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媚（黑历史慎入）》妙一

14、催眠术

　　想开了，就没什么可以让沈雁回再去在意纠结的那些人和事。

　　想开了，眼前的一切都已无所谓。

　　赵恒有个特点，愤怒到极限，他反而什么表情也没有。整个人呆若失魂，别人给他说话都恍若未听。

　　也不说，也不笑，像个木偶僵僵站在那里，沈雁回知道，那是一个男人极其愤怒仇恨象征——他想把沈雁回给撕碎，大卸八块。沈雁回当然也可以想象，说不定此刻，这个男人已经在转动脑筋要如何收回今天从沈雁回那里所来耻辱。

　　沈雁回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她的背皮还是麻了一股，战栗几下，尔后，嘴角浅浅上扬——她不怕他。

　　这一刻里，她连自己都惊了一跳，居然面对赵恒会产生一种藐视轻敌的本能。

　　沈雁回相信这男人没什么大出息的，真有出息，就不会成天围着女人转，已经二十几的人了，还没军功、却得要以这样的方式来乞求升级。

　　太子既驾临王府，又这样一场闹剧，之后，老王爷得知，依旧按着不说，非常隐忍办桌子酒席，照样笑眯眯招呼侄儿在王府用膳。

　　赵泠当然也不客气，也笑盈盈点头留下来。

　　他本来就是为沈雁回而来的，一桌子吃饭，无非什么也是不用说的。

　　沈雁回果然把赵恒这渣滓猜想料得不错，他还真没什么天大的本事。

　　一家子围坐吃饭用午膳时，有丫头，正端了碗滚烫烫的白瓷盆鱼汤走来，那赵恒练武之人，虽说没甚大本事，却是有手小把戏。也不知从哪里找到弄来，手指夹起一块小鹅卵石，就想不做声向那丫鬟膝盖弹去。

　　沈雁回一直留意他动作，机警十足，她知道这人渣想要做什么发气泄愤，干脆做不慎小心状轻一伸脚往丫头一绊，淋淋漓漓滚烫的汤水，自然，位置对准了那赵恒，直冲冲向他肩头部位倒去……

　　沈雁回那天快要笑死了。

　　这人渣果然够渣，别的本事没有，居然……

　　“呀！二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赵恒淋了满肩满身滚烫鸡汤，其眼眸血红，又是跳脚，又是责骂丫头，鼓起个两个铜铃大眼珠儿，丫头吓得不知所措一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场面之热闹自不消说。

　　唐宝珠此时也正好出来在这里用膳，赶紧起来看道，“二哥！二哥哥！你没事儿吧二哥哥？！……”

　　各种手忙脚乱。

　　末了，这好看奇景也终于散了，大家依旧安静坐下来用膳。

　　赵泠坐沈雁回旁边，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用勺子喝汤，低声道：“——你干的？”

　　沈雁回支支吾吾，“才、才不是，民女可没那么下作，可没那么坏……？”

　　赵泠继续喝汤，微微扬了唇也不说什么。

　　一会儿想起什么，给沈雁回亲自夹菜舀汤道：“你看起身子这么瘦，多吃点……”

　　然后，将所舀的那碗汤又温柔捧至沈雁回跟前。

　　在场你看我，我看你，唐宝珠眼睛都还是红肿的。低头，愤恨不愿去看这画面。

　　赵直坐在她一旁，“宝珠——”像是故意似的，“你也多吃点，你最近瘦多了。”

　　唐宝珠鼻子发酸，胸口胀得又僵硬又难受。“大哥，我，我吃不下……”

　　沈雁回呵呵呵地讥笑道，“好妹妹，我听说你最近身体欠安，也不知什么原因，凭白消瘦了这么多？原来你是得了厌食症啊？要不要赶快去找太医来好生来看看？你以前不是挺能吃的吗？”意思是比猪还能。

　　唐宝珠又冷又怒，高抬起下巴，她一向这样，从来看沈雁回的目光轻蔑不屑，在她心中，这沈雁回就是个渣滓、垃圾，和她说话，简直会掉她的身价。

　　她的泪珠儿像是想起什么的，却又禁不住在眼眶地转。

　　是啊，她恍惚，这样的垃圾，就连她沈雁回终这样的垃圾……

　　这顿午膳，自然吃得是各人有各人的内心戏演。

　　.

　　正过午时，炎炎烈日下，肃亲王府蝉躁人静，芭蕉冉冉，翡翠欲滴，沈雁回和赵泠用了午膳出来，两人并肩肩在花园中闲聊散步，鸟鸣声碎中，赵泠摒退了伺奉下人。“雁雁——”他走着走着，将沈雁回手轻捉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他看着她，目光里盛满了太多东西，歉疚，彷徨，不安……他的手本欲轻轻地再将她握紧一些，然后，感觉到对方明显地一瑟缩颤抖。

　　“太子殿下！”

　　她甜甜地朝他轻扬起嘴角，看似在回应，明显厌恶恐惧情绪已经写满情绪。

　　赵泠的手一空，刹然的怔住。这样，真的好吗？

　　其实，穿进这个书里的世界，确实不能胡乱用仙家法术，然而，不能胡乱用，却并不代表完全绝对不能用，总之，说来话长。他要将女人点醒的方式有很多，让她知道她究竟是谁的方式也是有的，可是，他终究没有这样做。

