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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酝酿(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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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雍意料的不错。
这群世家大族们,确实被他与袁冠这一番狂风暴雨般的致命打击,给急红了眼。
自古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宇文雍与袁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掐住他们的七寸往死里揍,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
眼下已是年关。
若要在这个节骨眼上,与那恶鬼袁冠及心狠手辣的狗皇帝宇文雍摊牌,显然是不现实的。
并不是他们不想上奏骂娘,亦或是跪倒在朱雀门口来个绝食抗议。
而是这狡猾狡猾的狗皇帝宇文雍,居然就在下达废佛三令后的第二天,就宣布封笔罢朝,不再批阅奏章,亦不再早朝了。
有事的话……
有事的话明年再说吧!
呸!
这离大年三十还有十天呢,这就迫不及待地准备过年啦?!
狗屁!
没见宇文雍一下废佛令,每天都有无数驻扎在全国各地的军队,都争先恐后地冲到佛寺里头,把僧侣都赶出佛寺,把金银珠宝所制的佛像都通通运走,还押着当地州府官员,把之前佛寺圈的地,全都归录进卷宗了吗?
连给他们缓口气的时间都没得,这是想要好好过年,不打算处理朝政的意思吗?
哼!
私产被撸得屁毛不剩的世家贵族们,憋着心头一口老血,只能怄火地先回家,准备过完年再鼓足精神养好劲,接着和狗皇帝与恶鬼死斗到底!
可深谙“趁你病,要你命”这一真理的宇文雍和袁冠二人,可没打算就这样放他们过一个并不舒坦的年。
就在大伤元气的世家们正关起门来,思索着,该怎么弄死狗皇帝与袁冠两人时,他们却已暗搓搓地拟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来。
一个以打击覆灭杨坚集团为目的,用以震慑整个大周世家贵族的可怕计划。
“过完年开春后,朕会下诏册封国舅夫人为超品国夫人。”
“啪!”一粒黑子稳稳落在光洁平整的青玉棋盘上。
“……多谢陛下。”
“啪。”紧跟在那黑子后头的,则是一枚雪亮的白子。
“哈哈!国舅这副苦瓜脸,可不像是要感激朕的意思啊!”
又是一粒黑子落下。
“陛下。”袁冠终于抬头,认真地看向依旧垂首看棋的宇文雍。
“臣虽愿追随您改革变法,哪怕死无葬身之地亦绝无悔意。但臣不希望阿秀她在这场血战中,受到哪怕一丝丝伤害。”
他话音刚落,挥手便将手头的白子往身侧随意一扔,不肯再下了。
宇文雍再次抬头。
“国舅心里应当清楚,他们若是从你这里讨不了便宜,自然就会抓住你唯一的弱点——”
他两眼发寒,薄唇轻吐道:“你的妻儿,来要挟你,打击你,毁灭你。”
“不单单是你。他们甚至敢在朕的眼皮子下,动枝枝和朕的几个皇儿。你说,都到了这般图穷匕见的时刻了,朕为何还要将国舅夫人厚封,将她推到这风口浪尖上?”
袁冠沉默。
宇文雍并不着急,而是反复地摩挲着手里的那枚油光发亮的黑子,垂眸等着他的回复。
“……无论如何,有个国夫人的品位,多少能保护她吧。”
良久,袁冠才抬起头来,颇为无奈地看着宇文雍。
“兵贵神速。”
宇文雍见他心绪大乱,已然没有再与自己下棋的斗志了,便叹口气,自己也将手中的棋子往一旁随便投掷去,提点他道。
“如今,只要我们抢在杨坚联合世家队伍,对我们发难前拆了他的左膀右臂,那其他的世家便再也不敢有什么不轨心思了。”
袁冠听到此处,纷乱的心绪,终于稍稍安定下来。
他自嘲一笑,勾起唇角,哀声叹气道:“臣一碰见有关内子的事,总会方寸大乱,头脑里一片混沌……”
“……无妨。”
宇文雍佯装不在意地冲他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却是在后怕地想着:别说国舅这般儿女情长了。自己只要碰见与枝枝有关的事儿,不也常常瞬间变大傻子吗?
