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你一世安好》小梅雪

9、第九章 天机难猜 强借内丹

　　等到怪人黑骆山离去许久之后，灵芝娃娃才提心吊胆从地里钻了出来，它感激林重卿出手相救，就咬开手指，舍了两百年道行，把自己的灵液灌入他口中。
　　要不是有这千年灵芝的一口灵液吊着半条命，只怕是林重卿挨不到沉星来救了。
　　沉星沿着官道御剑而行，行至途中，忽然感觉到惊梦剑在剑鞘中隐隐震动。她飞身下来，见岔路处的槐树边停了一匹棕马，离岔路口不远处的矮树上系了白色布条，就顺着那布条找去。这 布条正是林重卿为了防止迷路所做的记号。
　　走了约半里路，沉星回头望向来时的路，发现之前做有记号的树已经被移形换位，早已不见踪迹。她皱眉凝思，难怪林重卿会迷路，滇南异教的移位迷障哪里是一般人能破解的。
　　等到沉星破障找到林重卿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初升时分。
　　日光慷慨地照遍大地，树枝和细草上的露珠经阳光一蒸发，变成一团团淡雾轻烟，如果不是四处可见的虫莽毒障，倒真的似仙境一般。
　　林重卿一身血渍染透，曲膝侧躺在地上，任身上蛇蝎乱爬，脸上表情极为痛苦，张开喉咙却喊不出声来。
　　沉星见到他这副模样，赶紧施了法把他身上的毒蛇虫蚁弹开。她扶起他，灌入真气在他身上走了一番，心料，“糟了，怕是中了什么邪门的蛊毒了。”
　　滇南苗疆的蛊毒异常邪毒凶猛，而且养蛊方式各有不同，如果是中了蛊毒，除非找到下蛊之人自愿解救，否则十之八九都得去见阎王，剩下那一二人，就算是苟且活命了，也终生落下残疾。这也是黑白两道的人都不愿惹上滇南苗人的原因。
　　沉星环视这密林，荒山野岭四处无人，要到哪里去寻找那下蛊之人？
　　沉星见他眉心发黑，心料，“不好！竟然下的是死蛊！他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竟遭这样的毒手？”
　　沉星心中焦急如焚，忽然看见旁边的地面上钻出一个赤条条雪白的东西，等到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修炼成型的千年灵芝！服用灵芝可助修行之人事半功倍，就算是普通人服用，也可以健体延寿不少。
　　沉星并不贪图食用那灵芝，怜它修为不易，对它说，“你走吧。”
　　那灵芝娃娃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指指林重卿，又指指它自己。
　　沉星觉得那灵芝气息芬芳清新，想起林重卿心口出也有这样一团气息吊着，才知道是它的功劳。她低声对灵芝说，“好孩子，你过来。”
　　那灵芝似乎通人性，知道沉星并没有恶意，就来到她面前。
　　沉星见这灵芝形若幼儿，只是肤色有些白里透青。她喂了它几枚丹药， “难得你舍了道行来救他。你既然和我有缘，我想把你安顿在蜀山，你自己愿意吗？“
　　灵芝点了点头。
　　沉星说，“你既然愿意，就先在你洞府内躲好，等我把他救转之后再来找你。”
　　灵芝娃娃服下丹药后，神色不像先前那么疲惫了，朝沉星跪拜一番后，遁入土中消失不见了。
　　沉星扶起林重卿，带他回林府。

　　林母见林重卿浑身血迹斑斑的模样，马上就哭成泪人。
　　林振南忧心忡忡地问，“沉星姑娘，重卿他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沉星说，“我在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
　　林振南说， “我们林家从来没有去过滇南，就连重卿也是第一次去，绝对不会和那边的人有什么旧仇，怎么会伤成这样？”
　　沉星皱眉，“没有旧仇，怎么会下这么狠辣的毒蛊？”
　　林振南一听中了毒蛊，更加忧急，“那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重卿？”
　　沉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他，毕竟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他中的是滇南极其古怪的死蛊。
　　林振南见沉星秀眉紧锁，猜想林重卿现在境况一定很糟，心中一紧，又巴巴地问了一遍，“沉星姑娘，求求你无论如何也救救重卿。”
　　沉星把林重卿扶正，取了几粒活血生肌的丹药喂下，对林母说，“他的皮肉外伤很快就会痊愈，内伤会麻烦些，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容我先想想怎么办才好。”
　　林母抹泪回答，“劳烦你了。”
　　沉星看着乱成一团的林府众人，心中何尝不焦急。
　　只是，林重卿被下的是死蛊，她不敢贸然相救，如果用药时稍有差池，只怕是会火上浇油！她心念一转，似乎看见曙光一样，不知道在黄山的那位故友有没有解救之法？

