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媚（黑历史慎入）》妙一

9、我会给人看相（添加内容）

　　正是午阴嘉树清圆、雨过梅肥初夏，柳树上蝉儿一声声叫，此时唐宝珠感觉也脑门轰轰喧闹吵嚷，她想把那些闹在耳边的蝉声统统蔽掉，她需要安静，需要找一处可以转换消化情绪的地方。这是书里的世界，男女大防似乎也没那么看重。唐宝珠身子是僵的，嘴唇焦干，喉咙像在冒烟。分明想说些什么、宣泄自己愤怒，却贝齿轻咬下唇，一双水眸汪汪地、蓄满太多太多东西。她什么也表达不出来。

　　说好的不在乎？

　　说好的云淡风轻、这抱过别的女人的男人就不能再要呢？

　　她的大智如愚、她自以为什么都看得开、想得通透呢？！

　　原来，假的！都是自欺欺人！

　　唐宝珠闭闭眼睛，睫毛上的泪珠儿像三月淅沥的雨水、不停往下掉落。

　　实在没有办法来消化眼前这一切。如果说，以前她对太子的感情起始于这男人英俊冷漠的外表下、独独对她上心温柔，还因他是一个太子、身份贵重，是这世界里最最尊贵优秀的象征——可是，现在呢？男人变了，从里到外、从骨头缝隙到灵魂，似乎都透着遥远陌生，宝珠完全不认识他了。女人似乎身体里都暗藏着一根贱骨头，若是对自己遥远、对自己冷淡高不可攀的东西，越是心向往之。

　　唐宝珠也逃不出这个牢笼。

　　原来，她在这个世界享受的东西太多，太容易得到，如今，乍然惊见了失去与被忽视，便承受不住垮了！

　　——

　　沈雁回笑了。

　　这一刻，要让她消化的实在太多太多。

　　这一刻，时间如同被拉长放大的平面，凝固在画上，那副画，就是堂堂至尊至上的东宫皇太子殿下，居然，径直走向她，眼里没有别人，更没唐宝珠，甚至，将她箍紧在怀里——比那天她被蜜蜂追赶时抱她还要强烈，他把她还抱得那么紧、那么痛楚……也包括在场众多人脸上表情，肃亲王夫妇的、赵恒赵直两表兄，尤其是唐宝珠……

　　沈雁回此时此刻真没有余瑕去思考他们的反应，她的脑袋被无数个问题挤满了——如果说，之前她还有怀疑，那么现在，是百分之百断定——这个皇太子赵泠，若非脑子进水，简直阴邪得可以。

　　他想玩什么花样？

　　他在计划密谋什么？自己对他、到底有何利用价值？好诡谲的男人！他实太温柔了。

　　翩然出尘，举世无双，脱俗得不像尘世中人，身上有一股仙气，像微风一样清淡，又像云一样缥缈捉摸不定。

　　负疚悲痛沉重怜惜温柔的眼神，蓄满他黑瞳。低低垂着的睫毛，都无法掩饰的温润似水。

　　水一样温柔的男人……

　　沈雁回吓了好大一跳。太可怕了！这也……

　　他的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洁净清爽衣香，带着神明般的至尊至贵，悲天悯人的温度。他的怀抱也是那么宽阔……

　　甚至沈雁回想麻痹自己地想，假如，这是真的，该有多好呢！她也会被人这样温柔抱着，满目宠溺怜惜着……

　　她暗暗地一咬牙，狠下心，不得不告诫提醒自己，世界，从来不会向她展露温情的那面，老天爷总是变着法子欺负她、羞辱她、嘲弄她……

　　她绝不能沉溺！更不能心贪！

　　她莞尔一笑，娇媚而生动地向男人眨眨眼，福身，行礼，轻轻脱离男人怀抱，“太子殿下……”

　　她本是个会演戏的女人，不用怕，眼下的这男人，他有多会演，她也会。

　　赵泠却是失神了。他将女孩儿的笑清清楚楚收尽眼底。多么迷人动人的笑。男人似乎在走神遗憾，从前的时候，他们日夜做夫妻，女人温婉贤淑，总不乏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场景……可惜，那时候他不解风情，终日沉迷于成仙修道，对女人的风情柔媚全都视若无睹……忽然，就在这时，赵泠胸口一荡，一个想法冒出来。

　　他沦陷在女人的娇笑里，甚至，恍恍惚惚中，就连自己都觉得这冒出的想法显得有些荒唐龌龊——他想：女孩儿的笑当然是假意和充满防备，他自是看得明白……可是，为什么就不好好配合一下她呢？从前和曾经，她活得太累太痛苦了，各种悲辛忍辱负重，如今，她记不起来种种，换一个角度未尝不是件好事？……从前的沈雁回活得那么痛苦多么隐忍……那么现在，他便纵容她，哪怕她会坏一些、所谓的“恶毒”一些又有何妨？