　　他笑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沈雁回道，“什么故事？”并装作很好奇的样子。

　　***

　　且说西域有一种邪术，可以把人催眠。恰时京都最近来了好些靠此技能而吃饭的西域女子。她们头披红纱，风情妩媚十足，额点梅花妆，身穿露脐装，手拿着一串奇奇怪怪的铃铛。

　　这时候，太子赵泠正给沈雁回讲的一个故事是：原来，有一对结发妻，做妻子的，对丈夫无微不至，简直仁至义尽，然而，做丈夫的，却并不领情，一心沉迷于自己事业而冷落抛弃妻子，他们最后……自然，故事就是他们以前的故事，不过稍微修改了改。

　　赵泠讲完了又道：“想必，在为丈夫殉道的那一刻，那妻子已经彻底对她的丈夫失了心，她最后宁愿自己下阿鼻地狱万劫不复，也为成全丈夫，不过，是最后的诀别、这才是对她丈夫最狠的报复吧？”

　　沈雁回背皮猛地起鸡皮疙瘩，“殿下，您怎么好端端讲这故事？这故事，听着不好！太可怕！”

　　“而且，这世间上居然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赵泠百般不是滋味，道：“是啊，你也听着不好！”

　　他一顿，道：“假如说，妻子已经完全不认得自己曾经的丈夫——哦，我的意思是两个人，假如有一天，重新投胎转世，做丈夫的已经反悔了，还想找回以前的发妻，可是，妻子完完全全不记得他了，你说，这已经隔了人世轮回的妻子，到底要让她记得以前好？还是不让她记得？”

　　沈雁回抿抿嘴儿，装模作样笑道：“这种男人，要来又有何妨？早就该下阿鼻地狱的！记得他做什么？——记得，才是令人痛苦难受的事儿！”

　　“拜托这个男人，不，这好不要脸的人渣，千万别去再找以前的妻子，免得又祸害人家，那样，也就太恶心了！”

　　“放过人家难道不好吗？简直是了！恶心！太恶心！”

　　末了，她还不放过，又重重补加一句。

　　赵泠瞳孔一缩，整个世界都灰了，暗了。

　　***

　　也许，沈雁回应该好好记下男人对她所讲这个故事的，记下了，就不用再那么麻烦地绕来绕去想不通思考。

　　.

　　一西域女人径直被传到世子赵直的书房，赵直问她：“你会把人催眠？——当真？”

　　女人恭敬福身道：“是，民女不敢撒谎，此乃咱们西域一流行绝技，世子您试试方可知？”

　　赵直原来不愧是赵直，此人最喜欢玩阴的，不像赵恒那么蠢，并且蠢得那么明显，他其实早就怀疑这太子很不正常，所以，私下里，想通过此阴毒黑暗的方式，来套路出拿太子赵泠的各中内由，看看，他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为何前后性格脾气大相径庭。

　　赵直道：“你下去吧！如果本世子有分派，你便时听候我的差遣！”

　　西域女子福身道是。

　　哪知太子离开王府后，赵直走在某花园半路，居然硬挺挺又和沈雁回撞了个满怀。

　　沈雁回态度冷冷地，“大表哥！”

　　赵直摆了摆手，正要淡淡地嗯一声，忽然，他觉得纳闷不对劲儿。

　　他可不像赵恒那么蠢又傻，更不像他那么冲动。女孩儿与他擦肩对闯而过间，有一股淡淡异香扑鼻而来。赵直被女孩子散发的香味弄得有些迷怔。她不一样了！对，她也和从前的那个沈雁回不一样了！

　　他叫住女孩儿，道：“表妹，暂且留步，我有话说！”

　　沈雁回恍若未闻，赵直深吁了一口气，忍气吞声，不得不变语气和软些，道：“表妹，表哥想和你说句话，行吗？”

　　她确实是跟从前的那个沈雁回不太一样了。

　　沈雁回这才总算肯站住，转过身，眼皮也不掀他：“大表哥，你要做什么？”

　　意思是，她时间宝贵，没功夫和他闲扯。

　　赵直一双深潭般黑眸直直地盯着她。是啊，确实不一样了！赵直不禁再一感叹。

　　赵直突然想起目的，方才正道：“太子和你走得很近，你也要多提防留意些，别被他表面功夫欺骗了！他以前欺骗过你宝珠妹妹，自然，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难道，你指望他真娶你当太子妃？——还有，这人现在变得怪里怪气，说不定在搞什么阴谋诡计，小心你被他利用了！”

　　沈雁回冷翻了个白眼，心里啊呸。

　　赵直瞳孔一暗，胸口一堵，她这表情，以前可不是这样子对他的？

　　“大表哥你到底有什么事儿要说啊？”

　　她语气很不耐烦地样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还要回去忙着做针线活儿呢？”

　　赵直一愣，道：“做针线活儿？你要赶着回屋做针线活？”

　　沈雁回道：“呵，我不多做些绣活儿，做好了方便拿出去卖，寄人篱下在你们王府这么多年，还不早就给饿死？！”

　　赵直沉默了，表情有些僵硬尴尬。

　　沈雁回道：“看来你是没什么事，我走了！”

　　说着，看也不看他一眼，撩裙就走。背影潇洒，身姿亭亭玉立。

　　赵直失了半天的神，终于想起什么对身侧的小厮道：“你去，把那个西域女子叫过来，说，本世子爷的吩咐，在先给男人行催眠术之前，先给她……”

　　之后的沈雁回会无数次去想一个问题，这赵直，算不算帮了她一个巨大的大忙呢？

　　——她知道了自己是谁！

　　催、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