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明月不谙离恨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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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月上中天，顾疏影也没等到素锦回来，外面冰天雪地的，她身怀六甲不方便出门去寻。
自从进了这这朝露宫，不说宫里的人，单是她的陪嫁丫头除了素锦之外也都走的走散的散，现如今连个能用的人也没有。
正要起身，突然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她又跌坐在了床榻上。
安抚的摸了摸肚子，心下无比酸楚，纵然她恨透了那人的寡情绝义，可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骨肉。
六个多月以来，从肚子一天天变大到一次次胎动，孩子伴随着家族灾难而来，她难过她忧愁，但同样也有从未诉诸于口的欣喜，以及初为人母的忐忑和感动。
虽然嘴上说要他们何用，其实每当深夜，她的手总是不自觉的护着小腹，深怕睡熟了压到她的孩子。
罢了，母子一场也是缘分，哪怕缘分太浅，剩下时日无多，到底也不舍得亏了他们，顾疏影回到床上端起早已凉透的粥一勺一勺的喝着，猛然打开的门将她早已飘远的思绪拉回到现实里。
“哟，皇后娘娘真不讲究，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万人仰望的一国之母竟然吃残羹剩菜，当真是稀奇。”
人还未转进里间，夏贵妃的声音已经娇滴滴的传进顾疏影的耳朵里。
她眉头微微一皱，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整了整衣服端坐在床头等着来人发难。
夏贵妃扶着身边丫鬟的手一步一步走的风情万种，到顾疏影三步之遥才堪堪站定，早有人搬了椅子放在了她的身后，她轻蔑的扫过顾疏影发髻间的凤钗，讽刺的勾了勾唇，坐下打量着顾疏影隆起的小腹，捏着帕子一笑，娇柔妩媚的声音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恶毒：
“顾疏影，你饱读诗书可曾听过一句话？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呵呵呵。
你我本无交集，若你在楚湘之地安安分分当你的侯府小姐，如今也不至于这样可怜。
怪只怪你惦记了不该惦记的人，肖想了不该肖想的位置，那就休怪我夏芷柔心狠手辣，因为这是你自寻死路！”
“皇后娘娘又如何，瞧瞧现在，身怀六甲却可怜的像丧家之犬，本宫说你肚子里的是孽种那就是孽种，还妄想叫你身边的走狗去求见皇上，你觉得本宫会让你如愿吗？”
见顾疏影不说话，她抚了抚云鬓又继续道：
“你事事不如本宫，倒是调。教下人的手段不输于我。
那个叫素锦的宫女当真硬气，杖刑司的八个嬷嬷轮番上阵，板子都打断了两条，硬是不肯承认你肚子里的是孽种。
你是没见到，打到最后那血呀，那血连板子都浸透了，好吓人哟，可惜了你没看到。”说着她装模作样的捏着帕子拍了拍心口，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哟，这就脸白了？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来人，把素锦姑娘好生的给皇后娘娘请进来。”
夏芷柔看着顾疏影惨白的脸，只觉得心里无比痛快。
哪怕早已经料到素锦一去凶多吉少，可是当真正看到眼前早已毫无生气的人时，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难过愤怒。
早上还念叨着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的人，如今……如今却、却只有上身半截，血浸透的襦裙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哎呀，都怪本宫的人不小心将素锦姑娘的双腿打碎了，碎成渣儿了哟，看她还能不能爬到陛下跟前去，呵呵。”
“素锦！！……”
顾疏影扑过去抱着那半截身子大吼，凄厉的声音让人闻之落泪。
夏芷柔闻之一顿，随即嗤笑：“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当真是无耻。以你顾疏影的才智怎会想不到我夏芷柔的手段，你让她去见陛下就该料到不能善终，如今哭给哪个看”？
“我夏芷柔虽然心狠手辣但我从不屑于在我的对头跟前掩饰，现到如今你这副模样真让本宫瞧不起。”
顾疏影充耳不闻，兀自抱着素锦，用袖子细细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将她早已散乱打结的头发慢慢理顺，将身上的斗篷接下来给素锦盖上，才扶着肚子起身慢慢坐回来了床榻边。
“夏氏，你来无非就是想向本宫示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本宫的下场就是明日你的结局。”
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夏芷柔笑的得意：
“放肆，本宫才不会像你一样愚蠢！
