转身便进入厨房。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臭屁。
      他的特意忽视让我有点不爽,但饿到没力气去跟他抬杠,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我都有点怀疑宇智波的臭屁是不是祖传,在见识到那个老祖宗宇智波斑之后,我愈发有这种感觉。宇智波家的人普遍不招人喜,就像是被我和迪达拉诟病多年的宇智波鼬,听鬼鲛说,就连他弟弟也跟他一个德行,除了暴躁点,这样的话跟他们一比,那个成天笑呵呵,还会跟别人出门看帆船比赛的宇智波止水简直就是个世间珍宝。这个时候我倒是有点希望和我们出海的是止水,而不是这个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带土,搞得和全世界都欠了他钱一样,而且要是止水来了的话,说不准还能目睹他的乌鸦和萨奇的猫打架。我瞪着那个兔子眼系着围裙的身影,心中暗骂他一百遍,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点数,明不明白究竟因为谁本大爷才缩减了零花钱。还有那个铁公鸡老头,闲着没事整天算账算那么清楚干啥,又不像以前一样忙着筹备资金,好好歇歇,发发呆,老老实实干点老头该干的就不行吗。想到这里我长叹一口气,扭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的三个人,再一次默默吐槽他们像是鱿鱼干。
      可能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就像是被迫挨饿的本大爷,和被迫早起遛狗的鬼鲛。有的时候做人还真的感觉不如一只鱿鱼干。
      我之前听梅丽说,草帽海贼团里有一个女航海士,贝尔梅尔小姐的二女儿,有一句口头语是:“你们的钱是我的,我的钱还是我的。”这一句话犹如恶魔的诅咒,像是海上的幽灵一般徘徊于整艘小船。为此,船上的剑士没少愤愤不平,但是却敢怒不敢言,生怕之前从对方那里借来的钱利息翻倍,或者登岛时的零花钱被没收,真正变成那个航海士的私有物品。也许是充分体会过别人的钱包虎视眈眈,伺机伸出魔爪的财务总管的恐怖之处,也许是从加入叛忍组织后,我的生活就与那个剑士某种意义上高度重合,都是不屑于金钱却又困窘于金钱的难兄难弟,要是见到他的话我可能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别说了兄弟,本大爷什么都懂”的笑容,然后拍拍他的肩。抠门成性的财务总管简直就是人世间的最大祸害,没有之一。
      所以,自从进入组织,与那个死老头分到一组的那一瞬间,就是本大爷报应的开端。
      可能人生就是这么无奈,就像是被迫挨饿的本大爷,和被迫早起遛狗的鬼鲛,还有这个坚持不为金钱所折腰,却因贫穷不敢和财主抗争的剑士。
      肚子还是好饿。
      太阳渐渐偏西,因为感冒发了两天烧的罗德才慢腾腾地从寝室出来,精神不太好,两颊还带着病态的潮红。他站在门口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然后咳嗽着,拖着脚步走进了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吃下药。萨奇问他感觉怎么样,对方说了句还行,带着囔囔鼻音,嗓子沙哑地不像话。他端着水杯,海军制服外面披着一条毯子,从厨房里出来,正巧碰上从船长室出来的角都。
      “体温多少。”角都问。
      “三十七度六。”
      对方点了点头,说了句还可以。就在罗德推开寝室的门,打算重新窝回小床的时候,角都补了一句,这两天别穿那件无袖,还薄得不像样的海军制服,不许熬夜早点睡,少站在甲板上一边抽烟一边吹风。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我听到他俩的对话后直接傻了眼,没忍住猛地扭过头,看着那个蒙着面的身影,把眼睛瞪得老大。回想起以前的时候本大爷感冒,为什么换来的只有“笨蛋”,“白痴”,“蠢货”三个词轮流伺候,周而复始。之前晕船的时候也是,我明明白白从他夹杂着嘲讽与唏嘘的眼神中读出了“蠢货”这个词,也不知道本大爷究竟是招他惹他了。不堪回首的过往,不公的命运。最可气的是这家伙玩差别待遇居然还当着当事人的面,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本大爷怎么就疑惑了,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能搁上个这样的搭档,性格恶劣还不给本大爷加零花钱。我没好气地切了一声,然后撇撇嘴,收起钓线,干脆从船舷上翻下来,倚着船舷而站,望望天,望望地上的三只鱿鱼,不再看向那个糟老头。
      “这三个干什么呢。”
      好死不死,那个刚刚被我在心里骂过不要脸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的三个人以及两只猫,问。
      “就趴着呗。难道看不见吗?眼花成这样了?”我看得出刚才的回答让他十分不爽,他的眉头又皱到了一起,眼神凌厉又满是不解,好像在问我无缘无故发什么疯。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没再管他。突然,有一只海鸟扑棱着翅膀落在我旁边,喙从胸前的布包里叼出一个信封,我顺势接过后,它才又挥舞起翅膀,高声啼叫着飞向天穹。我瞄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着“角都先生收”。
      “谁的信。”他问。
      “你猜。”
      “别贫嘴,谁的。”
      “你不猜本大爷就不告诉你。”
      “我的。”
      “……靠,你怎么就知道!”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赶紧把信给我。”
      “你耍赖!”
      “你有完没完。”
      他瞪着我,我也瞪着他,两个人僵持半分钟,直到眼睛被太阳刺的发酸。在我揉眼睛的功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瞬身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抢走手中的信封,然后拆了开来。“居然有人给你写信?谁写给你的?”我问。他不理我,只是低着头阅读着手中的信纸。又被忽视让我格外不爽,便凑到他耳朵旁,又一次拔高了音量问。他被震地一个趔趄,随即烦躁地把我推到一边,依然不准备搭理我。我啧啧嘴,从他的手中猛地抽出信纸的最后一张,上面写着的落款人并不认识。
      “克洛巴是谁?”
      “一个博士。”
      “干啥的博士?”
