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梦里寻他千百度》云声雁断

23、第二十三章

　　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断头王后》斯蒂芬·茨威格

　　想要找到一个人，首先要知道TA是谁。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
　　床，书桌，衣柜，仅此而已。

　　窗户对面是一排楼，每一层都被隔断分成了许多整齐划一的“小格子”，不少小阳台上还挂着衣物。
　　看起来这是一个宿舍区。

　　我们身处的房间应当也是一个宿舍，而记事本的主人大约就是住在这里的学生。

　　根据房间的配色和布置来看大概率是一个女生；而试卷和作业本透露着主人的信息：高三（16），顾宁；室内陈设和桌面都很整洁，或许……

　　夏洛克在房间里查看了一番，新的信息随着他的动作被一一透露：“鞋码和衣服的大小都显而易见——女性，身高在5.3英尺至5.5英尺之间；枕边有药瓶、耳塞和眼罩——睡眠质量差，易醒；架子上的书籍严格地按照首字母顺序摆放，但其他东西的摆放位置较为随意——轻微的强迫症；衣物和日常物品都是基础款，且使用时间不短——近期经济拮据或是性格节俭，也许有家庭因素导致。”

　　“而且，从笔迹来看顾宁就是记事本的主人。”我见缝插针地补充道。

　　“没错，显而易见。”说这句话的时候，夏洛克的手指已经搭上了门把手，“走吧，Olivia，这个房间里暂时没有更多的信息，是时候进入游戏了。”
　　我跟在夏洛克身后离开房间。

　　门外是一条走廊，我们身后的门框上用红色的漆标着“201-3”，隔壁是201-2和201-4。
　　看起来是四个宿舍一组的套间。

　　“所有的游戏都有规则，没有意识到的东西并非意味着它是不存在的。”福尔摩斯在下楼的时候开口道，“如果说‘别墅’相当于新手场，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脱离了新手保护期。”
　　“没有什么游戏是绝对安全的，Olivia，如果你全盘相信了别人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夏洛克似乎意有所指。

　　我点点头，The voice在表述中一再暗示着梦境世界的安全性，这反而令我有些警惕。
　　我想到离开别墅时的情形，有些好奇：“我从镜子里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以Sherlock·Holmes的智商一定已经知道了背后的那些秘密？”
　　既然夏洛克知道进入镜中的漩涡就可以离开，那么他停留在那里只会是为了等待那个男人。
　　等待着与他面对面交谈的机会从而满足自己旺盛的求知欲。

　　“当然——”夏洛克拉长了语调，嘴角微微翘起来，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恰好走出这栋宿舍楼。
　　一瞬间，四周弥漫起朦胧的白雾，似乎将整个校园都包裹在了里面。

　　不过很快，差不多几秒钟过后，白雾就散开了，原本空旷的道路上出现了零零散散的人影，细碎的生活气息和青春活力的氛围填充进空气里，这个空旷安静的校园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说说你知道的吧，Olivia.”夏洛克没有立刻解释，先将发言的机会推给了我。

　　有许多东西我们已经心知肚明，比如花园里的龙沙宝石，不，是恶魔之吻，它们是导致我多次出现幻觉的原因，再比如Ansel是被他的母亲杀死的，而那位母亲的精神出现了一些问题，诸如此类……但有一件事是我结合了在现实中看到的新闻才想明白的。
　　“我们所在的场景，应该是Kala构筑的精神世界，或是她的梦境。Kala也被那些花所影响，才会有了那样一个奇诡而又贴近真实的别墅。而双胞胎中的另一个是不存在的，Doe夫妇也是不存在的，那都是她幻想出来的人物。”

　　“还有别的吗？”夏洛克继续问。

　　我觉得没什么好补充的了，思维跳跃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上：“你暗示了我很多次关于‘想法’的事情。”

　　夏洛克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思维是难以掌控的，在此之后你可以询问The voice更多的细节，他不会说谎。”
　　“而现在，你大可以相信你的直觉。”

　　然而你才说过对方不可信……我觉得夏洛克的话语中大约藏着这样的潜台词：The voice不会说谎，但会隐瞒一部分真相。

　　“在离开之后你应该得到了提示——镜像世界。别墅里的许多东西都是颠倒相反的，但这条规则对于我们眼中的文字和自身却不适用，否则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夏洛克开始叙述他的思路，脚下的步伐也未曾慢下，像是早就想好了目的地。
　　“从物品的摆设习惯来看，房子里的人们都是左撇子，这一家人，父母、三个孩子，甚至包括了两个客人？这种可能性存在吗？存在，但微乎其微，非正常疑点的产生推动着真相的浮现。”

　　“第一个验证线索，你惯用右手但在我的眼中却常用左手，那么我所见和你所感这两者必然有一个是错误的；第二个验证线索，从结果去反推原因，如果指南针所指向的线索都与正确的答案恰好相反，那么它的指向则存在问题，厨房的‘墙’和面包机、书房的盆栽和书柜都在佐证这一点——或许整条街道也只有一半，而另一半则是镜像的映射——这只是一个猜测，Olivia，你不用显得那么吃惊；第三个验证线索，一楼与二楼之间上下颠倒的通行方式。”

　　夏洛克顿了顿：“……加上一些零散的事实，这些足以证实我的猜想。细碎的线索清晰而完整地串联起来，一个简单的小推理。”

　　说完这段话的时候，我们停在了教学楼过道中的教室分布图前，图上却显示着高三年段只有15个班级。
　　——没有第十六个班级。

　　我们离开宿舍楼的一瞬间，奇怪的白雾或许让这个校园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白雾让时间发生了偏差，我们现在正处于一段“过去”里。
　　而此刻，记事本的主人还没有搬离那个“旧校区”，还没有写下我们所看到的文字，教室的分布图上自然也就不存在她所在的班级。

　　这有些麻烦。
　　紧接着，我又发现了新状况。

　　当我试图拦住一个学生问路的时候，我的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的身体，而我对此的感想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毕竟我们一路从宿舍楼过来，虽然由于正在上课的原因路上没什么人，但偶尔路过的老师也像是没看到我们一样。
　　虽然我也有一瞬间的怀疑：他们是否把夏洛克和我当成了外教和负责接待的老师。
　　但一个学校里的外教数量总不可能多到让人记不住的程度吧，看到两个这么陌生的面孔就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吗？

　　被我下意识忽略过去的怪异情况则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等一下，我突然意识到，夏洛克大概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吧？！你还看着我去拦人问路？？？
　　“猜测是需要验证的。”夏洛克不动声色道，补充说明：“你的动作太快了我没能阻止你。”
　　“况且，Ollie，我以为你已经看出来了。”

　　这家伙！只有在试图平稳我的情绪的时候才会喊我“Ollie”，而我该死的，也非常吃这一套。
　　他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而最重要的是，他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啊……
　　想到这里，我又瞬间没了脾气。

　　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既不是半透明的，也没有任何显得僵硬的动作，看起来再自然不过，只是我们被分离在了两个彼此独立的维度，遥遥相望，却无法触及。

　　坏消息：我和夏洛克找不到去旧校区的方法。
　　好消息：我和夏洛克无法离开新校区。

　　学校外的场景不是高楼大厦，也没有空旷的公路，只是一片空茫的雾色，就好像游戏里划定好的地图边界，界限以外都是“不可抵达”和“尚未设计”。
　　——我们在学校的大门和围墙实践了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既然框定了地图范围，那现阶段便暂时不用考虑去旧校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