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攻略游戏》清风聆樱

5、红楼梦

　　门窗紧紧闭合，所有人员呈外松内紧之势，将这个地方牢牢护着。

　　你对这种事情总是小心的，水晟总是会嘲笑你的谨慎，毕竟在外人眼里，你们一个是肆意妄为喜爱商业自甘下贱的公主，一个是年少时期便对海外热爱无比的边缘王子，哪怕加在一起，也不够夺嫡的分量。

　　每当他说这些话时，你总会歪头看他，缓缓伸出舌头舔，过，红，唇，神情危险而迷人，他被你看的头皮发麻，最后也只能举白旗投降。

　　他对你信任无比。

　　因为你们都是穿越者。

　　这个世界上，似乎穿越并不是个例，在皇宫，就有你和水晟两个穿越者，等你出宫刻意寻找时，穿越者更是一个个冒了出来，你和水晟甚至组成了穿越者联盟，将那些看着顺眼的穿越者一个个吸纳进来。

　　“林家嫡长女，在原著黛玉可没有姐姐，你真的确定她不是穿越者吗?”

　　“呵，一个玩出了小脚的穿越女，思想还不如古人开放，一心想三从四德的穿越女，我要她何用?”

　　红楼梦里女子并没有裹小脚的习惯，却不想，一个穿越者，竟然狠心给舞女裹小脚，将舞女献给皇帝，一时间，江南掀起了裹小脚的风潮，人人皆以小脚为美。

　　不知道是时代的进步，还是倒退。

　　水晟张大嘴，一副吃了黄连的样子:“小脚?她穿越的时候清朝还没灭亡吧？妹儿做得对！这种人要她何用！宣传三从四德吗？”

　　你就喜欢水晟这一点。

　　不赌博不种，马，哪怕在这种合理开后宫的古代也坚持着一夫一妻制，三观正确的让你甚至怀疑他上辈子是个女人。

　　你不小心把你的怀疑说漏嘴的时候，还惹得他拍桌狂笑，解释道:“我不是直，男，癌，也不喜欢直，女，癌，顶多就算是平权主义者，三观正这个夸奖，真是受之有愧。”

　　你们笑着笑着，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了。

　　那个自由平等的现代，是你，是水晟，是每一个穿越者心中的伤疤。

　　但是为了那个未来，你们情愿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搏上一搏。

　　“别怕。”他扬了扬眉，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带着哪怕天塌了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的狂气:“若是夺嫡失败，我们就去海外，整个地球这么大，还怕找不到容不下我们的地方吗？只要有机会，就能东山再起。”

　　你面对这安慰，也只能温顺的点头。

　　“我讨厌这里。”他推开窗户，朝下望去，人群熙熙攘攘，小贩连声叫卖，京城之地，总是繁荣的，一片太平盛世之像:“现在西方已经有了资本主义崛起的苗头，所有人却依然沉浸在八方来朝的天朝上国的美梦里，不愿意觉醒。”

　　“但是我们也爱这里，不管她有多么落后，多么腐朽，这也是我们的家，怎么能忍心那百年屈辱，再来一次。”

　　“不管是非成败，也总要一试，哪怕输了，也是尽力了，对此无悔。”

　　“你就别想失败了，我连火枪都给研究出来了，这么多准备，要是还输了，你就可以自挂东南枝了。”

　　你从袖中掏出一把乌黑的火，枪，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方才恋恋不舍得递给他，哀叹道:“我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经过zhandan，shouliudan之后，你又模仿着鸟筒制作了huoqiang，会有不能连发和偶然走火之类的毛病，但是作为热兵器，已经能秒杀现代的冷兵器了。

　　在物质匮乏的古代，你能在短短三年制作出这样的武器，还是因为你有一打老乡帮忙，应付现在肯定是够了，不过如果面对未来的大战，你估计还要继续研究。

　　“这便已经够用了，”他欢喜接过，细细看过以后方才满意放入衣袖，看到你撇嘴对这huoqiang毫不满意的样子，不由得伸手戳了一下你的额头，如同一个兄长对妹妹谆谆教育道:“才几岁的小姑娘，不要活的好像老婆婆一样。”