　　他们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重新开始，重新做一对恋人……

　　让他来守护她……重新开始……

　　***

　　赵泠：“本宫专程是为而你来的，雁雁。”
　　沈雁回：“……”
　　赵泠：“今天是你生日，全世界如果都会遗忘，可是，我不能……”
　　沈雁回：“……”

　　“来人！王喜！”

　　仍旧忽视所有在场众人，甚至唐宝珠，男人依旧眉眼温存地盯着她看，啪啪互击两掌。

　　沈雁回须臾便看见，一个老太监手里奉着个精致小盒，恭恭敬敬走上前来。“殿下！”

　　“把它打开！”赵泠令。

　　空气又一刹出现了短暂凝固。沈雁回几乎能感觉，此时此刻，在场每一双所投来的眼睛，都包含着各种怎样的情绪。那是一支发钗。沈雁回的心立刻咚地猛一下。一抬头。男人已经亲手何时将那钗轻轻地插在她云髻。“真美，真好看！”“……”“生日快乐，雁雁。”沈雁回鼻子酸了。

　　她知道这男人是假的多半在演戏，可是，还是有片刻的大脑空白停滞。

　　忽然，一个想法也从她脑子里瞬间冒泡似地冒出来，男人亲手插了一支钗，戴上她发髻，并祝福她生日快乐。

　　她看见了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流露的难堪表情，看见他们每一双眼睛里含着的情绪，尤其看见唐宝珠微张着小嘴、痛苦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雁回心想，皇太子赵泠，你利用我，很好……你对我有利可图、有什么阴谋机关，也很不错……咱们，何不来个互相利用？！

　　“殿下，您这钗看着很贵重的样子，民女可深受不起，怕被人嘲讽说是灯笼做枕头——撑不起的！”

　　她嘟哝着粉嫩小嘴、装模作态一伸兰花指抚鬓边，娇娇俏俏，嘚瑟显摆味十足，尤其对着唐宝珠等人。

　　赵泠道：“谁敢说这样的话，本宫不饶！”

　　沈雁回又道：“殿下，多谢您记挂着民女今日的生辰，民女真是太太感动了！感动得都想哭了呢！”

　　赵泠看着她，依旧眼神宠溺：“以后啊，你的生日，本宫每年都会陪你过的，不用感动，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开始，以后，我会宠着你，陪着你……”

　　声音断词断句、耐人寻味。“啊？真的么，可是，民女又何德何能呀！……”

　　虽说知道男人是诓骗她的假话、甚至恶心话，还是忍不住鸡皮疙瘩麻了背皮一股又股、心跳了一拍又一拍。

　　***

　　“雁雁，其实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一件事……”

　　“啊？什么事儿？还请殿下您明示……”

　　装逼也装得够了，众人的反应不消说，唐宝珠气得呕血断肠各种心情不提。

　　之后，太子赵泠又说要给王府表姑娘庆生，肃亲王纵有万般疑惑复杂情绪，也只得按下不说。赶紧命总管张罗宴席，说给表姑娘庆生，又是请唱曲的、请戏班子演戏……沈雁回的目光忽有些飘忽与怔忪，这，就是被捧人在手心里的滋味吗？就像从前的唐宝珠？……原来，这也是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自己、嫉妒着自己、让自己成为整个宴席焦点的感觉？原来，她也有这么一天……想着想着，目光潸然，眼角湿润，轻捏着手中帕子，装着不经意擦鼻梁。

　　“雁雁——”

　　彼时，天已黑透，太子还未回府，肃亲王府的上空烟花一簇簇，零落如雨，他们又说给她放烟花庆生。

　　太子赵泠挨肩站在她旁边，灯火之中，玉树临风，鹤立鸡群。

　　一会儿，问她好不好看，开不开心；

　　一会儿，又问她冷不冷，各种关心。

　　雁回正飘怔间，又轻轻握起她小手：“我方才说，我老早就想告诉你一件事儿……”

　　“……啊？什么事儿，太子殿下？”

　　男人将她的手再握深握紧一些，接着，拉至身前，低低垂着俊眉，借着忽闪灯火，“我会给人看相，也会看人的手掌纹，你信不信？……”

　　沈雁回故作羞涩躲闪、抿嘴一笑：“啊？真的？那烦请殿下您也帮民女看看可好？”

　　两人便在灯火烟花中悄声谈论起来。

　　太子的呼吸促在她鼻翼，暧昧至极，又在她手掌心里一笔一划慢慢写着字。

　　太子说：“你听好了，我这话只说一遍，也不会告诉别人……”

　　“从你的掌纹上来看，你是个很重情重义、又善良、又深明大义的女子，心胸阔亮，率真纯净，这世界，没有哪个女子会比得上你……”

　　“……”

　　沈雁回笑一敛，整个人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