      “你怎么管这么多。”
      他想要伸出手想要抢回来,我则将手臂伸直,把信纸高高举起,“你不说本大爷才不还你……”话音还没落,只觉得视野天旋地转,他的手摁着我的后脑勺,然后太阳穴重重磕在了船舷的棱角上,疼得我眼泪差点脱眶而出。视野中的景物在一时间分了好几重,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雪花点,紧接着眼前一黑,大约过了一两秒之后,整个世界才渐渐脱离混沌,变得清晰起来,随即而来的便是快要骨折一般的钝痛。“……我靠!你这也太狠了!”我捂着头,嚷嚷着,从地上爬起来,刚刚他抽走信纸的时候过于迅速,还在我的虎口留下一道血痕。
      “谁让你自己长得一副欠揍的样子。”他不咸不淡地说着,把信纸叠好,重新放回信封,看都没看我一眼。
      他妈的。当场被激怒的我嘟囔一声,晃一晃依然还在嗡嗡作响的脑袋,从地上站起来后猛地甩出三月镰,刀剑直指着对方,咆哮道:“老不死!本大爷早就看你不爽了!”他抬起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穿着黑底红云袍的身影腾的一下消失,再下一秒,他的拳头卷着一阵烈风对上了我的刀刃,铿锵一声嘈杂刺耳的巨响在甲板上炸开,响彻了整个海面。

      之后我们两个就这么打了起来。原本趴在旁边的雀斑和小胡子猛地被打动声惊动,立即反应过来后一人抱起小女孩,一人扛着两只猫迅速撤离场地,身后留下空旷的甲板。文森特见状有点不知所措,便问艾斯用不用阻止我们。艾斯则掏了掏耳朵,慢悠悠地说应该问题不大,毕竟我们两个整天斗嘴,时不时动动手,习惯就好了。说罢,他还耸了耸肩。可能在他看来我和那个老家伙对打的确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过可能是吃不饱的缘故,也可能是零花钱又被倒扣了的缘故,还可能是搭档这么多年这家伙还是这么不待见我的缘故,这大概是本大爷这几个月最为生气的一次。岂止是生气,简直是气炸了。
      气得本大爷撞到船舷上的那边太阳穴嗡嗡疼到现在。
      大概是我先骂骂咧咧地开的头,然后他也开始沉不住气,彻底暴躁的起来,然后两个人一边打一边对骂,从伙食不够到财政赤字,再从财政赤字到被扣掉的二百三十七,再从二百三十七到以前做任务也吃不好睡不饱,再从吃不饱睡不好骂道他总是打断邪神教的神圣仪式以及种种亵渎神明之举,甚至旧账一直翻到刚加入组织的时候他欺负新人,有事没事总是安排我跑腿。我提起一茬,他反驳一句,然后数落我当时又干了什么“蠢事”,给他添了多少麻烦,听完后我更加火大,再提起更古早的一茬,手上的镰刀也不由得挥地更加大力。打斗声渐渐吸引来了船上的所有人,除了还发着低烧躺在寝室的罗德以外。没有劝架,可能是面对已经扯到陈年往事的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并不想去和这个稀泥,只是静静地旁观,以防我们两个谁先揍死对方。两个人就这样打了一下午,甲板上的骂声与刀锋和坚硬的拳头碰撞的叮当声也响了一个下午,直到远远望去一座小岛从海平面悠然升起。快登岛了。艾斯在一旁这样提醒我们。我猜他一开始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差不多拉倒,还是赶紧准一下待会的抛锚。可是脑子正热着的两个人压根谁都没忘这地方想,仿佛大脑短路一般,角都压着嗓子威胁我有本事就在这个小岛下船,就此自力更生。
      仿佛大脑短路一般,我也高声反驳道“好啊,没问题,求之不得”。于是乎,我在剩下一群正看着事情彻底往诡异方向发展的人的不安的注视下,一个后空翻飞跃到海面,然后踩着浪花高高跃起,把小船远远甩下。
      直到独自在过往渔船惊叹的视线中,稳稳踏上这座小岛,抖干净鞋里灌进的海水后一摸口袋时才发现,本大爷没带钱包。
      造化弄人。
      我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摸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大衣内侧口袋,然后再仰天长叹一口气。先不说住在哪,打架的时候忘记了萨奇还在烤的面包,也忘记了空空如也的肠胃,现在却因错过了那一顿下午茶,腹腔中开始打起了鼓,五脏六腑好像都搅和在了一起。没有雀斑那种厚脸皮,实在是做不出吃霸王餐这种掉价的行当,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后悔起来,要是当初没有嘴快去接角都那句话就好了。早知如此,大不了再像以前一样,不管说什么都不搭理他不就完事了吗,现在也就不至于得吊着一口仙气才能撑过今晚。
      我在这个海滨小镇踱着步子,走遍大街小巷,没有目的地也不知道去哪里才能歇歇脚,只想如何才能尽快地打发走百无聊赖的时间。我其实已经盘算好了,他们要是来找我,那就装作不情愿地和他们回去,要是没有遇上他们,那就干脆假装路过码头,来一场强行偶遇,除了那个老头子还有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带土,那群家伙肯定会劝我回去。就这样决定了,晚上还是不要往镇子里走得太远,以防他们找不到。这么想着,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向也没什么时间概念,还没有出门带表的习惯,只觉得这个晚上格外漫长。我不知不自觉好像走到了商业街,沿途的酒馆里已经点起了昏黄的灯火,街边的小吃摊时不时飘来诱人的香,站在灯红酒绿之下,身处人群之中,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茫然不知所措。要是带了钱包的话,我现在也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突然间,我似乎感觉到手上的戒指传来熟悉无比的微弱震动,一下子把我漫游的思绪拉回现实。我抬起手,有些不确定地盯着上面刻着“三”字的戒指,腹诽着组织都和半解散状态差不多了,怎么老大还会用这个联系我们。我狐疑地皱起眉,却还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进一个僻静黑暗的角落,半信半疑地向戒指连通了查克拉。“喂?听得见吗?嗯。”戒指里传出来少年清亮的嗓音,像是角都那老古董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一样,掺着嘈杂难以入耳的杂音。
      “听得见,就是不太清楚。”我回答道。
      那边的人先是低声欢呼了一声,然后紧接着提高嗓音,继续说:“这个戒指一直都这样,将就点吧,嗯。”
      迪达拉突然找上门让我比较意外,挑起眉便问他为什么会突然用戒指联系。
      “没什么,就是今天泰勒和鬼鲛他们又说起来想给你们写信来着,我突然记起来这个戒指除了老大召集咱们开会以外,好像还可以互相联系,所以回家就试了一下,嗯。”
      “好像是有这回事,亏你能想起来。”
      “嗯,之前的时候这个用途就和摆设差不多,这也是才想起来。对了,你们最近怎么样?”
      还行,也就那样。我挠了挠头,这么回答。你们那边呢?我反问道。
      他说,他们那边也还就那样。
      就算是敷衍到极致的寒暄,也让我这个时候的心情好了不少。我跟迪达拉说,我下午和角都大打出手,差点气炸。他问我怎么回事,问我是不是又惹他生气了。他的问法让我有点急眼,便高声反驳说:“本大爷跟你讲,本大爷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能让他生气好不好?”他只是“呃”了一声,拖着长长的音,好像对我的话不敢苟同。刚消下去的气一时间又冲上了脑门,我开始跟他一一数落最近那家伙都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你也知道艾斯的饭量有多大,这下伙食费一管控,他不够吃就来抢本大爷的,搞得现在本大爷连饭都吃不饱!”我气急败坏地对着戒指嚷嚷道。
      “我靠,这也太过分了吧,嗯。”
      “这还没完!那天他开会的时候,因为本大爷因为借了兔子眼宇智波的钱没有还,竟然直接从这个月的零用里面扣出来了!本大爷都说了会还!一点点还上不行吗,非得一次性全部扣完,本大爷这个月的零用就直接缩了三分之一!他还说要是本大爷想分期还帐的话居然还要加利息!这他妈也太闹心了!”
      “又不是给钱庄和银行还贷款,还加利息会不会太苛刻了?”
      “本大爷也这么觉得!然后他刚说完加利息这档子事,居然转头又就跟别人说钱不够可以跟他借,还可以之后还清不加利息!”
      “你这是被针对了吧,嗯。”
      “就是被针对了!真他娘的有毛病!”
      迪达拉沉默了片刻,随后便叹了一口气,嘟囔着还好在组织里的时候没跟那个老头分到一组。我听罢也叹了一口气,感慨为什么好死不死偏偏跟这个老头子分到了一组。“要是可以自由分组的话,你觉得跟谁一组比较好?”他问。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顺势把路边的小石子踢飞,看着它在地面上弹了几下后便翻滚到路灯下的下水道里,才慢悠悠地说:“你或者鬼鲛吧。都能说得上话,也都比较靠谱,出去做任务也不会很无聊,至少跟你们说话不会搞得本大爷跟自言自语一样。”
      “我的话呢……”他拖着长音,好像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也是你或者鬼鲛吧……虽然我不是说蝎大哥不好,只是要是最理想的情况下,还是跟你们两个之一组一队比较好,嗯。”
      “蝎他平时烦人吗?”
