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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大结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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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永坠马昏迷的消息早在上巳节当天,便传遍了整个世家圈。
众人在议论纷纷之余,不禁将惊疑的目光投向皇帝宇文勇,以及大冢宰袁冠两人身上。
毕竟,只要脑子还在线的人,都看得出现在的杨家,就是皇帝眼中的鱼肉,是随时要霍霍了下锅的。
可如今,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杨永作为弘农杨氏的继承人,就这样离奇坠马,并且伤重不愈,生死一线……
不过说到底,就算皇帝要对付杨家,那又如何呢?
毕竟这天下还是宇文氏的天下,区区一个已经没落的、逐渐被夺了权势的柱国将军,又能奈何?
大家也就把杨永坠马的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过议论过心惊胆颤过,也就抛之脑后了。
但宇文勇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此刻,他正捏着暗卫提交的报告,坐在龙椅上眯眼沉思,嘴角紧绷。
在他的下首位置上的,正是大冢宰袁冠。
他脸上亦是阴云密布,端着茶盏的手久久未动。
不过他并没有看向宇文勇,而是自顾自地思索着什么,眉头紧锁。
“该收网了。”
宇文勇忽然开口,声音冷如寒霜。
袁冠的手颤了颤,这才撩开茶盏,闷声啜了一口清茶。
“噔!”
他把茶盏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搁:“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处理杨家?”
“朕原本想要赐他们死。”宇文勇毫无顾及,阴沉着脸说道:“可现在想来,让他们死,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杨永伤重,马上就要毙命。那心思极毒的杨广,可是无论如何不能留了。”
宇文勇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杀意。
“……杨坚的五子中,唯有杨广还有些能耐,除去了他,整个弘农杨氏必将落没。”
“没有弘农杨氏了!”
宇文勇“唰”地站起,将手里的密报捏成粉碎:“这次之后,整个世家中,便不会再有‘弘农杨氏’的存在!”
他没再说话,转身隐含着怒气,向屏风后走去。
可刚一转身,就见袁姝正静立在屏风后,双目平和地看着自己。
“……枝枝。”
宇文勇蹙了蹙眉,究竟没说什么。
袁姝却大概猜出了什么,凌凌的双眼一抬:“……是杨坚他又做了什么?”
“此事朕与大冢宰已有了定论,枝枝你不必操心了。”
宇文勇并不想和她多谈。
他只要一想到那对恶心的夫妻,还有他们那龌蹉到极点的两个儿子,就恨不得把胃都吐出来!
这都是什么人啊。
但袁姝却紧揪着他不放:“陛下,你答应过妾身,什么事都不会隐瞒妾身的。”
话音落下,但宇文勇的脸色依旧阴晴不定,并未松口。
袁姝本是心思极为通透的人,低眉一想,将最近杨家的情况细细捋了一遍,忽然皱眉:“……杨永是上巳节出的事,莫非杨坚把他儿子坠马的罪过,算在了陛下的身上?”
宇文勇没吭声。
袁姝见他不置可否,眼珠一转,又试探道:“那……就是和我有关了?”
果然,宇文勇的脸色更黑沉阴郁了。
袁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静默了片刻,又忽然道:“妾身最近也听说,杨坚夫妻已经反目,而加上最近疯传的陛下的佞闻……”
“这些桃色绯闻,估计是出自阴毒妇人之手……也就是那位独孤伽罗之手吧?”
宇文勇面对袁姝孜孜不倦地剖析,揉揉酸痛的眉心,疲倦道:“枝枝,你知道太多,也许并不会开心……这些事情,都交给朕去处理好吗?”
“不!”
袁姝闻言却变了脸色,斩钉截铁地厉声道:“这事,必须由我亲自动手!”
她将双拳捏得“啪啪”响:“竟敢如此编排我的男人,真是不知死活了!”
面对战意炽盛的袁姝,宇文勇无奈,转身看向大殿里的小舅子。
袁冠微眯了一下眼,掐指一算,露出可怕的阴森笑容:“左右差不多了,陛下不必担忧,让枝枝上吧。”
宇文勇:“……”
这对突然石乐志的兄妹俩,实在太可怕了!
这头正计划着将杨家一网打尽的计划,那头杨府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大郎君,歿了!”
随即,哭声震天。
无数仆妇奴人们声嘶力竭的呼喊,将整个府院都震得微微颤动。
在杨永的寝房里,他从头到脚都被蒙上一层白布,露在外头的手脚,已然僵硬发黑。
他已经听不到身边的任何声音了。
尤其是他的母亲,独孤伽罗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永儿,永儿,我的永儿啊……”
独孤伽罗发鬓凌乱,满脸泪痕,不顾身边仆妇的劝阻,致意抱着儿子的尸体,埋头惨叫:“永儿啊,娘儿的心肝肉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她哭到眦目俱裂,眼角甚至因为拉扯太过,而流下一道道的血痕。
此时的她早已没了世家贵妇的雍容华贵,除了像个疯妇一般地嚎叫推搡,哪里还有往日的冷静睿智呢?