　　你淡笑不语，不忍心告诉他，你的年龄如果加起来，老婆婆都不及你岁月的零头。

　　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也有隐瞒着这个兄长的秘密。

　　你不仅是穿越者，你还穿越了很多世界，武侠，魔法，现代，从这个世界死亡，再另一个世界醒来，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也是你有恃无恐的理由。

　　你看过万里雪山的壮丽，游览过黄沙漫天的沙漠，曾经握着武器和异兽厮杀，也曾笑语盈盈的和人两相依偎，你的人生是那么的精彩，见识过高空的无垠，怎么会关注地下蝼蚁的窃窃私语。

　　水晟跟你是同样的看法。

　　你厌恶这个世界的三从四德，放肆的不肯遵守这些让你难受的规则，你任性的抛弃皇家脸面经商，嚣张的对敢骂你的人当街殴打，张扬跋扈到了人尽皆知，人人畏惧你如虎。

　　而他自由向往海外，甚至去往泉州监造海船，母族不显，诸位皇子中的小透明。

　　有谁能信呢？到了最后，竟然你们两个会成为胜利者。

　　水晟虽然去了海外，但是你还在京城，他所做的一点一滴，都被老皇帝看在眼里，他虽然老年有些昏庸的沉迷女色，却依然还是年轻时期的盛世明君。

　　其他暗怀心思的势力，也被水晟在海外孤岛中训练出来的精兵所反杀。

　　不出三个月，朝廷上下被清洗一空。

　　若非你在某一天恰巧遇过，你也不会想到这个故事的男主角，会落到这个下场。

　　哪怕是一心宅斗的穿越女，威力也是不小，荣国府被折腾的家破人亡，因为放高利贷，王夫人已经死在狱中，贾母也受惊去世，世界上最疼爱贾宝玉的两个人，终于都没了，贾赦直接只给了一个包袱，便将他撵出家门。

　　你听着林家穿越女那轻一句，重一句冷嘲热讽，只觉得心头火起，重重哼了一声，林墨玉身边的侍女眼尖，直接看到了你，伴随着一声昌平公主，顿时跪拜了一地。

　　你坐在马上，没有像普通女子一样出门戴上面纱，宛如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身姿柔桡轻曼，红珊瑚打磨的流苏垂落在洁白的额头，皎若太阳升朝霞。

　　如果是平时，还有那些闲的蛋疼的对你唧唧歪歪说你怎么自水晟登基后，你大权掌握，风头更盛，从前唾弃你嚣张自傲的人纷纷转了风头恭维你。

　　贾宝玉揪着包袱，有点难堪的低着头，为了调查林家的穿越女，他跟你有过几面之缘，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在旧识面前卑微，是一件让人无地自容的事情。

　　你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吓得跪下的林家大小姐，用马鞭一指贾宝玉，嚣张跋扈道:“把他给我带回去。”

　　林墨玉几乎吓得晕死过去，你策马走到她身边，马鞭挑起她的下巴:“他，我罩的，不是任人欺负的。”

　　“不要毁了别人的家，还这么理直气壮。”

　　都是聪明人，她自然知道你话的意思，难堪的咬住嘴唇。

　　她不懂，你也不懂，为什么能原谅为了一个扇子弄出人命的贾赦，能原谅诅咒老婆去死的贾琏，能原谅贩卖巧姐的贾环，却无法原谅贾宝玉。

　　不管怎么样，那个被弟弟泼了蜡烛，依然笑着说是自己不小心的小少年，根本不该收到这样的对待。

　　“听说京城霸王花重出江湖，大街上强抢民男，怎么样，要是你真的喜欢，要不要皇兄帮你赐婚？”

　　水晟登上了皇位，也没有像太傅期待的那样循规蹈矩，穿着龙袍翘着二郎腿坐在龙椅上问你八卦的样子欠揍的不行，让你特别想一个茶杯砸过去，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好歹认识，就帮把手，现在人家都这么倒霉了，你积点口德，别毁了他名声。”

　　他给了你一个大大的白眼:“装，继续装，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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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这么熟了，说句实话怎么了？”

　　你被噎的透不过气来，半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你就当他那副无家可归的流浪犬样子太难看了，我看不顺眼！”

　　水晟乐的一拍大腿:“你们这群小姑娘就是感性，要不要我帮你赐婚?”

