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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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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摆了几个瓶子,孟宣陪着小皇帝玩起了投壶。他是半点没留手,中率远在小皇帝之上,把小孩气的不行。
于是他教了小孩几个窍门,教他在边上练着,自己得空脱出身来,凑到段庭臻身边。段庭臻虽硬挤出了半天时间,却也不得闲,正在看着小皇帝的作业——几份奏折,他是叫小皇帝在上面写下意见来着。看见有份上面直接写了二字‘打死’顿时好气又好笑。
孟宣凑过来也没说什么,瞧着小皇帝的第一份批注,不禁笑道:“有本王当年之风。”
段庭臻瞧一瞧他,神情很是鄙夷,孟宣也没生气,扭扭捏捏一会,往对段手里塞了个东西。段庭臻不明就里,取出来一看,原是块玉佩,白玉质地,上有凤凰纹饰,瞧着应是古物,且与这人审美极不相符。
“前个我家里人还抱怨,你这不年不节的,天天送礼,回礼都让人很费心思。”他把玩着这块玉佩,淡淡道:“王爷是唱的哪出?”
孟宣答:“我愿送你就送了,没唱哪出啊。”
段庭臻把这东西收进袖口,看着他道:“你可还记着,有次你为了折树枝,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孟宣不明就里。事实上他小时候比现在拘谨的多,哪里爬过什么树,这都是小皇帝干得出来的事。并他与段庭臻最大的一次交集,还是在先皇灵前的那次争执,之前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于是茫然道:“怎么?”
“没怎么。”段庭臻神情意味不明:“是我记岔了,应不是你。”
孟宣有点心不在焉,有点焦灼,既想叫段庭臻说点什么,又怕说了不如他意,小声道:“这玉佩是我母妃留下的。”
“看出来了,”他说,“所以呢?”
“所以……”孟宣凑得近了点,悄声道:“收下它,你就……娶我?”
段庭臻没说话,拿出玉佩把玩了片刻,瞧着那人慌张的表情,突然说:“好。”
孟宣一下子像被石头砸着似的,怎么看怎么蠢。他好似有点不放心,又悄声道:“你真答应了?”
段庭臻唇边有着一丝笑意,借着袖子的遮掩,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
那温暖的感觉在他指尖久久没有散去。
“皇叔,师傅,你们快看!”小皇帝啪嗒啪嗒的跑了过来,脸上还带了一丝潮红,十分兴奋。
孟宣慌张的把他的手抽了出来,说:“怎么了?”
小孩一手一个把他俩拉了过去,拿起一支箭,朝着瓶子丢了过去,箭磕在瓶子壁上,当得一声响,进了。
他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脯。
段庭臻看他高兴,顺着他的意,赞许的摸了摸他的头。
可孟宣看了,却只噗嗤一声笑,拾起一根箭,就那么随意一扔,亦是一声脆响,箭从瓶子的中心穿了进去,没挨着瓶壁,稳稳地落了进去。
被叔叔比下去,小孩一下又不开心了。抓住段庭臻的手,小声说:“皇叔坏。”
孟宣这时候像是求偶期的雄鸟,使出吃奶得劲展示着自己的长处,连在六岁小孩子跟前都不顾了。一个年近而立的成人,还是武将,非得跟一个小孩较长短,这似曾相似的场景看的段庭臻心里好笑,这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幼稚的使人不知道怎么形容。
在小皇帝看不到的地段,他狠狠瞪了孟宣一眼。可这眼神在此时的孟宣看来是比接到加官进爵的圣旨还美,简直是无上的赞扬。
好在小皇帝心宽,被两位长辈一哄,没个一时半刻就忘了这茬。倒是孟宣智商回笼,觉得不太对得起小侄子,献了半天殷勤,总算保住了小孩心里‘第二喜欢的人’的位置。
等到天色将晚,要离开的时候,不止小皇帝一个人依依不舍,孟宣也不太舍得,段庭臻只得哄了这个劝那个,甚是心累,感觉一个孩子变两个。
在宫门前,就着那隐约的灯火,趁人不注意,段庭臻悄悄拉了拉他的手。
“回见。”
孟宣傻笑了半天,舍不得放开,好一会儿才回道:“回见。”
此情此景,天上金黄的弯月都泛着甜蜜,好像一个糖罐子,要倒出蜜来。
却说段庭臻回到家时,瞧见侧门处立着一个下人,面生的很,不知是哪家的,就叫车夫上去一问,过了一会儿,车夫回道:“是许大公子家的人。”
段庭臻右眼皮子一跳,问:“可是说了来做什么?”
“说是那天捡了姑娘的东西,一直忘了还。还有给姑娘的回礼。”
“知道了。”段庭臻黑着脸回了房,想着劝劝妹妹又不好开口。他到底是隔了房的堂兄,有些事原是没说话的资格。
可想起那糟心的一家子,段庭臻还是忍不住头疼。
这许大公子身世可怜,他母亲是静安侯原配,后来这原配娘家受了点牵连,倒了,许侯爷便使了点手段,停妻另娶,他由嫡子一朝变为庶子,知道的人都免不了叹息。
他母亲只顾着自怨自艾,对他疏于管教,少年时颇是混账,人都说生子莫如许家郎,把他父亲兄弟一块骂了。
当是有这么个事,说有一赵家,善制兔毫笔,并以此发家,成了一段富豪。他家里的一位公子,某日出门误落陷阱,被一猎户所救,猎户家中有一独女,姿容甚美,常与其父一道出门打猎,赵公子见了就说,为报救命之恩,不如姑娘与我为妾,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猎户姑娘性子烈,听他这话,一脚把他踹回陷阱里去了,赵公子倒也没什么事,苦挨了几个时辰,被家丁找着救出。
事后赵公子想去报复,被许公子知道了。他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别说,常人还真想不出来。赵家以制兔毫笔发家,家中自然有兔场,许大公子弄了几只遭瘟的兔子扔进赵家兔场里,使赵家兔子死了大半。
其实他是占着理的,可这么一闹,大家都没笔用了,不骂他骂谁。许公子自此成了脑子有包的代名词,人送外号在世瘟神,专司兔瘟,毁人财路,说不得传个几百年,还能成了野史里的正神。
不过后来他从军,加上外祖家起复,他的名声渐渐好了点。不过记着当年的人也有,比如段庭臻。
一个忍不住,就唤了侍墨进来:“叫姑娘过来一趟,我有事与她说。”
“这都晚了,不如明天吧。”侍墨苦着脸道。
段庭臻看了看天色,确实不太合适,就没坚持,稍缓了脸色,进一趟书房,寻出那块自己自小带着的玉佩,拿盒子装了,递给侍墨,道:“你明日送晋王府上去。”
“什么啊?”侍墨有点好奇。
“哪那么多话!”段庭臻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侍墨觑着他,没追问,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晋王府上那位小哥之前还来了一趟,送了帖子过来,邀您得空过府一叙。”
段庭臻接了帖子,看着上面刚硬的字迹,一瞬间心里泛起一种别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