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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南楼令 【十四】 ...

  •   秦旦抹了一把眼睛,透过明亮的烛火才将眼前这个人看清,少女挽着垂挂髻,发髻两边随意点缀着珠花,一身素雪绢裙,少了大红大紫,别样清丽脱俗,容貌秀丽,便一下子笑开了花,伸手就要摸来摸去:“不要媚儿姑娘也成,姑娘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丹青妙笔,大爷经常在这里逛怎么不知道多了你这号美人……”
      荆乌暗骂了一声蠢才,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哪户人家的侍女。这个时候却也不得不笑脸相迎,遣散了围在周围的姑娘们,姑娘们一见是荆哥儿来了,又惊又喜又好笑,甚至有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低声笑了一声,过后叮嘱他:“荆哥儿小心了。”
      秦旦手走要来攀他的肩膀,荆乌此时被一个大男人摸来摸去的心情很复杂,又不好在这里发展拳脚,只好一个反手将他的手扣住,秦旦惊了一惊,随后顺势往他身上倒:“装什么装啊,欲拒还迎是不是,老子有的是钱,你把爷服侍舒服了还重重有赏……”
      “公子多半是喝醉了。”
      秦旦嘿嘿笑着,朝着他的脸上摸:“小美人……”
      “啪!”
      丹青妙笔尽是弦歌,各有各的去处,无暇顾及他这里,有认识的也全当没看见,荆乌只朦胧间看到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出现在他手里,正打算还手,便听见清脆的一声啪响,秦旦脑袋都被扇得扭到一旁,他手里金灿灿的东西就往下掉,荆乌习惯性地将东西收在掌心,动作十分流利干净。
      这东西,怎么还沉甸甸的。
      五个手指印泛在喝醉酒了的脸上,秦旦恼羞成怒地抬头,奈何那一掌太大力,将脖子扇得有些歪,于是丢弃了酒壶,玉制的酒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秦旦捂着脖子,怒火滔天:“是哪个不长眼的!”
      荆乌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将手拢在袖子里,自己退后几步,他也想要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
      紫檀色衣袍高贵典雅,在丹青妙笔里很是抢眼,抢眼的不止这一个,还有另一个。
      紫檀色衣袍的青年貌似忧心地摇晃倒在他肩膀上的青年:“四哥,四哥你醒醒啊,你打人啦,你真的打人啦!”
      那个青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才勉强把目光锁定在一脸凶神恶煞的秦旦身上,揉了揉眼睛,笑嘻嘻又摇摇晃晃地往他所在处走:“这位兄台,不,不好意思啊,我这不是没看清楚嘛,手滑,手滑……”
      看着逐渐逼近的青年,秦旦厌恶地唾弃了一声死酒鬼,那酒鬼恍然大悟地看着他:“哟,马大哥,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啊……”
      一柄烛火适时地从青年侧颜经过,照映出青年俊秀的脸。
      “你是……”
      四皇孙!?
      青年唇角勾勒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转身装醉又要往那紫檀色衣袍的青年身上倒,秦旦骂了一句拨开人群仓皇地逃了,边走边骂今天真是倒霉。
      紫檀色衣袍的青年看着秦旦走出大门,才一拍他的背:“够了啊四哥,演这会儿就差不多了。”
      微生离溯一扬墨发,露出桀骜的笑,第一时间朝挽着垂挂髻的少女行了一个礼:“让荆姑娘受惊了。”
      微生离雕不禁大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四哥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荆乌极害怕看着这种目光,当下躲闪不及,手脚不自然地道了句谢,急忙转移话题:“主人在楼上,两位殿下跟我来。”
      微生离溯自知无趣地摸了摸鼻子,他也不恼,很快就跟在了荆乌的后面。
      真是牛皮糖。荆乌默默感叹,这个四皇孙也太痴情了,若是因为他的这张脸,那真得找个时候跟他说清楚了,他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唔,他还可以把他的胞妹介绍给他认识,荆凰那个丫头肯定喜欢这种长得好看的,好像,她过不了多久就要来了。
      “主人,是两位殿下。”
      神月起身,同媚娘子朝他们一起行了个礼,他们自然也是不敢受他的全礼,恭恭敬敬地回了半礼,荆乌在一旁暗道装腔作势,想起自己手里还有东西,便朝媚娘子使了个眼神,媚娘子倒是领悟得很快,笑魇如花地走到微生离溯面前:“很久都没有见到公子了,不如出去叙叙旧?这里也别打扰了两位公子议事。”
      微生离溯听得不舒服,什么叫做打扰?