　　你一脚踩到他鞋上，用力碾了碾。

　　“我说了，我没有强抢民男，我只是请他当技术师在我新开的店研究胭脂水粉！一个月十两银子那种！”

　　水晟疼的龇牙咧嘴，深深感叹最毒妇人心，嘴贱的回答了一句:“那我等着你让我赐婚的一天。”

　　你低估了你嚣张跋扈的名声，平时不积德的坏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才短短几天的功夫，你强抢民男的名声就传出了京师，随便在大街上拉个人，都知道前荣国公的孙子被你强抢入宫。

　　你把贾宝玉名声全毁了。

　　估计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嫁出去……呸，娶妹子了！

　　只知道男人毁女人名声让女孩子嫁不出去没想到有一天你毁了一个男子名声让他娶不了妹子的你被这骚操作惊呆了。

　　还好贾宝玉根本没有跟你计较这么多，反而非常感谢你给他找的工作，兢兢业业的从普通的胭脂水粉一路研制到神仙水，你的店自他加盟之后好评如潮，每天数钱数的手软。

　　水晟并没有说错，几年之后，你便请求他赐婚。

　　似乎就这么水到渠成一般，你们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你对贾宝玉的感情你也说不清，你锥心刺骨的爱过的人不是他，他也是刻骨铭心的爱过林妹妹，你和他之间，和世人追捧过的轰轰烈烈从始至终一心一意的爱情截然不同，相比起来，你更愿意称之为将就。

　　不过是相濡以沫。

　　是夫妻，不是爱人。

　　你没有说错，你不喜欢他。

　　只是看着看着，就心头火气。

　　你忍不了贾宝玉低声下气的样子。

　　你忍不了他战战兢兢任人欺凌的样子。

　　他好歹是你曾经喜欢过的人，你曾经隔着红楼梦，描绘过这个温柔多情带着叛逆的少年，哪怕就是沦落到披着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赤足走在雪地的时候，也是带着从容的，而不是可怜巴巴站在大街上如同一条被抛弃的流浪狗，落到这种任人欺辱的地步。

　　于是你任性了一把。

　　你们很少有争吵的时候，他不爱官场，寄情于山水之间，你背靠着大腿，一心只爱科技，两个人不管娶谁嫁谁都是被人嫌弃到死的命，结果在一起，竟然有着诡异的和谐。

　　你一直觉得你们和贾宝玉一样，都是异类。

　　只不过，你的异样是曾经现代的教育平等的阶级带来的不可磨灭的三观，让你无法把人当成奴婢。

　　而贾宝玉，却是怜惜生命，尊重生命，抗拒那些封建主义，不把女子当成玩物，而是真真正正，把那些女子当成人看待，而不是炫耀的工具和玩物。

　　跟他在一起，不累。

　　你这么觉得。

　　当科技树层层攀升，你和科研院的人们一起制作出第一台发电机时，霜雪也悄然染白了你的发鬓。

　　你已经老了，哪怕你习武，精心的保养自己，这些年的积劳成疾依然对你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水晟早已经离世了，你们的穿越者联盟也终于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你想，你也该走了。

　　离去的时候你并没多么留念，你曾经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现在你已经做到了，女子可以读书，可以做工，可以科举，可以经商，奴隶制虽然还未废除，但是自打奴隶可以科举后，人才越来越多，呼吁废除奴隶的呼声也越来越大，想必不久后的将来，奴隶制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到了最后，你都觉得你们只是在将就，却不想他握着你的手，说出一件你早已遗忘很久的往事。

　　早已记不清楚是几岁的事情，不知是十一岁，还是十二岁，只记得那一日风和日丽，他和人交友去来客楼喝茶，正撞见了这一届的同进士柳生。

　　柳生此人家贫，穷的连赴京的路费都没有，全靠青楼内的红颜知己慷慨解囊，将所有的积蓄统统赠送于柳生，供其赴考。

　　美人恩重，无以为报，只能许诺待中举之日，必亲自登门帮她赎身，八抬大轿三媒六聘，从此结为夫妻。

　　中举之后，柳生正欲上门履行诺言，却不想恩师亲自登门，唾骂妓女不知廉耻，第二天老鸨敲门却没人开，让龟公劈开大门，才发现女子横梁自尽。

　　“师恩恩重如山，柳兄气一下便罢了，横竖是她没有福气，柳兄还是早日和老师和解，莫要伤了恩师的心。”

　　“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女子，柳兄何苦要难为自己呢？”

