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琛传》豆大王

178、第十五章 决绝

　　　夜色微暮，晴琛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妖神殿。

　　重光安静的躺在床上，神色苍白毫无血色，配上那张绝色的容颜，看着便让人恨不得掏出心窝子来任他伤害。

　　晴琛无视禁制坐在床沿，重光床前闭目打坐四个老头，不过都是没用的废物，晴琛并没放在眼里。

　　她看了他半晌，指尖探出，幽蓝的蝴蝶自指尖而出，落在重光的额头，她神色不变，转眼便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里的世界很奇特，黑暗扭曲，望眼而去，地面全是开裂的一块一块的漆黑岩石，裂缝中充斥着赤红的烈焰，空气里全是焦灼的气味，头顶是漆黑的天空，四周安静无声，只有火光。

　　“这就是他的心？”

　　“对……啧啧，没想到外表温和善良，平易近人，内心竟然是这样的。”烟尘不敢相信。

　　晴琛一笑，“有什么不对吗？本就是黑的。”

　　她随意选了方向走了不远，脚步渐止，看见绑缚在光晕里的重光。

　　这儿到处都是毁灭和黑暗，只有这里一点点温暖美好。

　　她走到他面前，重光身上缚着铁链，眉目萦绕着黑气。

　　他指尖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向晴琛，似乎是不可置信，他竟然怔住了。

　　猛地往前，铁链发出声响，跟着缠的更紧，他闷哼一声，却不顾疼痛，只是看着她，“姐姐？”

　　“你来看我了，你来找我了。”他激动的语无伦次。

　　“见你如今这模样，我便也放心了。”晴琛淡淡含笑的唇角微微压了压。

　　重光神色一愣，跟着更加急切的摆动着身上的铁链，“不是，姐姐你看，我现在把自己关起来了，我把你讨厌的不喜欢的自己关起来了，现在的重光已经很好了，特别好，他很有责任感，会关心人，会暖暖的笑，像你喜欢的样子，我在这儿关了很久，我很乖，一次都没有往外跑过。”

　　他将自己所有的黑暗面全都锁进了心里，“我一直等待在这里，我把所有的不好的全都关起来了，等了很久，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你看，我把自己变得很好很好，你开不开心？”

　　晴琛渐渐面无表情，无视他的期冀，“这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不开心，也不喜欢，对你，从来没有特别过。”

　　“谁说的，你会小心的将我捧在手心，会斥责那个丑……双城，不让他伤害我，三千年前，即便我只是一条小蛇，每天都吃不饱，我也特别开心，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你对我很好，你很喜欢我，所以我才害怕，这份喜欢会因为双城渐渐恢复神智而消失，你会再次变成冷冰冰的那个你，我才会将自己关起来，努力的变得更好。”

　　“那是我给你的，唯一一次信任，也是最后悔的一次。”晴琛挪开目光。

　　创世神剑在她掌心浮现，巴掌大小的模样，渐渐长大，被稳稳握住。

　　她缓缓将剑尖指向他的心脏，“我曾说过，此剑锋利，能杀众神。”

　　她眼眶渐渐湿润，眼尾沁了红，剑尖抵上心口，“这世间，唯有这一剑，乃是无上的武器，天地亦可斩！”

　　“你本已十分强大，可我竟还担忧，将这凶物给了你，让你立足人世，不必卑微，无忧伤害。你伴我多年，前前后后，数不清日月，我虽不爱你，可也有亲人之谊，我从不曾欠你，也不曾给你任何暗示希望，你我之间，清白分明。”

　　“我从前不知何为后悔，但如今，却悔恨终身！悔自己为何救你，就那样任由你饿死也罢，恨我竟然真的心软，将这要我至亲命的利器给了你这条毒蛇！”

　　“我不知道……”他也跟着红了眼眶，小声而低低的辩解，像在哀求。

　　“你岂会不知？双城的灵晶不翼而飞，去了一个和我一般模样的女子身上，他原本的记忆被模糊，后山禁地的阵法全都破坏，这与你无关吗？”

　　“那也是你不信我！”他吼道，“我破坏了所有的阵法，但是，那丑八怪身上有你最后一道禁制，这禁制，仅仅针对我一人！”

　　“我做错了吗？”晴琛讽刺，“若非这道禁制，他不早就被你杀了吗？你毁掉他一半神魂，连他如今这仅剩的一世也不肯放过。”

　　“我到底是个多薄情的女子，才能在知道自己深爱的男子被人毁掉魂魄也无动于衷，甚至因为你那十万年陪伴而心软，蠢到将创世神剑给你！相信你会真的做到对我的承诺！”