      “也是对我爱答不理,偶尔会吐槽我,也就在争论艺术方面的时候话最多。虽然搭档也是艺术家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不过要是艺术观截然相反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嗯。”
      “反正比角都强。”
      “嗯,是这样没错。”
      “其实要本大爷说,除了跟兔子眼和守财奴以外,跟谁一组其实都还好,至少不会糟糕。”
      “兔子眼臭屁死了。”
      “本大爷感觉他们一族都很臭屁。谁让他们老祖宗都能堪称忍界的臭屁之王。”
      话音刚落,戒指里就传来一串爆笑,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拐着弯冲向辽阔的星空。半晌后,笑声渐渐平息下来,估计刚刚笑得太猛现在有点喘不上气,只听得对面传来两声深呼吸和咳嗽。“你们去木叶了?”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问。“去了,然后见着了兔子祖宗,还顺便带了一个兔崽子上船。一个两个都一个德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后来看艾斯写的信,说你们带了一个叫宇智波带土的?”
      “对,就是他。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家伙就是以前在组织里装疯卖傻的阿飞。”
      “去,不是吧。”
      “真的。还是他挑起来的第四战,借着他们家老祖宗的名号而已。”
      “……”他沉默了一会,听声音好像还端起杯子喝了点水,片刻后才重新开口:“你们带上这家伙干啥?”
      “谁知道呢,好像是被四代火影给强行丢出来的,然后被艾斯那家伙给捡回来了。现在那个兔子眼每周除了给他女朋友写信,还得上交反思报告,整天像是小学生写作文一样窝在书桌前,可搞笑了。”
      “什么什么?女朋友?这家伙有女朋友?”
      “单相思啦,这家伙好像五岁开始到现在一直暗恋对方,一直没表白,瞅瞅他那不争气的熊样。详细的等回去之后本大爷再跟你讲,信息量太大现在不知道挑哪里开始说。”
      那头又传来一阵笑声,听起来时远时近,有时甚至能听到他的笑声在房间里产生的回音,我都差不多能想象出来这家伙是什么样子,八成是瘫在椅子上笑得前仰后合。直到我走过这条小巷,绚烂的霓虹灯再次映入眼帘时他才又喝了一口水,勉强止住了笑声。记得以前刚加入组织的前两年时间里,我总是有事没事就跑到老大跟前,让他帮我换搭档,理由就是和迪达拉组队比较有意思。可是无论我怎么去骚扰对方,他都不肯答应,说是那样不仅工作效率低下,而且整个组织都有被我们两个事儿精掀了的可能性,不知道在被我执着地叨扰了多少次之后,他才终于忍无可忍,甩手给我了一记神罗天征。有人肯说,有人肯笑,这样才会有意思,才不会显得漫长的旅程与接连不断的麻烦任务有多么枯燥无聊。等他笑够,缓了一会后,我又跟他讲了萨奇说的梦话,还掐起嗓子开始模仿他睡到迷糊时那赖唧唧的声音。在嘟嘟囔囔嘀咕道“兔子和角都先生的鞋在吃消防栓,一按脑袋上的F键会起飞”的时候,放肆的笑声在霓虹灯映出的彩色光晕下如雷贯耳,与喃喃呓语混入人群的喧嚣,使得寂寥的夜色也热闹了起来。可能这还是第一次听迪达拉笑得这样畅快,笑意也自心底油然而生,于是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哈哈哈,对了刚刚忘了跟你讲,之前在木叶的时候,我们还碰上了千手柱间,本以为角都见了他会跟他打一架,什么仇什么怨的还能让我们有好戏看。你猜角都跟人家正儿八经说的第一句话是啥?”
      “啥?”
      “‘你孙女千手纲手还欠着我钱庄里的钱’!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疯了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
      “哈哈哈哈哈我靠这家伙真的不按套路出牌,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四代火影和那个兔子眼哈哈哈哈——”
      “有毛病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对了,那个时候兔子祖宗也在,那个臭屁的家伙好死不死张口就开始挖苦别人,大概就是说海贼都是海上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这句话狠狠地戳中了艾斯的雷点,两个人互相开怼后差一点就动起手来。”
      “后来打起来了吗?”
      “没,那个祖宗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才会用‘你也想起舞吗’当作挑衅,然后艾斯那个耿直的家伙愣是没反应过来,还傻乎乎地来一句他比较喜欢唱歌哈哈哈哈哈哈哈——”
      “靠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那个老祖宗一脸吃瘪的表情,好笑到爆哈哈哈哈哈!”
      “艾斯有时候真的和罗杰一样,都傻不拉叽的哈哈哈哈,那天白胡子老头吐槽罗杰傻人有傻福,罗杰以为自己被夸了,高兴得不得了。”
      “不是一家人真的不进一家门哈哈哈。”
      “正解哈哈哈哈,对了,报纸那件事怎么回事?为什么知名漫画家会登上角都的照片?”
      “谁知道,角都看了之后也吓坏了,那张照片还拍得特别傻,罗德里克表情仿佛在质疑人生。”
      “对,这个抓拍看起来怎么和做贼一样,鬼鲛看了后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哈哈哈,简直是黑历史。”
      “说起鬼鲛,你猜猜我们在外面捡到了什么?”
      “什么?别跟我说是鲛肌,嗯。”
      “你想哪去了,是那天报纸上,被鬼鲛后辈弄丢的失踪人口。”一想到那个小胡子海军那时不时望着挂在船长室里的地图,写满呆滞的脸,我忍不住扶额,“先是兔子眼又是小胡子,你说说,那个雀斑已经往船上捡了多少东西?本大爷倒是宁愿萨奇再回来捡两只猫。”
      “……”
      迪达拉又一次沉默了,不久之后叹了口气,空气彻底凝固下来。我猜他已经彻底对某个小胡子无语,差不多就像是以前他拼尽全力去无视自称为“阿飞”的带土那疯疯癫癫,不知所云的唠叨时,那毫无波澜但是眉间隐约透露着绝望的神情。也就像今天文森特那恍然间的大彻大悟,犹如看淡一切人世间繁华与浮沉,在痛苦中领悟了人生的真谛一般。共事这么多年,晓组织里每个人的脾性早已谙熟于心,几乎立刻就能脑补出对方现在如何一脸的惆怅,如何一脸感概,如何恨不得不搭腔,强行装作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迷路的大傻蛋。我清了清嗓子,正要补充说那个小胡子现在鸠占鹊巢,把角都硬生生给挤到了满是消毒水味的医务室睡的时候,他才淡然地问:“那家伙怎么走丢的。”
      “好像是弄丢了钱包,然后一不小心坐错了船,半途拦截海王类搭顺风车,还指错了方向。”
      我就知道。我听见迪达拉咕哝这么一句,然后啧啧嘴,有些不耐烦地问这家伙就不会去看看地图或者指针吗。
      “他看了,然后指错了。”我纠正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
      “哈哈哈哈哈哈谁他妈想得到!”