她凄凄哀哀地嚎到嗓子破裂,胸口一闷,忽然就吐着血,晕死过去。
而杨坚呢?
在长子暴死的时候,作为一家之主的他,又在哪里呢?
就在杨永刚刚咽气的那一瞬,跪在宣室殿外久久未能进去的杨坚,终于得了旨意,可以进殿了。
大殿外并没有一个宫婢内侍守着。
在如此空旷而庄严的大殿外,身形消瘦,满脸胡渣的杨坚,缓缓抬起血丝密布的眼,看向大殿正上方。
那幅金灿灿的牌匾,还有这昭示着无上权势的大殿金门,在他的梦里是那么熟悉,可现在却是那么地可怕。
一阵冷风刮来,撞上他凹下的脸颊,撞得他生疼不已。
杨坚似乎清醒了些,眼中的挣扎痛苦之色消退了许多,转眼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是淡漠,起身踏上台阶。
没多久,他便屹立于大殿门口。
但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宫人守值,唯有那张龙椅上,正坐着喜怒难辨的宇文勇。
杨坚在心里苦笑数声,上前几步,双膝跪地,匍匐膜拜:“臣杨坚,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赐坐。”
意外地,宇文勇并未让他长久地跪着,反而淡淡地赐他座。
这更让一向心思极多的杨坚,内心惶惶。
那精致的胡床被两名低头耸肩的宫人迅速抬了上来,随即宫人们如幽灵般匆匆退下。
杨坚只能木着脸,往那胡床上一坐,静待着宇文勇的发难。
宇文勇倒是没有大发雷霆,或者出言讥讽,只是用带着怜悯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
直到杨坚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内心忐忑到了极点——
“陛下。”他扭头向宇文勇再次跪下:“臣不知何罪,让陛下如此的……”
“呵。”
宇文勇冷笑数声,托着腮懒懒道:“朕是可怜你,知道了吗?”
杨坚瞬间变了脸色,又青又白,还有无数条青筋在额头上跳抖着。
宇文勇抖了抖大袖,挑眉道:“知道朕为何非要召你入宫吗?”
“臣不知。”
“你应当知!”
一声厉吼骤然响起。
宇文勇“嘭”地一脚,重重踏在踏板上,压低声音咆哮道:“杨坚!你以为事到如今,你还能掩饰住你的狼子野心吗?”
“你抬头看着朕!”他继续吼着,眸光锐利如刀:“你若是有胆子应朕,坦坦白白地说你就是想要这个大位,朕还能高看你一眼……”
“可你敢吗?”
他倏地从龙椅上站起,双目死死盯着杨坚,又重复了一遍:“你敢吗!”
杨坚额头的青筋跳得越来越厉害,无数的汗开始密密匝匝地往下流淌,流到他牙齿“咯咯”直响地唇角边。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地砖,忽然就抬起头,那双毫无顾忌的,充斥着仇恨与欲望的双眼,就对上了宇文勇的眼睛!
宇文勇见此不过微微压眉,未置一词。
“……臣万万不敢。”
最终,杨坚还是低下了头,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
“好,好啊。”
宇文勇兀自鼓起掌来,开始在龙椅前来回踱步。
“你既然应了,那朕也没多少话好说了。”
宇文勇冷笑道:“你又知道,朕为何怜悯你吗?”
“因为你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
没等杨坚有所回应,宇文勇又斥责他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嫡长子之难,仅仅是因为他品性不端,窥视文国夫人不成,不慎坠马的缘故吗?”
杨坚如当头一棒,浑身发冷。
难道,难道永儿坠马,还能有别的原因?
难道他竟是被人害了?!
“暗卫,把调查资料都给杨大人好好看看。”
宇文勇一挥衣袖,转身再次稳坐在龙椅上,声音灰恶:“让他好好看着,自己的身边,究竟养了群什么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话音一落,一名暗卫立即现身,将一卷竹筒递给杨坚。
杨坚却怔愣着,许久未动。
“念!”
宇文勇见此,不耐烦地下令。
暗卫于是打开竹简,开始念了起来。
杨坚听着听着,脸色越发灰败,面容也越发凄惨。
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已经将杨广这个逆子禁闭于院落里,他还能为非作歹!
待暗卫将竹简上的最后一字念完后,杨坚竟是扑通一声,闭着双眼扑到在地。
“……带他下去。”
宇文勇漠然地下令,转身绕过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