　　“我也一样，在那黑暗中陪你十万年，我也舍弃了自己的神魂成全你，我哪里差了？”

　　“正因如此，我才有今日的报应！”泪水从眼眶坠落，晴琛几乎站不住。

　　“你为了嫉妒的私心，和广漠交易，用创世神剑破坏了后山阵法，广漠凭借神躯突破禁制，拿走了双城的灵晶，你在多年前设下局面，以为可以让宋静儿和双城相遇从而让他变心。不，或许你最开始是想让广漠杀了他，但除了创世神剑，没有什么能够伤到他，所以你才不甘的放弃。”

　　“你违背对我的诺言，却实现了对广漠的承诺，带着那些该死的混账，用创世神剑，杀害了这个世界的顶天之神，我的叔叔！你亲手剜出了他的心，将它献给了广漠。”

　　“我不知道他和你的关系，我不是有意的，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他语无伦次的祈求道。

　　“有意和无意都不重要，重光，你不值得。”

　　说什么缘分，这是对她的捉弄，重光和她的缘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与他性格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重光极端控制欲强横，他需要的，是一个依附他的将他看做一切的女人。晴琛骄纵高傲永远不会低头，本性冷漠淡薄，需要的是一个无条件宠溺永远不会有怨言的人。

　　晴琛手下将那柄剑推进了他的心脏，“我不会杀你，我诅咒你，永远在痛苦中轮回，沉浸在黑暗中永生不得解脱，情劫不过，时光无尽。”

　　剑将他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他大口喘息着，目光哀伤的看着她。

　　晴琛缓缓后退，终有一日，他会明白今日这个诅咒，到底代表了什么。

　　“你我再也不会相见，你想做好还是恶，从此都与我无关。”

　　她转身离去，重光不甘心的挣扎，“姐姐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说过不能辜负别人的真心，为什么每次都视我于无物！”

　　“双城一半神魂，叔叔的命，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是他，如果犯错的人是他，你也会——”他不甘心。

　　“会！”她毫不犹豫。

　　“对我而言，至亲才是世上最重要的，任何人都不可以逾越！”

　　她睁开眼，蝴蝶融进手心，看着闭目躺着的人，创世神剑被她封印在他的心里，缓缓收回手，她坐着看了他半晌。

　　长息姑姑说过，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无望的黑暗的等待，孤独会将一个人所有的骄傲磨平，黑暗和失去自由的囚禁，将会使任何人失去自我。

　　长息姑姑曾经在时光静海和界空叔叔囚禁无数年，那里黑暗而寂静，连风和光都没有，只有彼此。

　　他们依靠着彼此，情感不比任何人浅薄，可最终，长息姑姑在最后的关头下，舍弃了界空叔叔，为了自由抛弃了他。

　　她曾经也在黑暗中待了十万年，她和重光，与曾经的长息姑姑和界空叔叔其实很像。

　　不同的是，长息姑姑和界空叔叔真心相爱，即便最终做出了那样的决定，彼此心里还是思念着的。

　　而她倔强，那样绝望的环境里，十万年都不曾和重光说过一句话，因为她明确的知道，她不爱他，甚至讨厌他的自作主张和专制。

　　而在最后，重光也牺牲了自己帮助她重见天日。

　　其实，在那一刻，她真的心软了，她不可避免的对他产生了怜惜，虽然这无关男女之情，但她不是无动于衷了。

　　过去那么多让她讨厌和憎恨的，在长久压抑和无望的环境下十万年的陪伴，她终究不是精准的傀儡，作为一个有感情的人，她被打动了。

　　她知道了双城被他毁去一半魂魄，可她甚至是忽视这件事的，这是一个在她最害怕最无望的时候陪着她十万年的人啊，她不和他说话，他也一直默默在身后。

　　她知道，他付出不比双城少，先前也一直追逐她，他为此也付出很多代价，但她从来不会将这些揽到自己身上，她很清醒的知道，爱是一个人自己的事。

　　但是，时光真是可怕，十万年，就将她的态度改变了，可惜，它没能改变重光。

　　她的确是凉薄彻底的人，双城她都愿意放手，可界空的死她无法释怀。

　　界空完全与这一切无关，他跨越时空，只为她而来，但最终却因她而亡，那是她的至亲。

　　重光那十万年，可以换来她的温柔和信任，却换不来界空一条命，他要偿还，她永生都不会原谅这件事。

　　“是我错了，若当初任由你死去多好。”

　　重光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从一开始，他只会辩解自己的无意，而从来不会认为他杀了界空是错的，他没有一句道歉和忏悔。

　　回想过去，他那么多次说他错了，却只是因为他觉得她在生气而已，而非他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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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安啊，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