　　那个柳兄苦笑一声，摆摆手，道：“她好歹待我有恩，诸君切莫这般说她。”

　　“柳兄果然情深啊……”旁边的人感叹道，给他满上一杯酒：“不说了，请柳兄满饮此杯。”

　　这宾主相欢的一幕虚伪的让他想要呕吐。

　　到底是年少气盛，还没有学会那些以言徇物，那些难听的话一个劲一句一句地往耳朵里钻，火越来越大，手里的茶杯被越捏越紧，他正欲开口，却不知从何处兜头飞来一个茶杯，里面的残茶不偏不倚浇过来，将一群人淋成了落汤鸡。

　　他和所有人一同朝茶杯飞来的方向望去，紧接着，望见了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

　　他这一生见过无数红颜绝色，却永远不会忘记一个女子初初登场时，那震撼人心的美，只需一眼，就终生不会忘记。

　　上面的栏杆内，从窗内俏生生探出一张姝颜，一缕乌发被慵懒的挽在耳后，青葱玉指滴溜溜把玩着纯银酒杯，媚眼如丝，眉宇间却偏生带着天生的贵气，远山眉挑起，娇嫩菱唇开开合合，声音婉转如黄莺，话语却几乎让人吐了血。

　　“明明早就默认她的死，甚至不到半年就把你老师的女儿娶入门，还摆出这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恶不恶心？”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还要摆出一副被人逼迫的无辜嘴脸，你若是不愿意，还有谁真能逼你不成?”

　　“像你这样的外表人畜无害实际上恩将仇报的绿茶婊，还有你身边不辨是非的蠢货，竟然还妄想济世安民？我还是劝劝你和你老师那个心狠手辣不积阴德的老畜生，多看看《诗》《经》，好好学习一下礼义廉耻。”

　　“别会写人字，但不会做人。”

　　似乎连看一眼都嫌弃脏了眼睛，她嫌弃的撇了一下唇，刷的一声，门窗应声而和，只留余音，久久回荡在他的脑海。

　　世人皆推崇女子温婉娴静的美，他却在一瞬间被这夺人心魂的丽色掳走了心神，无数诗句在他脑海中徘徊，明明看过无数书籍，他却无法形容那一刻的震撼。

　　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他一瞬间理解了这一句诗。

　　这般鲜活灵动的艳色，直印的天边红霞失了颜色。

　　被砸了一身水的柳生被你气的一个倒仰，刚想破口大骂，却被身边人辨认出了你的身份:“这是昌平公主，出了名的嚣张跋扈，正所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我辈读书人，何必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

　　呵，明明就是忌惮你的身份，偏偏还要找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心虚已经压根遮挡不住。

　　诸位书生外强中干嘟嘟囔囔的骂了几句，装出心虚却装出强硬的样子，一个个找借口离开了，见没有热闹看，其他人也散开了，只留他站在那里，怅然若失了很久。

　　他想起贾母是如何提起你，昌平公主，自幼嚣张跋扈，仪容妇德完全不通，只爱百工之道，虽然已经豆蔻之年，却无人敢提嫁娶之事，适龄公子皆避之如虎。

　　看着这些小人明明怕你的要死，还要硬撑着颜面的样子，他几乎要笑出声，脑海中你张扬的眉眼久久徘徊，却不想，多年以后，在荣国府的大街上，一生最落魄的时候，他听那一句句讽刺，羞愧的低下头，然后抬起头来，又见到了那艳绝天下的眉眼。

　　你悄然泪下。

　　那日的事情，你早已忘得干净，以你的身份，不需要一句话，自然会有无数人替你出气，这般蝼蚁自然不会记在心里，久而久之，便全都忘记了，却不想，这一幕，被一个人牢牢地记在心里。

　　那些掩藏在岁月间被无意忽略过的事情再次出现。

　　你想起，每一季最新款的胭脂总会准时出现在你的梳妆台，不管贾宝玉有多么忙碌，每天早上，都会亲手帮你画眉；外人说你骄横跋扈，他便为你讨回颜面，却从来不在你面前提起这些唯恐你烦心；有人嘲讽他谄媚于你，他却总淡然一笑，道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隐藏在岁月间这些相濡以沫，远远比那一句我爱你来的宝贵。

　　那一句爱或者不爱，已经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