      我也不知道和迪达拉聊了有多久,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两个人捂着肚子拼命狂笑,笑得出了眼泪,朦朦胧胧糊住了视线,口干舌燥,声音嘶哑,直到最后只觉得腹部像是抽筋一样酸痛,但是完全停不下来。笑累了的我在路过一个公园的时候干脆找了一个路灯边的长椅坐了下来,把背着的镰刀割在一旁,望着对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小贩的叫卖声以及酒馆里传出的喧闹伴着灯光让夜色渲染上一层温暖的橘,像极了罗德水彩画里的天穹,安详地让我舒展了一下腿,随即伸了个懒腰便歪倒在长椅上。我听迪达拉说那天罗杰和白胡子闹别扭,因为缺心眼的罗杰把酒馆的地窖里白胡子藏了五年都舍不得喝的美酒喝了,还一滴不剩,两个人吵得可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要动手,开始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为了防止整个科贝尔特都被掀翻,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就在一群人想方设法阻止号称“旧时代的怪物”的两人的时候,艾斯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然后一拳把罗杰揍翻在地,然后摁着他的头和白胡子九十度鞠躬,老老实实道了歉,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翩然离去。
      “果然艾斯妈妈也好厉害啊,嗯。”
      “厉害到神秘。”我点点头。
      “嗯,真是神秘。”
      迪达拉还说,贝尔梅尔小姐家换了新的栅栏,贝尔梅尔小姐家的阁楼进行了大扫除还换了新的百叶窗,有人拿着花到杂货店问贝尔梅尔小姐的女儿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不过都毫无例外地被轰走了,隔壁止水的乌鸦总是来啄贝尔梅尔小姐的橘子,贝尔梅尔小姐干脆在篱笆上摆满了小风车,说是叫“风车驱鸟器”,也不晓得有没有用,然后贝尔梅尔小姐家的橘子又丰收了,很甜。我一开始还很好奇为什么迪达拉一直在说贝尔梅尔小姐的事,直到他到最后补充说不管是换新栅栏,换百叶窗和大扫除,轰人,在院子里摆满小风车,还是橘子丰收,全部都是他代劳。“鬼鲛还说我什么都听她的,才没有什么都听,嗯。”他嘀嘀咕咕,听声音大概是在用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杯子壁,“文森特也说我像个小尾巴,才没有这回事,嗯。”
      我砸砸嘴:“……那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嗯,就是没有。”
      “但是她家橘子好酸。”
      “你别吃橘子了,吃屁吧,那个不酸,嗯。”
      “……你看你现在不是还在维护她吗!这不是跟屁虫是什么!”
      “滚滚滚!明明就是你味觉有问题!”
      我嫌弃地嘁了一声,暗地里有点感慨,隔着戒指忍不住窃笑出声。想来想去,以前在组织的时候他也这个德行,颠颠地跟在那个趴在地上的木头玩偶后面,大哥大哥地叫着。小朋友终究还是小朋友啊。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一时间不太好意思跟他说一开始想和他搭档的最初目的是想要拥有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跟屁虫,而不是一个把自己当成免费劳动力使唤的糟老头子。可能是我笑得声音还是传到了迪达拉那边,没过一会便引来他的怒骂,他越骂我却越想笑,他最后见我一点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跺跺脚,威胁我说立刻就结印结束通话。
      我连忙说别别别,随即深呼吸一口气,清清嗓子,擦擦不知不觉中溢出来的眼泪。迪达拉见我冷静下来后,才放缓了语气,说他真的打算挂了,带回去洗个澡,然后跟鬼鲛通知一声文森特已经被找回来了之后就准备去睡了。听见他打了个哈欠,我有点不满:“别睡,这才几点你就睡,再跟本大爷聊会。”
      “聊个鬼,都十点半了,洗完澡就十一点多了好吗,嗯。”
      “我靠,都十点半了?咱们聊了多久?”
      “大概七点半开始。”
      “我靠,怎么你能说这么久?”
      “分明是你在一直说好吗,嗯。”
      我听见他又打了个哈欠,可能是困得不得了,于是我对着戒指做了个鬼脸,吐了半天舌头才想起来他看不见,便悻悻地撅了撅嘴。“得得得,你赶紧去睡吧,本大爷可不碍着你的睡觉大业了,晚安晚安。”
      戒指那一头先是静了一下,随即洪亮的声音充斥着难以置信从里面爆出来,他扯着嗓子,仿佛受到了惊吓:“你居然会说晚安????!”
      “……嗯?你这是在瞧不起你飞段大爷吗?”
      “就是觉得你不像是有能跟人说晚安的智商,嗯。”
      “……滚!睡死拉倒!”
      他嘿嘿笑了两声,傻兮兮的。晚安。他也回了一句,便切断了通话,夜再一次归于寂静。虫鸣声渐渐填满了夜幕,对面通火通明的街道上也没再有什么行人,热闹退却后便是无尽的寂寥。今夜星辰似海。我叹了一口气,把双臂枕在后脑,翘起二郎腿仰望着隐秘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的流云,夜风渐凉。可能是刚刚笑得有些过火,还饿过了头,现在肚子里火烧火燎地难受,仿佛胃酸快要把整个胃袋给消化掉。这种感觉至今想起来还是如此令人讨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当时被深埋在地下的时候,黑漆漆的一片丝毫透不进光,动弹不得,缺氧,饥饿,最后时间久到我都意识到角都不会再来了,冒出这一想法的一刹那希望便就此殆尽,我也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去呼救。
      可能因为这一段日子,让我现在格外的寂寞讨厌起与黑暗,不安与焦虑总会在心底油然而生,所以我很庆幸迪达拉这个时候想起来联系我,也很庆幸这个小岛街道两旁的灯光彻夜不息。这么回想起来,从一开始的叛逃一路走到了现在,也是经历了不少,几乎走过全天下的路,也认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叛逃之前绝对没有预料到后事会往这个方向发展。现在还跟着一群海贼在出了海,少年时代基本上就没怎么见过海的本大爷在那个时候也肯定想象不出来。
      咕唧——
      肚子冒出一串拐着弯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也把我一瞬间从回忆里拽回现实。本大爷是那种忘性比较大的,按角都的说法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过一阵子还会傻不愣登地往同一个火坑里跳的那种,可是被埋在地下时的饥饿感与绝望却一直十分真实,有的时候半夜睡觉饿醒后,望着漆黑黑的天花板,一瞬间有些恍惚,然后便开始心悸,再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什么PTSD,创伤性应激障碍还是什么鬼玩意,有一次我跟角都和艾斯提起来这件事的时候,他们两个在稍许意外之余,脸上不无例外写满了“不可能”这几个字。不过话说回来,究竟有没有我也说不清楚,还是之前只是单纯地饿到心悸。忽然地,长椅边的路灯闪了几下,突然的黑暗让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但是在抬头望向上面望去的时候,灯泡又猛地亮了起来,刺得双眼一阵发酸。
      “可能接触不好吧。”在我揉眼睛的时候,坐在路灯另一侧长椅上的人喃喃道。我眯起眼睛望向对方,那个人已经百无聊赖地抬起头数起了天上的星星。那是个短头发的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她察觉到我在看她,她也偏了偏头看着我,双手枕在后脑勺,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没再说话。
