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今天吃药了吗》不信邪

7、你还好吗

　　冯北北一直觉得自己上大学包括选专业都是顺顺利利的，成功的骗过了她精明的爸爸和凶悍的妈妈，所以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劫在后头等着她。
　　而此刻这种感觉变得尤其明显起来。
　　“北北，这个学长可是咱们A大公认的最受欢迎的学长，长相你现在也看见了，而且听说这学长家里背景很硬，好多学姐都暗戳戳的打算撑着在学校里的时间把学长给拿下！”
　　柯乐一点点的给冯北北输入关于宋乙的消息和身份背景等等。
　　她甚至想不通明明大家都是新生，但柯乐的消息总是特别的快。
　　“一班，现在开始点名！”
　　教官猛地吹了口哨子，声音十分洪亮。
　　柯乐赶紧站好，她是想贴着自家女神的，但无奈和冯北北身高查的有点多，被教官一眼就看见了。
　　“那个女生，怎么回事你？觉得自己个儿很高是吧？”教官皱眉，柯乐只能依依不舍的跑到最前面去排好。
　　“我叫向云威，是你们接下来为期七天的教官，你们可以叫我向教官，这位是跟着监督你们的大二学长！”向云威站的笔挺，看向了宋乙的方向，“那什么，你介绍一下你自己！”
　　“各位学弟学妹们早上好。”宋乙声音懒洋洋的，和教官形成了两个极大的反差，班上的男生脸色多不怎么好看，女生显然很开心，要不是黑脸教官在这儿压着，恐怕都能跳起来鼓个掌什么的。
　　“我是商学院的大二生，宋乙！”
　　教官点点头，等了半天没等来接下来的话，转头看了一眼宋乙，干咳了一声，“你这就完了？”
　　他看别的班那些帮忙的学长学姐都在大力宣传学生会，想要吸引一批不错的新鲜血液。
　　但他这里怎么就格外冷清呢？
　　“没了。”宋乙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班上不乏胆子大的女生，“报告！”
　　教官条件反射，“讲！”
　　“请问宋乙学长，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宋学长吗？”说话的女孩叫吴若男，是对门宿舍的，样子长得很好看，能说会道，尤其受男生的欢迎。
　　“不要叫我学长。”宋乙皱眉，看了吴若男一眼，“叫我宋乙，或者助教都可以。”
　　碰了个冷钉子，吴若男也不觉得丢人，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立正站好了。
　　“行了，宋乙点名儿吧。”
　　教官将点名册交给宋乙。
　　宋乙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看的教官都想在这小子的屁股后踢上一脚给他醒醒神。
　　“王倩倩。”
　　“到！”
　　“王芸芸！”
　　“到。”
　　“柯乐。”
　　“到！”
　　宋乙突然停了一下，一直低头看着点名册的脸扬起来，穿过前几排的女孩子，定在冯北北的身上。
　　“……冯北北？”不同于之前机械的报名字，这次他带了几分刻意的疑惑，尾音绕起来，像是含在自己的嘴巴里一样，勾着尾巴，迟迟不肯尽数放出来。
　　有不少隐晦的视线都落在了冯北北的身上，她皱眉，“到！”
　　视线正好对上宋乙的视线，北北看见他挑了挑眉尖，仿佛在说，看吧小学妹，我说了咱们今天还得见面的。
　　冯北北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垂下了眼睛。
　　点完名字，和高中的军训一样，首先就是站军姿。
　　“军姿是一个军人最基本的代表，先站十分钟。”教官看了看手上的表，“宋乙你去盯着女生那边。”
　　女生们纷纷送出一口气。
　　同校的学长或者是学姐，一般都不太会为难已经很不容易的小学妹或者是学弟们，教官多少也知道点，所以一会让他们来看着女生，毕竟女生的体力不如男生。
　　不过还没等女生们开心劲儿给缓过来，她们侧边儿的视线就瞄到了一群用及其欠揍的姿态抱着什么东西往这边挪过来的大批身影。
　　“卧槽！”
　　冯北北倒没注意，还是听见旁边一个女生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才趁着宋乙转身的那会儿偏头看了看旁边。
　　这一看，她差点就要给气乐了。
　　撑着小雨伞的学姐们，一人一根冰棒，坐在离她们不远的阶梯上，夸张的打开自己的小电扇，一口一口的吸溜着手上的冰激凌。
　　穿着清凉的学长们，每人半个大西瓜，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笑嘻嘻的一勺勺的吃。
　　迷彩服的腰带嘞的紧紧的，冯北北觉得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灼热又滚烫的。
　　尤其在那么一群学长学姐的刺激下，更加觉得身上的外套长裤憋的他们透不过气来。
　　酷暑的太阳直接晒在他们的身上，冯北北背后湿透了一大片，脸上和着火了一样，后背却因为已经湿透开始有些隐隐发凉，一冷一热之下是更加煎熬的闷热感。
　　“还有五分钟啊，坚持！”教官的话让众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他们觉得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那么漫长，结果却告诉他们只有短短五分钟。