      媚娘子便靠近了几分压低声音道:“荆姑娘待会儿就出来了,您出去等着也好过等会儿离开拂了两位爷的面子。”
      他这下才明白她的意思,赞叹这女人心思果然精明,深深看了一眼一旁的荆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爽朗地笑了一声:“媚儿姑娘说的是,我是有许久没来了,你们先聊着,我就出去了。”
      荆乌表情不是很自然,眼瞅着青年同他擦肩而过,媚娘子冲他眨了眨眼,满是得意之色。
      微生离雕掩唇偷笑,这个女人,当真精明。
      荆乌手中的东西已经被握得温热,为防隔墙有耳,特意察觉了一下,这才当心地将东西交由神月。
      照耀着表面,黄金显得更加灿烂。
      “秦旦手中的,属下觉得很蹊跷。”
      微生离雕也瞧出那是块金灿灿的黄金,微微皱眉:“富家子弟玩乐所花银钱一向很多,有什么奇怪的。”
      神月摸出金子底部纹理,将其倒了过来,才发现底部赫然映着一个字:官。
      “是官银。”
      官银二字入耳,微生离雕心咯噔一声,国库失窃没几天,这里就出现了官银,会不会太巧合了。
      神月抚摸着那块黄金,嘲讽道: “早闻秦尚书有老来得子,可惜生的儿子不争气,整天不务正业花天酒地。”
      微生离雕跟神月长久地相处下来,其实是看得出来他极少说这样的话,隐隐之中又觉得他说的话听着很耳熟,这番话,不正是当初荆乌经常挂在嘴边说他的吗。
      微生离雕有些脸红。
      神月不管他神色有异,思维活跃了起来,右眼眶中的珠子温度慢慢回暖,似乎是有生命的征兆。他听到这个声音已经有两次了,而且只有他能听到,神月猜测,它所说的温养,应该就是在他的眼眶之中。这两次,皆是乾珠在同他说话。
      那它说的人情……
      应该就是黄金了。
      呵,还真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神月唇角不自觉勾勒出弧度,将黄金轻轻放在桌面之上:“运气,有的时候是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凭借这一番话,微生离雕刚才猜测这是丢失的官银,现在就是肯定了,国库失窃一案风头尚未过去,没想到秦尚书的儿子就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他太急了,连痕迹都没来得及抹,有个词要怎么说来着,让我想想,似乎叫做养子为患。”微生离雕笑看着那块黄金,撑着下巴,显然极为开心。听闻秦复和户部尚书童忌一向不合,童忌不喜欢他的官腔调调,他看不上童忌的自命清高,想必是手头紧了才会打国库的主意。
      堂堂一个兵部尚书,偷东西都偷到皇帝家里来了,这得是有多落魄,看来当年在军队都白活了。总得来说还是好事,至少有了怀疑对象。
      “秦旦既然是兵部尚书的儿子,那这么推上去秦复肯定脱不开关系,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这么一来,案子岂不是就破了?”
      荆乌搞不懂这两人为什么纷纷沉默,在他看来,证据都出来了,还在等什么啊?
      微生离雕从思绪中抽回,一双桃花眼多出几分撩人:“傻丫头,我们哪有什么证据。”
      荆乌不解:“哎?”
      这案子好像是荣王接手的,当时他在朝堂之上,看着两个皇叔吵得火热,硬是找不到地方插嘴,两人都是斗志昂扬,对这个案子志在必得,起码外人看起来是这样,可他观察到闵王似乎对这个案子不是很感兴趣,虽然每次反驳荣王让大家都听着觉得有道理,但又每次都卖了个破绽,最后辩无可辩,只好将案子交由荣王。
      单凭这一点他还看不出来什么,说不定闵王就笃定了荣王破不了这个案子呢。
      而他们今天运气好到直接撞见了失窃的黄金,看起来是证据确凿,搞不好向上面说这件事,还会有人反咬一口,毕竟他们除了这块黄金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在政治上不甚受宠的皇孙,哪里有资格在没有皇爷爷旨意的情况下去调查一个正三品的官员,而他那个三皇叔,哼,看他出丑还来不及,怎么会帮他。
      在这一点,荣王和闵王是一样的。
      微生离雕想的是他和神月心知肚明就可以了,荆乌只是个小姑娘,没必要知道那么多,故而懒得解释。神月一直盯着某一处,看样子也是沉浸在思考中无法自拔,微生离雕索性一摊手,作无赖模样:“这事儿我是没辙了,夫子你看着办吧。”
      夫子你看着办吧。
      你看着办吧。
      这个十六皇孙还真是不要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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