      咕唧——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肚子又传来一阵巨响,声音大到连我都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另一边长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人,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便连忙用胳膊勒住腹部,还心虚地偏偏头,望向坐在另一边长椅上的女孩,见她还是在目不转睛地数星星,不由得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状况比刚刚叛逃出村,加入晓组织之前的时候差远了,至少饿急眼了还能靠打猎,再不济靠喝水挨过一阵子,我抿一抿嘴,干涩地都起了皮,胃部依然不屈不挠地向上反着酸水。这群人怎么这个点了还没找过来。我在心里腹诽着,然后拾起脚边的小石子向路中央抛去。本大爷选的这个地方不算很靠市中心,但是离码头也不算近,找起来虽然要耗一点时间,但是也绝对不至于找不到。当然,要是他们压根就没出来找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时间我有一点慌,万一他们真的不来找的话,我是不是现在往码头那边走一点比较好?虽然一开始打定的计划是一晚上等不来,第二天早上再去码头边溜达,制造强行偶遇的机会,但是无奈现在五脏六腑都吵着要吃饭,似乎都有了那么一点低血糖的眩晕感。这么想着,我站起来,然后扛起镰刀向着码头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却又因为那自尊心而折返,重新瘫倒在长椅上。可能这个路灯的电路接触是不太好,过了一会又开始忽明忽暗,原本打算依靠打盹来消磨时间的我在路灯熄灭的一瞬间睡意全无,下意识警觉地睁大双眼打量起四周,捕捉起一切风吹草动。没过半分钟,顶上的灯泡发出滋啦一声响,又重新亮了起来。算了,还是等到困到不行的时候再睡吧,这么想着,我摸着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盘算起这个时候谁还没睡。把晓组织的人在脑海内过了一遍,才觉除了熬不了夜的迪达拉和一直早睡早起,为第二天兢兢业业工作的鬼鲛以外,似乎没有人能找了,再或者说其他人都是本大爷不太想搭理的类型。
      咕咕——咕唧——
      肚子传来的吵闹又一次打断我的思绪,我十分迅速地用手按住腹部试图能让它老实一点,一个S级叛忍居然会流落到没饭吃的这种下场也实在是有点掉价。我又偏过头去瞄一眼那个女孩,才发现她也在看我,并且也用手捂着肚子。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情形尴尬无比。意识到并不是只有我的肚子在此刻作妖,我居然有点安心,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短发的小女孩,她穿着T恤与短裤,旁边放了一个巨大的双肩背包,她的旁边还杵着一把白色刀鞘的太刀,刀柄上的金属片在夜色里闪着寒光。看起来像是在旅行啊,那把刀是用来防身的吗?正当我这么想着,两个人的肚子又颇为默契地叫嚣起来,声音穿过空荡的街巷,砸在墙壁上,激起一连串微弱的回音,让我窘迫到有点想发笑。
      那个女孩看了一眼忍不住嗤笑出声的我,倍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笑道:“一星期没吃过饱饭了,好饿。”
      “本大爷也饿死了,最近都没怎么吃饱。”
      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两个人的沉默一直保持到下一次肚子的尖叫打破寂静为止。这一次,那个女孩也没忍住,便放声大笑。“这种时候就也用不着这么默契吧。”她捂着肚子笑道。“本大爷也不像这么有默契的好吗。”我没好气地回答。
      “啊——好饿啊——”她感叹一句,然后瘫倒在椅子上。
      我见她把那一把看起来跟她的身高不成比例的刀挪到另一个位置能让她蜷缩在长椅的角落里,有点好奇地问:“喂,你是海贼吗?”
      “不,我是一个剑士,在旅行中。”
      “哈哈哈,真的假的?别逗我了。”
      “真的。”
      “可是你还是个小鬼。”
      “我要是活着的都三十了,已经死掉的人最好还是不要通过外表来判断年龄。”
      “你死这么多年了?”
      “差不多吧。”她扭过头,看看我,“你是海贼?”
      “本大爷可是忍者。”
      “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忍者呢。你会忍术吗?”
      “你这话问得就像我问你剑士会不会剑术一样。”
      她嗤笑一声,嘟囔一句说得也是。她把搁置在一旁的巨大背包拽过来,开始在里面翻找,不一会便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纸袋,上面带着稍许油渍。“要吃吗?蒸土豆和炸肉饼。”她把纸袋放在腿上,一只手用纸巾把肉饼捏好,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土豆递到我的面前,“我今天上午早些时候买的,味道还不错。”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以为我不吃,准备收回去的时候才接过。我咬了一口肉饼,带着炸物凉透后的油腻感,嘟囔了一句一般般。
      还是热着的时候好吃。她边吃边说。
      “喂。”
      “嗯?”
      “你是旅行的时候缺钱了吗?”
      “你怎么看出来的?”
      “大半夜带着行李在街上的长椅上坐着,肚子还饿得咕咕叫,这根本就是流落街头了啊。”
      闻言,她无奈地一扶额,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话长了,我现在已经穷得连八人一间的旅社都住不起。”
      “靠,不是吧。”
      她耸了耸肩,又啃了一口土豆。我啧啧嘴,然后把那块炸肉饼三两下塞进嘴里,也咬了一口土豆。从刚才开始,似乎有些阴天,厚实的云层遮蔽了月牙与繁星,风里也夹杂了寒意,长椅上凝结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可能后半夜要下雨吧,我这么想着。
      “古伊娜。我的名字。”过了一会,她这么说。
      “本大爷是飞段,净土来的。”
      “我之前看新闻的时候,说镜中海有突然来了好多忍者,好像是因为战争什么的。”
      “差不多就是那样吧,突然大批次的死人,很多地方都安排不开,而且镜中海又离得格外近才会这样的吧。”
      净是人祸啊。我听见她含糊不清地嘟囔了这么一句。她吃完土豆后慢条斯理地用手绢擦了擦手,从背包前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破破旧旧的怀表。“都快十一点了。说起来飞段不回家吗?”
      “本大爷也是外来的。”
      “我看你基本上没什么行李还以为你就住在这个小岛呢。”
      “哪有,和一起航行的同伴吵架了,然后就离队了,没带钱包,也没吃晚饭。”
      “为什么吵架?”
      “船上管财务的莫名其妙开始严格控制伙食支出,有一个人特别能吃,那家伙吃不饱就抢本大爷的,搞得本大爷也挨饿,而且这个月下发的钱还被扣了三分之一。太过分了吧。”
      古伊娜颇为理解地点点头,感叹一句吃不饱的日子真的很难熬。“那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谁知道呢,大概会有人来找吧。”
      “你在这等他们?”
      “大概吧。”
      “这里离码头不远,要是他们登岛应该没一会就能找过来。”
      “大概吧。”我嘟囔一句,然后咽下嘴里的土豆,翘起二郎腿,望着对面街道一家家已经关了门,熄了灯的小店,眼睛没有聚焦。本来打算这些留到明天早上吃的,没想到还是饿了。古伊娜自言自语着把纸袋揉成团,好像是习惯一般地顺手提起先前放在身侧的刀,然后站起身走到对面街角的垃圾桶里,昏黄的灯光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影子拉长。等到她折返的时候,我冲她努努嘴,开口问:“你之前说你在旅行?”
      “对。”
      “你打算去哪?”
      她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歪头想了一下,“可能没有目的地吧。”她耸耸肩,重新走到长椅前挨着包裹坐下。“没有?”我挑了挑眉,有些不能理解。她见状嗤笑一声,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这是我追求极致剑道的旅行,大概没有目的地可言,但是有终点。”她扭过头看着我,然后笑了,直直洒下的灯光驱散了她脸上的阴影,自信与英气中还未脱去孩童的稚气,“我想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
      “……不是吧!真的假的?!”
      “真的。”
      “就你这小身板?!”