　　冯北北觉得口渴。
　　“跐溜，跐溜，呼噜噜～！”
　　更可恨的是旁边一个学长似乎是把西瓜搅成了西瓜汁，正捧着一整个冰镇西瓜喝的声音超大。
　　“报告！”
　　一个男生忍不住道。
　　教官支起眼睛看他一眼，“说！”
　　“报告教官，我觉得学长学姐们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吃，他们这样会动摇我们的意志力。”
　　这话可以说是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了，但紧跟着响起来的就是学长学姐们猛地一团哄笑。
　　一个个笑的前仰后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就简直好像他们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一刻一样。
　　冯北北觉得有点不安。
　　“动摇你的意志力的是吧？”教官的声音微笑起来，甚至走到那说话的男生面前，很好脾气的低头问。
　　男生不说话，大概也是感觉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既然你们的意志力不够坚定，那咱们就再加五分钟，意志力不够坚定好说啊，多练练咱们就坚定了，什么时候你们那些学长学姐把西瓜端到你面前你都能视若无睹那咱们就成功了！”
　　忍不住有人发出抗议的声音。
　　“喊？那咱们再加五分钟？”
　　场面顿时安静如鸡。
　　“擦汗喊报告啊！”
　　教官又不紧不慢的补上一句，接着响起来的就是如浪潮一般的‘报告’！
　　宋乙百无聊赖的围着女生转了两圈，眼睛落在最后面的冯北北身上。
　　几乎所有女生都有些站不稳，趁着他转身或者是眼神错开的时候微小的动两下，但冯北北却一直站得笔挺，他甚至看见她鼻尖上的汗落了一滴，顺着下巴滑入锁骨深处。
　　宋乙适时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他又慢悠悠的转到冯北北那边，最后在她身侧站定。
　　冯北北本来脑子都已经被晒懵了，突然觉得刺眼的阳光似乎少了点。
　　等反应过来，就闻到了身边站着的人身上的气息，不是刚拿出的迷彩服的气味，是身上的衣料被汗液透湿，一点点揉碎出来的洗衣液的香气。
　　有点像柠檬，又有点像薰衣草。
　　宋乙比她高点，正好将阳光给挡住，可能是心理作用，冯北北居然觉得一下子就凉快了很多。
　　等了十秒钟，宋乙没动，冯北北也没动。
　　半分钟，宋乙还是没动，冯北北小小的转了下眼睛。
　　一分钟之后，宋乙仍旧站在他身边，冯北北憋不住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动过的人，小小的偏了下头，正好和宋乙盯着她的视线给撞上了。
　　她呼吸一窒，猛地将自己的脖子给扭了回来，但仍旧觉得他的视线就落在自己的身上。
　　心脏一下下有力的跳动起来。
　　记得刚才有个乱动的男生，似乎是去做了一个一百米的蛙跳来回了！
　　她也要去蛙跳了吗？
　　就凭昨天她和宋乙的针锋相对，他肯定会把她给抖露出来的吧？
　　“哔！”
　　哨子建立的声音将冯北北的心猛地提起来，旋即又‘砰’的一下落回远处，一提一松之下她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要挺不住了，好想一头栽下去。
　　“好，坐下休息！”
　　教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顿时开始抖手转脚。
　　柯乐更是抱着自己的脑袋失声惨叫，“我的天呐，还有七天，那些年错过的大雨啊，你们都去哪儿了啊！”
　　这话引起了不少人的赞同，冯北北也脱力的坐下来，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十五分钟，她扭开水壶的盖子，开始咕咚咕咚灌水，一边灌一边抬头看向宋乙。
　　他仍旧站在她身前，他站着，她坐着，刚才小小的一方阴影就更加明显了。
　　阳光正烈，而她躲在他的影子里，宋乙有以下没一下的按着手上的手机，眼睛盯着，心里却半点不清楚自己到底点了个什么东西。
　　就感觉到冯北北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半点不避讳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半响，他终于从手机上把自己的视线给挪开，低头，对上了冯北北的眼睛。
　　她眼底有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惊讶。
　　想了想，宋乙也干脆盘腿坐下来，他一坐下来，冯北北的半张脸就暴露在了阳光下，她伸手拉低自己的帽檐。
　　“你不热吗？”
　　这大概是冯北北第一次和他平心静气的说话，不像昨天那么冰冷锐利，褪去敌意，剩下声音像是在凉爽的泉水重心泡了许久，一字一句都冒着咕咚咕咚的凉气儿。
　　宋乙皱眉，“什么？”
　　明明每一个字都认真听了，但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说你没有帽子，不热吗？”