我与陛下青梅竹马，早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们就有了白首之约，是你爹，恬不知耻的利用老文渊公的威望向先皇求亲。
明明我才是陛下所爱，你横插一刀成了正宫，不过那又怎样，陛下爱的终究是我，他怎么可能让你早早入宫？
空等三年的滋味儿如何？你才色双绝又如何，你刻板无趣，耿直木讷，当了皇后一样惹承恩厌弃。”
顾疏影怜悯的看着她：“谁告诉你是我爹向先皇求亲的？楚州参加本宫及笄礼的宾客都能作证，那日的赐婚圣旨到底是谁求来的。”
“呵呵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是承恩他亲自求娶你做正妃？你以为我会信？”
顾疏影见此微微勾唇，不再提及此事：“夏氏，你记住了，本宫活着一日，你终究为妃。”
夏贵妃在后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唯一的不如意，那就是无皇后之名了。
被戳到痛处，夏芷柔脸色一变，狠厉的瞪着顾疏影：
“陛下念在老文渊公的面上留你后位只夺了你的权力，你不知悔改倒在本宫面前摆谱。看你还能猖狂几时。
你还不知道吧，陛下下旨顾家一干乱臣贼子十月初九午时斩首示众，也就是明日，顾府要死光光了呢。
哎呀呀差点忘了告诉你，本来可以留具尸体的，是我父亲向陛下建议斩首之后挫骨扬灰，将骨灰撒在长乐街的街头，供来往的贩夫走卒日日踩踏，给满朝文武提个醒儿，以儆效尤。
这也算你父亲食君之禄多年临了为圣上做的贡献吧。”
夏芷柔欣赏着顾疏影逐渐青紫的脸色，笑的畅快五比。
挫骨扬灰！那是永世不得轮回的惩罚！
怒急攻心，顾疏影唇角流出一摸鲜血印在惨白的脸上显得阴森诡异：
“好个萧承恩，好个夏国章，好个夏芷柔，你们欠我顾家一百三十一条性命，这辈子我顾疏影技不如人，阴曹地府碧落黄泉这血债我定一一讨还。”
“哎哟喂本宫好害怕。”夏芷柔故作惊恐的拍了拍心口，又猖狂的开口道：
“狠话谁都会说，若诅咒能杀人那你怕是死了千百次了。你未进宫的三年里我日日诅咒你早死，你还不是活的好好地。
对了，你可知道本宫流产的真相？看你这么狼狈本宫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不过吃了一副何太医开的调理身子的药而已，月信忽然多了，本宫将计就计就去给你请安了，你区区贱命接受本宫的跪拜，陛下没把你打入冷宫真是便宜你了。”
顾疏影脊梁挺得笔直，平静的看着她，淡漠的声音染着沧桑的倦怠：“夏氏，你就不怕你爱的男人知道这些？你口口声声说我顾疏影横刀夺爱，你的男人若爱你，哪来后宫三千？
我真可怜你，一个人自欺欺人，你所谓的滑胎我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觉得我顾疏影都能想通的事萧承恩想不到？”
“你可怜我？真是笑话！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谁可怜谁！”夏芷柔不可思议的看她一眼，眼神再次掠过那隆起的小腹，冷笑一声道：
“你这么说无非就是临死前想见陛下一面罢了，何必挑拨离间？陛下他爱不爱我与你何干？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本宫心善，成全你。
来人，将地上清理一番，张勇去请陛下，就说皇后娘娘身怀有孕，想见陛下一面。”
刚刚扶着夏贵妃手的宫女忽然跪地进言：“娘娘不可，若陛下动了恻隐之心，那……”
夏芷柔弯腰拉她起身拍拍她的手：“放心吧素梅，你家小姐为了见陛下一面煞费苦心本宫不成人之美岂不是本宫的不是。”
素梅乘机表忠心道：“娘娘，素梅心里的主子只有娘娘您。”
“本宫心里明白你说个好的。”
顾疏影自始至终淡淡的看着，想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顾府长大的丫鬟素梅在她这个主子面前向她的对头表示忠心，看着夏氏身边的太监去请萧承恩。直到他们拖着素锦的身子出门时，她的手狠狠抓住床幔才能忍住全身的颤抖和心底的恨。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夏芷柔所谓的成全她是真话，只是她懒得反驳，罪多不压身，她等着看夏芷柔和萧承恩能给她安排几宗罪。
“皇上万安。”
听到门口的通传，夏芷柔起身柔柔弱弱的跪倒，眼角眉梢的风情无辜又妩媚，与刚刚在顾疏影面前的强势狠厉判若两人。
“柔儿快起来，地上凉。”萧承恩急走两步亲自将眼前的人拉起拥进怀里，一起坐在软塌上，这才看向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的顾疏影。
张口闭口礼教的顾氏，从不在他面前柔弱半分，哪怕他当初下旨将她打进冷宫也未见她流一滴泪，如今瘦弱倒是添了几分柔美，使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怀里的夏芷柔看得分明，她心里恨极脸上却露出一抹娇怯怯的委屈：“陛下，柔儿福薄留不住与陛下的孩子，如今姐姐也有了身孕，想来是天意对陛下的弥补，柔儿不忍心陛下的孩子受苦，特请陛下过来接姐姐出冷宫，这样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明月不谙离恨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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