      “所以说,死后只能一直保持小时候的样子真的糟糕透了。我这么说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开玩笑。”
      直到此刻才察觉出来小女孩语气不悦,在看到她冲天空翻了个白眼的时候恍然意识到好像冷了场。看着她并不打算再跟我说话的样子,我连忙辩解,一边抬起手抓抓头发,一边在脑内疯狂思索,片刻后才支支吾吾地组装成一句看起来完整的话:“……不是,本大爷不是质疑,只是感叹,毕竟谁都想不到一个毛头小瘦猴能成为海贼王一样。就是……嗨,这话怎么说……”
      “感叹什么。”
      “……就是啊,你看看,小孩和成年人相比,不是会在力量上更受限之类的吗?”
      “会有,但是能克服掉。”听了我的疑问,她的语气才平复些许,只不过向一边偏过头,没再看向我,“但是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和漫长的时间。”
      我哦了一声便没再搭腔。空无一人的街道,空无一物的夜空,仿佛世界与时间都在这沉寂中静止了。从市内向码头方向吹去的风相较先前愈发地寒冷,在盘算着他们应该今晚上不回来的时候我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一不小心还咬到了舌头,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又打了个喷嚏。“我爸爸以前跟我说,女孩子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世界第一剑豪的。”在我从忍具包里掏出一小块纸巾,擤鼻涕的空档,我听她喃喃说道。
      “嗨,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那边有一个传说,说是整个世界的始祖是一个实力高强的公主,虽然后来因为想要掌控全世界被她的两个儿子给封印了,不过是真的厉害。区区世界第一剑豪算什么,人家可是都统治过全世界。”
      “可是在这边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女人能当上海军元帅,也没有一个女人成为过世界第一剑豪。”
      “那你去当不就完事了吗。反正你也不是海贼,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后,岂不是离成为海军元帅也相隔不远了。”
      “在镜中海海军已经解散了。”
      “那遗憾,你可能只能成为世界第一剑豪。”
      “而且你说的也只是传说。”
      “哦豁,本大爷就不信了,你一个肯把这种野心如此平静地说出来的剑士,肯定不会对自己的实力一点数也没有啊,是不是?要是你没什么本事,这句话你十有八九就是嚷嚷出来,而且碰到一个不服的一定会着急上火地大声反驳,是不是?这些就算不用本大爷废话,你肯定也会第一个跳起来打你老爹的脸,是不是?”
      闻言,她咯咯笑了起来,很快又变成捂着肚子狂笑,清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巷中,穿越过公园后面的树林,一直飞向远方高耸的钟塔。说得真对。等她笑够了,她一遍颤颤巍巍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一边这么说。“以前的时候,我和一个人打赌,赌谁先成为世界第一大剑豪。结果我输了。”
      “那个人当上了?”
      “嗯。”
      “我靠,那你很有戏啊。”
      “以前的时候,每次我都能把他打趴下,可惜最后死了,然而世界第一的剑豪还在现世,想挑战也没有办法。”
      “你怎么死的?”
      “上楼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从上面摔下来了,头先着地。”
      “……你这收尾也有点太草率了吧。”
      “嗯,我自己都觉得简直是蠢到了家。”
      “别灰心,我们船上有一个人说是被从天上掉下来的牡蛎砸死的。”
      “……真的?”
      “真的咯。”我一面说着,一面伸了个懒腰,斜躺在长椅上,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望着夜空。星空被压下来的阴云吞噬殆尽,月亮也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朦胧不清的光斑。看样子凌晨就会下雨呐。我嘟囔道。古伊娜也在学着我的样子躺下,脑袋枕在背包上,伸直手臂把白色刀鞘的太刀举起,刀刃出窍,再收回去,出窍,收回去,反反复复,如同解闷一般,刀锋在昏黄的光线中闪着寒光。不知不觉,她哼起了歌谣,也听不出是什么,走着掉,偶尔还破着音,旋律拐着奇怪的弯,被刀刃出窍时的卡嚓声割裂。
      “闭嘴吧,难听死了。”
      她没搭理我,还唱得更大声了一点。我啧啧嘴,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她也不知道是玩够了还是终于发现自己的行为无聊透顶,她叹了一口气,悻悻地把刀收起,抱在了怀里。“飞段,你们忍者平时都做什么?”
      “跑任务,打打杀杀的。”
      “像是雇佣兵?”
      “要是有固定忍村的话,就还是得看国家利益,但是像是我们这种叛忍就不同。”
      “叛忍?”
      “像是脱离村子的流浪忍者,还有我们这种明目张胆地和村子对着干的。”我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说:“所以本大爷基本上长时间就和现在一样,流落街头,还有个铁公鸡搭档搞得也闹心。那家伙只喜欢钱,俗到没追求。”
      她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说:“的确。”
      “是吧!本大爷的究极目标可是把邪神教发扬光大!那家伙整天就知道数钱和翻账本,一点意义也没有。”
      古伊娜伸了个懒腰,抱着怀里的太刀懒懒散散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在黑暗中突显地愈发寂寥的街巷,目光没有聚焦。“要是可以的话,我真的想一辈子都没有顾忌地去追求剑道,而不会迫不得已去当赏金猎人。”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毕竟温饱也是个问题。可能这就是生活吧。”
      “大概吧。”
      夜风中夹杂的寒气盘旋在小镇上空,空气中水汽凝结在长椅的表面,形成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打湿了大衣,布料粘哒哒地贴在身上,冰冷刺骨,很是难受。今天晚上他们大概不会找过来了吧。想到这里我有点失望,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猛地,头顶的路灯熄灭了。神经一瞬间紧绷,警觉地打量起陷入一片黑暗的四周。他们会不会直接把本大爷抛在这个小岛,然后一声不响地走掉了。这个念头从脑海的深处悄悄浮现,在黑暗中翻滚,连同一闪而过的恐惧,蛰伏在对面街道的灯光无法触及的阴影中。妈的。不由自主便低声骂出口。
      大概有五六分钟的黑暗后,灯泡闪了闪,重新亮了起来,刺得眼睛发酸。余光瞥见古伊娜在偏着脑袋看着我。“你怕黑吗?”她问。
      “你哪只眼看见本大爷怕黑?”
      “感觉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她耸了耸肩,然后重新靠回椅子背上。“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我有点心虚地瞥了她一眼,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悄悄地往三月镰的方向靠了靠。“飞段,你是怎么死的?”忽然,她问我。
      “哈?本大爷怎么死关你什么事。”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问问而已。”她耸了耸肩,然后打开背包翻找起来,“我准备睡了,你自己在一边玩吧。”她从里面拽出一件皱巴巴的大衣,然后把刀搁在身侧,把背包当枕头,舒舒服服躺好,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晚安。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把脑袋往大衣里缩了缩。古伊娜不再说话后,世界一下子恢复了寂静,透过树丛灌木透出的虫鸣声像是安眠曲,寂寥地让人有些心慌。我呆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阴沉不见星月,大街小巷死气沉沉,目光顺着整条街远眺,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火,偶尔能窥见房中的人影。我抬起头往通向码头的小巷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期待着的人影,又默默低下了脑袋,叹了一口气。可能就在刚刚,离这边最近的一户人家终于熄灭了灯光,趴在窗台上圆睁着两只满是好奇的大眼睛,暗中观察世界万物的花猫隐匿于黑暗。
      “喂。”我试探性地冲古伊娜喊了一声。
      她没有理我。
      “喂,还醒着吗。”
      她还是没理我。
      怎么一个两个睡眠质量都这么好。我嘀咕着。睡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做什么好,只得盯着刚刚熄灯那一户的窗户,试图辨别出那只花猫是不是还在窗口,就在我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她不紧不慢地问我干嘛。“闲得,就是想找人聊聊天。”我说。
      “……无聊的话也睡觉。”
      “睡不着。”
      “可是我困了。”她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然后把大衣往身上一卷,抱着太刀缩成一团。
      “喂。”
      “什么事。”
      “你不是问本大爷怎么死的吗?”