　　冯北北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迷彩帽。
　　宋乙敛下眼睛，他眼睛长得很好看，尤其眼尾一挑，活脱脱就是小说里公子风流多情的模样。
　　“你说的也对。”他对着那圈儿欠揍的学长堆里招了招手，冯北北就看见一个长得有些贼眉鼠眼的学长捧着一个大西瓜，跑过来。
　　“乙神，怎么地？想吃西瓜？”
　　陈述把自己手上早就准备好的半个西瓜送过去，然后眼睛就落在了冯北北身上。
　　呦，熟人！
　　“学妹，怎么样，要不要学长分你一块瓜？”陈述笑眯眯的样子可以说是十分欠揍了。
　　而一旁弯唇用勺子吃西瓜的宋乙也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不用。”冯北北深吸一口气，撇开了眼睛。
　　果然她还是看不惯宋乙。
　　“学长，我们也想吃西瓜。”
　　吴若男走到冯北北旁边盘腿坐下，“就一块，就一块儿行不行？”
　　拿着西瓜的是陈述，但她却是看着宋乙说这话的。
　　冯北北扭过脸，内心毫无波动的喝着自己的水。
　　宋乙没理她，至于陈述则是弄不准她在和谁说话，也就没把自己手上的西瓜递出去。
　　吴若男是个大方的妹子，“宋乙学长，可以吗？”
　　她又问了一遍。
　　本来冯北北是离宋乙最近的地方，吴若男往宋乙那边一挤，冯北北手肘被她一转，水壶里的水差点就洒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
　　吴若男倒是觉得很抱歉，冯北北收起自己的水壶，索性站起来，往柯乐那边走去。
　　吴若男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很迅速的坐在了原先冯北北的位置，打算再接再厉要一块儿西瓜。
　　没想到她刚挪过去，宋乙也跟着站起来了，脸色也很不好看。
　　“学妹，军训休息的时候是不能吃西瓜的，你等会儿休息了自己买着吃吧啊。”陈述安慰了她两句，吴若男调整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脸色，转而和陈述聊起来，场面倒是也一点儿不尴尬。
　　“北北我和你说，那个叫吴若男的，段数可高了，这才多久啊，咱们班男生有一半都能绕着她转了。”开朗又漂亮的女生总是很受人欢迎。
　　“我的水壶没水了，我去拿点水。”
　　冯北北对这些都没兴趣，晃了晃水壶站起来，打算和教官说一声，旁边就有小卖部阿姨拎着矿泉水来卖。
　　她们训练的这一块儿是大操场，整个播音系和表演系的学生都在一起，即便是这样，也还能空出一大块场地来给大二或者是大三的学生打篮球。
　　冯北北走上小楼梯，就看见那边一片光膀子的美好风景。
　　她站着买水的地方就是那般学长学姐们吃冰棒看风景的地方，不少人的视线都盯在她身上，她各自高，一身迷彩穿的英姿飒爽，眉眼都锋利起来叫人过目难忘。
　　“宋乙，来一局不？”
　　那边操场上有男生喊宋乙的名字，宋乙放下西瓜对着那边招了招手，“把球丢过来！”
　　他正要站起来，那边已经有一颗篮球对着宋乙丢过来。
　　但似乎抛得有点猛，在树干上被擦了一下之后，本来往他手上丢过来的篮球直接就往他面门上砸过来。
　　“宋乙！”
　　旁边的学姐叫的尖锐，宋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忘记了身后是楼梯，一脚踩空就要往下面跌去。
　　陈述丢了瓜就要扑过来给他当垫子。
　　“砰”的一声，狠狠砸过来的篮球被一只手拦住，而另一只手，则是松开了抓着的矿泉水瓶，拽住了宋乙的衣领。
　　矿泉水瓶落在楼梯上，噗通，噗通的一层层滚下去，里面的碎冰晃着融化开的水，像冬天屋顶上悬挂而下的冰柱砸在地上，与耳边溅开清脆明丽的声响。
　　宋乙双脚站定，下意识的伸手拉住拽着他的手。
　　她的脸被太阳晒的发红，桃花眼明亮，宋乙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张毫无出息的脸，和胸口完全失掉理智的跳动声。
　　把明晃晃的喜欢写在脸上各个角落里的，属于自己的那张脸。
　　“你……你还好吗？”
　　时间好像一直都停留在那一天，他在手机里点开电台，里面传来低低的女声。
　　“我亲爱的听众朋友们，晚安，祝好梦。”那时候她的声音尚且稚嫩，还不如现在的清透，却比现在更多几分温柔。
　　即便是整整两天未曾闭眼也没人在意的日子里，他第一次觉得今天或许能做个好梦。
　　整整十数年的时光里，她是第一个和他说晚安的人。
　　而紧跟着，是她关掉播音前，又匆匆加上的一句。
　　“今天在新闻上看见温江出现了小规模的地震，温江的听众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播音结束之后，在一片‘来自温江，感谢三九小天使，我很好’中的评论里，他留下自己第一条评论。
　　【我不好，一点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冯北北：悄悄看他一眼
宋乙：感觉自己失明了
冯北北：心平气和的说句话
宋乙：感觉自己失聪了
冯北北：拽住他的小衣领
宋乙：……离失智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