　　传说中，天狐内丹，可解百毒。
　　沉星想起百年前，她曾和段天涯救下过一只九尾天狐，那只狐狸还立誓将来必定报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凡事总有一番因果，当年他们冒死救下九尾天狐，也许就是为了成就今日救治林重卿的果。
　　留给沉星的时间并不多，她不知道林重卿体内的蛊毒什么时候会置他于死地。
　　沉星向林振南辞别，“我要去趟黄山一趟，告辞。”
　　林振南别无他法，只好把希望都放在沉星身上，“一切就拜托你了。”
　　临行前，沉星又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重卿，心想，他长得可真像段天涯啊。
　　沉星要去的黄山紫金泷在莲花峰和天都峰的不远处，这里群峰峰峙，烟岚四合，可惜她无心观景，只径步往前面一座低矮的孤峰走去，她在一处平整的石壁前停下，叩响石壁。
　　“门外是哪位熟客？”洞内传来九尾天狐童平的声音。
　　“是我，蜀山沉星。”
　　话音刚落，沉星面前的石壁就缓缓下沉。洞门前的石屑泥土纷纷散落，一阵尘土飞扬后，露出两扇朱红大门自动打开。洞内大厅极为宽阔，虽然阳光照不进来，但厅内遍布烛台，灯火通明。
　　童平站在大厅相迎，“我这里好久都没有贵客来访了，沉星小友，我们许多年没见了吧？”童平是只千年老狐狸，化为人身时不过五十岁左右，白发白须，一副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模样。
　　“是有许多年了。”
　　童平又问，“怎么不见天涯小友和你一起？”
　　沉星正要回答，童平却摆手示意她不要说，捋起黑袍袖口，掐指算了一会儿，感叹说，“原来天涯小友已经转世了啊。”
　　天狐族一向善预言占卜，童平又起了一卦，微微皱眉，然后把龟甲推倒，重新演算。他忽然 大惊地盯着沉星说，“沉星小友，你的命理！怎么是这样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沉星轻描淡写地问，“我的命格不合天理吗？童老先生。”
　　童平一双漆黑的狐眼疑惑地看着她， “你的命格确实有异，它早就该断在了一百多年前再无轮回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居然还能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没有算错，你现在看见的就是一百年前的沉星。”
　　童平再度陷入了疑惑，不甘心地重新编排了面前的龟甲，可惜不管打乱重算多少次，仍旧是一样的结果。
　　九尾天狐，懂演算的何止你一人？沉星又何尝没有推演过她的过去将来？她的命运轨迹里确实是一片空白，早该在百年前就断掉的空白。她淡淡地说，“天机难猜，别白费心思了。”
　　童平摇头说， “啧啧，你竟然敢算你自己的命，也不怕折寿。”
　　窥探天意的占卜者是不能泄露天机，更是不能窥探自己的命运的，否则就会遭到天谴。
　　沉星说， “我的寿，早就断了不是？还怕什么折寿。”
　　对啊，她的命运轨迹不是早就断了吗？童平疑惑不解，低头重新推演卦象。
　　沉星直截了当地说，“我来，是找你借天狐内丹的。”
　　天狐内丹解百毒的意义对她并不大，她只需要它解一种毒即可，那是林重卿现在所中的蛊毒。
　　童平陷入了沉默，“我的确是欠你和天涯小友一个人情，但我历劫不过百余年，元气大伤，就算天涯小友亲临也未必肯借，还请你体谅。”
　　听到童平提到段天涯那一瞬，沉星眼里尽是当年和段天涯在一起救他的回忆。
　　当年童平遭千年天劫，更逢冤家财狼精想趁火打劫，上门寻他晦气。道行比童平还高三百年的财狼精岂是等闲之辈，她和段天涯把他护在身后阵内，和财狼精斗了整整三天三夜，才让他有幸熬过千年天劫。
　　而一场恶斗之后，她和段天涯都是奄奄一息，段天涯更是整整一个月都下不了床。这只老狐狸就在那时立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誓言。
　　哼，这老狐狸如今要说话不算话了吗！
　　沉星此刻救人要紧， “我会还你的。”
　　“那老朽至少要损伤上百年的道行吧？”
　　“也许不用那么多。”
　　“沉星小友，我身后还有一家老小，将来我也要助我的儿子儿孙们度劫的。你看见刚才手捧水晶葡萄那个阿萝了没，她两三年内就有一场劫难，被打回原形，修为全失；还有阿萝身后跟着的阿碧，不出十年便要遇上苦情劫，还有我今日未出席在场的孙儿阿勇，小小年纪也有一难……”
　　沉星微怒，“老狐狸，你曾承诺过的在所不辞的报恩，如今就要变卦吗？”
　　“沉星小友，我并不想和你动手。”童平虽然自私食言，却没有和恩人动起手来的意思，这番话说得，饱含祈求之意。
　　此刻林重卿的命危在旦夕，不容拖缓。念及至此，沉星越发地沉不住气，只冷冷地说，“可我却必须要借到。”
　　童平看沉星态度坚决，“为什么一定要借走我的内丹？”
　　“天涯的转世中了蛊毒。”
　　“天涯小友的转世吗？”
　　“嗯。”沉星苏醒之后，她那些惊世修为并不是一同醒来的，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原来的水平，和九尾天狐动起手来，未必能占上风。
　　童平说，“我活上了年纪，早就看透生死，只是念及家中幼小，就多了份私心。今天我把这内丹借给你，还盼你像当年一样，能答应我两件事。”
　　“好。”
　　见沉星点头，童平说，“我的孙女阿萝天真无邪，她过两年在酆都附近有一难，我不便出手，还请你相救于她。”
　　“好。我答应你。”
　　“我还有一个儿子童坚，他虽做了些错事，还盼你将来放他一条生路。”
　　沉星低声问，“鬼使叶枯魂才刚有点异动，你们家的老三就坐不住了吗？”
　　童平尴尬地说，“呵呵，他早就不在这洞里了，妖界的那两个领头人都销声匿迹了，逆子那个畜生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沉星点头说，“好。这我也答应你。”
　　童平运气从口中吐出一枚红色的珠子，交予沉星，嘱咐她千万保管好。
　　沉星收下之后就立即赶去林府。
　　沉星走后，一名绿衣少女走向童平问，“爷爷，那内丹是你修炼千年的命根子，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让她借走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呢？她不还你怎么办？”
　　童平叹气说，“阿碧，这是躲不开的，我既然欠了她和天涯小友一份恩情，终究还是要报这份恩德的。”
　　“爷爷，可是……”
　　童平轻抚绿衣少女的头，“没事的，最多耗损一些道行，那也是欠人家的。”
　　沉星去黄山这一个来回虽然只用了半天时间，但对于随时都可能会丧命的林重卿来说，已经等了太久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