      “你不是不想说吗。”
      “你管得着。”
      “好好好,管不着。于是呢?”
      “本大爷其实是在一次任务中被活埋了,但是因为本大爷的特殊能力,在地底耗了好长时间才凉透。”
      她爬起来,从巨大的背包后探出半张脸,“所以你才怕黑吗?”
      “才不是怕黑,本大爷才没有怕黑。”我反驳道,在看见灯光下她将信将疑的表情后,有些拮据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只、只是在担心别的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才没有怕黑。”
      “不太好的事情?”
      “嗯。不知道在地底下躺了多久后才恍然意识到,本大爷的搭档是不是已经死在了我前面,想到这里一下子就慌了。”
      “……”
      “虽然这家伙又抠门,又不讲理,还脾气暴躁,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很靠谱……”我抓抓脑袋,絮絮叨叨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没头没尾的话听起来奇怪的不得了,我抓了抓脑袋,说大概就是这样吧。我感觉古伊娜可能没有听明白,估计着她听完又回去睡觉,看着她又把脑袋缩回去,翻腾了几下盖在身上的大衣后,我就已经在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就折回码头。就在我又一次陷入纠结的时候,她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其实你和你那个搭档关系还挺好吧?”
      “哈?”
      “我想起来我小的时候,我和一个臭小子各种看不顺眼,那家伙嫌我臭屁,我嫌他连刀都不知道怎么用就敢来踢馆,还觉得只要自己拿的刀足够多,就绝对能赢,八成还不怎么聪明,于是我们整天打,虽然每一次都是我把他胖揍一顿。”她伸了个懒腰,好像手啪地一声甩在了刀鞘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气。“但是在那之前我根本想不到,最后竟然会和他打那个赌,也想不到在我死之后这家伙居然遵守诺言成为了世界第一,听说还嚷嚷着什么要让他的名声响彻天堂。虽然感觉这有点夸张,不过就算整天打来打去,关系其实不错的情况也确实有。”说着,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像是船上那只犯了困的胖猫一样懒散。她咋咋嘴,继续说:“莫名其妙突然死掉,然后在一个叫镜中海的莫名其妙的地方醒来,并发现镜中海并不存在世界第一剑豪,我一下子感觉到自己的信念全部粉碎殆尽,连为了什么而努力都不知道了,只是作为一个剑士生活着,但是再也找不到究极剑道的方向与标准,感觉十年如一日,直到我在报纸上看见他打败了世界第一的事情,就如他所说,他的名声真的响彻了天堂。那个时候我才决定辞掉在治安局的工作,然后旅行到现在。”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继续旅行下去呗。然后打败所有自称为剑豪的家伙,等到那个小子过来这边后,再把他揍一顿,然后听他亲自讲他的航海故事,而不是通过被写的天花乱坠的报纸。”
      我点点头,没有作声。她重新缩回大衣底下,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角落窝起来,抱紧了她的刀。
      “飞段——!!!”
      一声稚嫩的嗓音在空旷的街道上炸开,我扭过头,一个头发乱蓬蓬的银发小女孩站在街道正中,眉毛拧在一起。在我们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她鼻子一酸,嚎啕大哭。我一下子愣住了,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女孩就已经扯着嗓子哭嚎着,眼泪鼻涕横流,小手紧紧攥着衣料,揉得满是褶。“……梅丽?怎么了梅丽?”我一时间有点慌神,手忙脚乱地把搁在一旁的镰刀背起,然后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啊呀呀你不说话本大爷怎么知道咋么回事啊是不是?”她好像说了几个字,或者是一段话,杂糅在哭声中根本听不清。“哎呀怎么回事啊。”我拍拍她的脑袋,但是她一缩脖子,然后重重拍开了我的手。正在我纳闷怎么回事的时候,眼前映入一个黑底红云的袍子。我有点意外地抬起头,在看到那个带着口罩,金色微卷短发的人时更加摸不着头脑。
      “梅丽以为你不见了,半夜做噩梦醒了后就跑到寝室哭来着,说要来找你。”罗德耸耸肩,解释道。
      “你不发烧了?”
      “退得差不多了,但是角都先生还是嫌弃我的衣服都要么太薄,要么太厚,然后干脆把他的大衣丢给我了。”他揉揉小女孩的脑袋,拍拍她的背,给她顺顺气。
      “你们出来几个来找的?”
      “出了我们还有文森特和艾斯。”
      “你们还真敢放文森特出来。”
      “他和艾斯一起,应该不会有事吧。”他无奈一笑,然后俯下身对梅丽柔声说:“找到飞段了我们这就回去好不好?梅丽给艾斯他们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好不好?”小女孩狠狠吸了吸鼻涕,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然后从罗德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电话虫,还不忘用小脚不轻不重地踹我一下以示愤怒。“角都先生之前明令禁止我们出来找的,说是别惯着你。”看着小女孩转过身去,一边吸着鼻涕,因为之前哭得厉害还一边打起了嗝拨通了号码,罗德笑道。
      我看着那个一面抽着鼻涕的小身影,挑了挑眉:“嗨,居然还会半夜哭成这样,还真是小孩。”
      “别这么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不是吗?”
      “嘁,那小鬼怕的多到数不清。”
      “但那都不是她最害怕的。”
      “哈?”
      “你知道妮可·罗宾吗?”
      “好像听你们说过,那个什么哪哪哪的幸存者?”
      “对。”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据说,以前草帽海贼团和世界政/府第一次正面冲突的原因就是她。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好长时间了。”他顿了顿开始剧烈咳嗽起来,脊背微微拱起,抬起手拍了拍胸腔。没多时后他清了清嗓子,用大病初愈时略显沙哑的嗓音继续说:“大概是世界政/府的追击吧,所以那个时候妮可·罗宾估计是为了不牵连其他人才被迫离开的。但是对梅丽来说啊,所有的一切发生的过于仓促,直到她死去都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她超喜欢的罗宾会一言不发地兀自离去,直到现在那个时候的情形依然会在她的噩梦中浮现。”
      “她害怕你就像是罗宾一样,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听了罗德里克的话,我一时间有些哑然。想要说点什么,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是该道歉,还是绕开这个话题像是以往一样插科打诨,我只能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小女孩转过身,拖着小步子把电话虫送回罗德手上,然后用袖口擦了擦黏在脸上的鼻涕。“回去。”她走到我身前,又抬起小脚踹了一下我的腿,然后揪起我的袖子含糊不清地说。“走吧,都快凌晨三点了。”罗德里克眼中带着笑意,冲我们招了招手。
      梅丽一声不吭地扯了扯我的袖子,低着小脑袋也不看我。“……对了,等等。”我一拍脑袋,扭过头冲又把自己团成一个毛毛虫样子的古伊娜喊道:“你今天晚上就打算在这了?”
