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桃灼灼

11、第 11 章

　　转眼就进了阴历七月，夷光在逛遍了大半个京华市后，房子的事终于有了点眉目了。长春里，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坐落在山海巷附近。房龄虽然老了点，但是胜在交通便利配套齐全，小区环境一般，但是烟火气浓，让夷光很是心动。
　　只不过随着城市急速扩张，当年的市郊早已变成了中心区，附近又有个不错的中学，长春里的成交价始终居高不下。

　　“哟，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家还真有点东西。”十四哥趴在夷光肩上，一边嗅一边喵呜喵呜地在他耳边说道。
　　夷光动了动嘴唇：“是什么？”
　　肥猫摇摇头：“这说不好，那东西不肯出来，味道有点太淡了。”

　　甭管有什么，是真凶宅就成。夷光信心满满地来到小区门口的稻田地产，还没进门就被中介们热情地围住了。现在市场不景气，来咨询的客户都非常稀有，当然要好好抓住。
　　结果，他们一听说夷光看中的是小区把边儿的那套四单元101，就集体哑火了。

　　夷光没想到自己拿着钱还能买不着东西，十分郁闷。一了解情况才知道，原来现在市场管控严了，出售了“凶宅”他们公司要照额赔偿，负责的中介也要受罚。
　　夷光费尽口舌也没能说服任何一个中介卖房给他，甚至连肯带他看房的人都没有。眼看着太阳即将落山，夷光只好悻悻离开。

　　祸不单行，夷光刚走到门店门口就差点拌了一跤。他仔细一看，原来台阶上坐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青年，挽着衬衫袖子，脖子上挂着“实习”，正在狼吞虎咽地扒盒饭。
　　送夷光出门的中介十分尴尬，对小青年斥道：“小周，坐门口吃饭像什么样子！”

　　夷光却眼睛一亮。
　　他不太擅长占卜，可也能看出这个小实习生最近正陷在事业的困境中。这很好解释，市场不行，老中介可能还有老本可吃还好，他们这些小新人可就惨了，没有提成靠那天微薄的基本工资过活，他马上就连现在这份全素的盒饭都吃不起了。
　　不过嘛，这孩子财运上的转机马上就会出现，夷光认为给他带来转机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夷光三言两语把老中介忽悠进门，转而往小青年身边一坐，道：“我看中了一处房产，你能带我看看吗？”
　　小中介惊讶地抬起头：“哎？”

　　“四单元101？那不行。”小中介把头摇得波浪鼓似的，熟练的托词与他的前辈们如出一辙：“同样户型的还有几家在卖，我可以帮您先介绍一下……”
　　夷光微笑着打断了他：“那倒不用，我要是肯看别的房子就不找你了。这一套虽然是一层还临街，但是比同小区的房子便宜了将近一半，对吧？”

　　小中介弱弱地说：“可是半夜北边那条路会过大车，很吵的。”
　　夷光不为所动：“多热闹。”
　　小中介：“……”这人怕不是有病！

　　“有病”的夷光循循善诱：“我知道你们公司为什么不想卖那套房子，不就是凶宅嘛。要我说啊，你们做生意的就是迷信，应该多了解了解社会主义价值观。你看，做成我这单生意，你提成到手还能转正，多好。要不这么着，我跟你签个协议什么的，保证以后绝不会拿凶宅说事，更不会要你们任何赔偿，怎么样？”

　　其实作为一个从小接受科学教育的人，小中介自己也不怎么信这种事，也想卖房子。可公司的规定在那摆着，他有义务告知客户实情：“可那里头真的死过人的，火灾，活活烧死的，可凶了，听说还杀了一个来超度的道士呢。”

　　夷光挑了挑眉，横死鬼的确凶，可是再凶的新死鬼，也没有杀人的本事，何况对方还是个道士。小中介见自己无法说服夷光，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担忧，他挫败地叹了口气：“那这样吧，待会儿我先带您去看房子，您、您要是能在那过一夜，我就帮您走手续，行吗？”
　　夷光大喜：“那就这么说定了！”

　　小中介带夷光去看房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年轻人们都下班了，老人们准备回去吃晚饭，正是热闹的时候。不少人都稀奇地发现，三十几年无人问津的四单元101，居然进去了两个人！
　　一个戴着红袖箍的老太太掏出老年机，在居委会的群里发了条中气十足的语音消息：“101进去人了，大家都留点神啊。”

　　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房子里的阴气并不重，就是有点凉。小中介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叹道：“听说这里三十几年没人住了，果然又潮又冷。”
　　这房子一看就着过火，墙都熏黑了。客厅还好，起码剩下了餐桌和沙发，而厨房和与它相邻的主卧几乎都烧光了。夷光初来乍到，理应给老住户供一点祭品，可他出门没带香，便拿了几个刚买的水果，放在黑黢黢的餐桌上。接着，他麻利地将沙发略微清理了一下，在上面坐了下来。

　　这房子没水没电，夷光和小中介只能干坐着。天黑之后，房子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幸亏月亮又大又圆，清辉洒进屋里，东西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到了九点，散步的人们陆续回家，小区变得静谧起来，房子里就显得愈发冷了。小中介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忐忑，他不安地吞了口口水：“陆哥，这儿好像有点瘆得慌……”

　　夷光笑道：“怎么会，咱们两个大小伙子，阳气旺得很，真有鬼也得退避三舍啊。不过嘛……”
　　小中介本来已经被他安抚下来了，可一听这个“不过”又紧张起来：“不过怎样？”

　　夷光恶趣味爆发，唇角牵起一个诡异的笑：“人身上有三把火，半夜千万莫回头，尤其是这种时候——”说着，夷光冷不防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小中介恐惧地尖叫起来，倒把夷光下吓了一跳。夷光忙不迭道歉，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夷光皱了皱眉，敲凶宅门的，是人是鬼？只听外头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开门，送外卖的！”
　　送外卖的这么横？打劫的还差不多。夷光嘀咕，这也演得太不专业了。小中介被夷光吓破了胆，思路十分清奇：“有、有鬼！鬼点了外卖！”
　　夷光：“……”
　　门外人：“……”

　　门一开，夷光就是一愣。他想过外头可能是个意图入室劫财的人或是劫命的鬼，却想不到会是一群人——他面前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警察，后头还跟着几个气势汹汹的居委会大妈。
　　夷光：“……”
　　其中一个戴红袖箍大妈说：“警察同志，就是他！这小子白天就在我们小区转悠了大半天，肯定是踩点儿呢！”

　　“……我真不是坏人。”夷光简直哭笑不得——他跟吓成鹌鹑的小中介被带到小区的花园里，立刻被战斗力超强的几个大妈团团围住，警察叔叔都靠边站。因为没搜出赃物，无法判定是入室盗窃，因此只被进行了长达一百分钟以上的口头教育。
　　夷光嘴皮子都快解释破了：“我真是来看房的。再说了，您见过哪个踩过点的小偷就挑了这么一户家徒四壁的，偷蜘蛛网啊？”

　　大妈们相互交换了一下视线，觉得夷光说得也很有道理。报警的那位就底气有点不足：“既然这家什么都没有，你在里头待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夷光耸耸肩，把小中介提溜出来：“那您得问他咯。我看上了这套房子，他却叫我在里头待一夜，才肯给我办手续。”他戳了戳小中介：“哎，你工作证呢？”

　　确认了小中介是真中介，大妈们的表情也缓和了些。这家稻田地产很会做生意，日常帮小区居民拿快递买水果，没事还搞搞社区活动，时间久了真处成了半个邻居。大妈们当着警察的面不好宣扬封建迷信，只好做罢。不过临走前，举报的那个大妈还是隐晦地跟夷光说：“小伙子啊，人家不建议你买那套房是有人家的道理的。我说大晚上的你也别胡闹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听人劝，吃饱饭哪。”

　　送算送走了大妈和警察，四周一清净，小中介顿时站得离他的无良客户远了些。夷光冲他一笑，他就警惕起来：“干、干嘛？”
　　夷光：“回去过夜啊。这都十一点多了，再在外头待着就天亮了。怎么，你害怕啊？”
　　小中介吞了口口水：“才、才没有！”再可怕的鬼，能比这位客户大哥还吓人么？而且他刚才仔细看过了，客户虽然无良，但还是有影子的。

　　于是夷光愉快地跟小中介哥俩好地回到101。月悬中天，时间不知不觉地已流过午夜。
　　这一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鬼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