      “嗯。”她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带回大概会下雨。”
      “小事,抗冻得很。”
      “要是有人贩子该怎么办。”
      “砍了。”
      我被她简洁的回答逗笑了,转念一想世界第一剑豪倒是也用不着别人操心。我牵起梅丽的小手,撂下一句晚安,大步流星地追上伫立在前方不远处的金发青年。“飞段不要和角都吵架了好不好。”我听见身侧的小女孩轻声说。她抬起手搓了搓哭得通红的眼睛,在我眼看着她又要把蹭上鼻涕的袖子擦上脸颊的时候连忙制止住了她的行为。
      “喂,梅丽。”
      “……”
      “本大爷才不会一声不吭地就丢下你们走掉的。”
      说罢,她轻轻抱了抱我。直到走回船上的时候我才猛地反应过来,她是不是悄悄把鼻涕蹭到了我的衣服上。

      等我们到船上的时候,艾斯和文森特已经回来了。文森特站在船舷边看到我们三个人的身影的时候他冲我们挥挥手,然后打着哈欠回到了小屋。艾斯他盘着腿坐在甲板上吃东西,他见我凑过来时冲我嘿嘿一笑,说他和文森特刚刚找我的时候路过一家通宵营业的小店,然后买了点宵夜。“你吃吗?”他问。
      “你买的什么?”
      他炫耀一般地把装满食物的小盒子递到我面前,在我借着灯光看清上面粘糊糊的一片全是火红的辣椒酱的那一刹那,不由自主地离这个傻笑雀斑远了一点。见我后撤两步,他有点疑惑。“你不吃吗?断魂椒意面可是超好吃的。”
      “去去去,你自己吃。本大爷要睡了。”
      我这一晚睡得挺沉,萨奇也没再说梦话。直到天明之际,朦朦胧胧之间我忽然想起好像是梅丽那个海贼团的剑士成为了新的世界第一大剑豪。我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地爬下床,然后闪醒又睡到地上的艾斯。他眯着死鱼眼,一脸呆滞地看着我。“你那一打通缉令呢?”我压低声音问。
      “什么通缉令?”
      “你弟弟的。”
      “怎么了?”
      “本大爷昨天遇见了那个剑士的发小,打算把那个给她。”
      他口齿不清地嘟囔说夹在他的航海日志里后,一歪脑袋又打起了呼噜。
      等到我祷告完后,太阳已经从海平面升起,将东边渲染成一片绚烂的红,甲板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在昨夜真的下了一场大雨。我又蹑手蹑脚地走回寝室,打开艾斯的储物柜,然后从里面摸出那本厚厚的硬皮笔记本,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印着绿色头发的剑士的通缉令后便踮脚尖离开了寝室,轻轻带上了门。我顺着昨晚的印象绕过街角,走过小巷,沿途的小店已经准备开张,时不时传来烤面包醇厚的香气。又转过一个弯,我看到了昨天晚上路过的小公园,往前跑了几步便看到了那个总是一闪一闪的路灯。但是路灯旁的长椅已经空了,没有了卷成毛毛虫的小姑娘,没有了白色太刀,也没有了巨大的背包。也不知道是早上起来离开的,还是下雨后跑到别的地方躲雨了。此时霞光已经淡去,艳阳高挂在碧空,昨天晚上悄悄看着我们的那只花猫也不见了踪影,大概正在补眠。
      世界第一剑豪再次踏上了旅程。
      我带着那张通缉令折返的时候,萨奇已经醒了,在厨房里忙碌起来。直到今早,梅丽的眼睛依然通红,两个上眼皮高高肿起,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她坐在船舷上,怀里抱着一只正赖唧唧伸懒腰的小花猫。角都这个时候也站在甲板上,他穿着深灰色的背心,黑色的长发被海风拂起,他看看我,我也看看他。就在我考虑着要不要干脆当作没看见他的时候,他对我说:“早。”我微微一愣,然后也有点不情愿地回了一声早。有点意外他居然对昨天打架的事情只字未提,纵使我本以为会被吐槽到体无完肤。于是乎,我们两个就这样和解了。
      罗德好像经过昨天晚上一折腾,今天又开始低烧,被角都禁足在了船上。“昨天晚上你就不该到处瞎跑。”吃饭的时候他这么数落又贴起了退烧贴的罗德,对方擤了擤鼻涕算作回答。坐在他对面的带土喝了一口牛奶,不紧不慢地说:“其实你们根本不用去找,没一会那家伙肯定会回来。”说罢,他还冲我挑了挑眉。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他知道个屁。
      “其实你要是压根不想回来的话,也不会就在离港口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拉不下脸自己回来,估计是觉得我们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于是就等着我们来找吧。”
      “……怎么可能,这都是你的臆想吧,兔子眼。”
      “你是不是还在想要是我们没来找你,你就干脆来个‘偶遇’,好让好讲话的罗德还有一向耿直的艾斯把你劝回来?”
      “……都、都说了你这都是屁话,本、本大爷才没有这么想。”
      他露出了一个仿佛看穿一切,又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没再接话。我心虚地对他做了个鬼脸,随即把目光挪到耷拉着眼皮,还没怎么睡醒的艾斯身上,然后趁他不注意抢走了他面前的煎肉饼。比古伊娜昨天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好吃多了。
      吃饱后,我站在饭厅前的护栏旁吹风。角都又搬出了躺椅,腿上还摊着一只毛茸茸的橘色热狗,海面上跃动的光斑在今日也如此耀眼。“喂?角都吗?”突然的,这样一句话从甲板上传来,掺杂着呲呲啦啦的杂音,听不真切。我回过神来向声源方向望去的时候,角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眼神中难得一见地满是诧异。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鬼鲛。”
      鬼鲛嘿嘿笑了两声,说是迪达拉才想起来原来戒指还有这个用途。“对了,有人想让你帮忙带句话。”
      “谁。”
      “……是我!十藏!枇杷十藏!”猛地一声大喊在甲板上炸开,角都的眉头十分迅速地拧在一起,然后打了个死结。“有事说事,嚷嚷什么。”
      “角都!告诉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蠢货!有本事他别回来——!别回来——!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听到了吗——?!跟那个笨蛋说这是他大爷琵琶十藏说的——”
      “……行了,会转告的。别嚷嚷,吵的人头疼。还有事没,没事就挂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鬼鲛,你要是也是单纯想调侃那个小胡子蠢蛋的话我这就挂。”
      “不是,我只是想说——‘你孙女还欠着我钱庄里的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了哈哈哈哈我笑够了,再见。”
      又闻呲啦一声尖锐的噪音,通讯中断,但他刚刚那放肆的笑声好像混进了海风,毫无顾忌地飘向了大海的彼方,徒留一脸茫然不知所谓的角都有些呆滞地看看戒指,看看猫,再看看大海。什么玩意儿。片刻后,我听见他这么嘟囔着,然后挠了挠猫的下巴。果然,在这个组织里,不管你有什么事情,开心事也好烦恼也罢,统统说出来,让我们先笑为敬。大概是鬼鲛放肆的笑声,让我一整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提着更新来谢罪了。
    这学期有一节课匪夷所思到第一次考试全班平均分52,作业和考试全是一些百科都查不到的玩意,头秃。本来这一章很早就想好了的,但是因为累的时候写怎么写都感觉没内味,就修修改改好几次。我们这边疫情起来了,然而学校还没有停课改网课,搞得一看就有人咳嗽就慌的不行,这边还没什么人戴口罩。
    祝大家新的一周也要快乐吖。
    感谢在2020-01-22 10:03:36~2020-03-09 10:59: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穹宇宙 20瓶;WEE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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