唉……
他这般想着,便不由自主地撅嘴摇头,也跟在袁冠后头叹起气来。
袁冠一愣,却很快明白过来。
两个为爱成痴的妻奴先是互相懵逼地瞪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红了脸,指着对方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
“咳咳。”袁冠自来到长安来,已很少这般开心大笑了。
他笑哑了嗓子,猛咳几声,突然眨眼蹙眉,疑问道:“今儿怎么没见枝枝出来呢?”
“……别这么看朕!朕没欺负她……”
宇文雍一见小舅子一副埋怨的表情,就知道他必定想差了。
他急忙摆手解释。可怎么听,都有些欲盖弥彰的遮掩意味。
宇文雍眼见着袁冠的眼刀,都跟淬了毒似的“嗖嗖”射向自己,背后一凉,只能硬着头皮,敞开话来说个清楚:“其实……朕今天让枝枝出宫去了。”
“宇文雍!!”
袁冠气得想要掀桌!
他猛地站起,两手狠一拍棋盘,冲宇文雍大骂道:“如今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让她一个人到外头乱跑!!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进蛆了?她要是少根头发,我就扒了你这身龙皮!!”
宇文雍亦马上站起,满头大汗地急急安抚他道:“不是!朕派了上千禁军,还有大部分的暗卫,都护卫着她呢!”
袁冠见他都急出汗来了,心里也明白宇文雍不是个乱来的人,便阴沉着脸,一甩衣袖,气呼呼地重新坐下了。
宇文雍抬袖擦汗,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位小舅子可真不好惹。
不过这件事……
“唉!非我故意让枝枝冒着危险到外头乱跑。实在是除她之外,没有人能帮我做成这件事啊!”
宇文雍无奈,装可怜地看着袁冠。
袁冠被他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卖惨卖萌的模样给吓得汗毛倒竖,干脆一扭身,不看他了。
“她,是去见一位故人。”
宇文雍毫不介意他这副冷淡模样,还故意再往前凑了凑,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
袁冠转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你不会让她去见男人的,这我知道。”
被怼的一脸血的宇文雍:“……”
我擦!小舅子你这么难搞,咱们还能敞开心扉,好好合作一起欺负大臣玩吗?
而被两个男人放在心上一直惦念着的袁姝,此刻却高高兴兴地坐在长安皇觉寺里头,喝着热茶吃着点心,好不快活。
她正处于一座普通的房寮内。
没有奢华的装饰,没有扰人心神的浓郁熏香。
放眼望去,整个房间内唯有一副画、一盏袅袅升烟的檀香及一张上了年岁的古琴而已。
“本宫好久没出宫透口气啦。今天能出宫,还真是托了太后您的福气啊!”
袁姝翘起小拇指,轻巧地端起一只兰花纹青釉瓷茶盏,抿唇啜了一小口香茗,笑着对面前坐着的中年妇人调笑道。
那中年夫人一身灰暗的对襟棉布长裙,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圆髻,亦只用一根木钗随意簪着。
可即便这一幅如此不显眼,甚至于有些穷酸的打扮,却丝毫没有减损这名中年妇人的美丽。
她有着鲜卑贵女典型的长相,深目挺鼻,发色淡而卷曲。
但她轮廓娇美,肤色雪白而细腻光洁,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了。
这妇人听闻袁姝这般戏言,不过微微翘起唇角一笑,并未搭话。
袁姝看着她那张不显年岁的嫩脸,又忍不住感慨道:“太后如此年轻,真不看出年纪来啊!”
“皇后殿下,妾身……不是太后,当不得您如此称谓。”
这妇人听见袁姝一口一个“太后”地称呼她,叹叹气,将手里把玩着的念珠放下,神色淡淡地对她说道。
“您是先帝明媒正娶的正妻,是入了太庙,上了皇家玉碟的皇后,怎么不是我大周太后呢?”
袁姝不赞同地说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原来,这名美貌内敛的中年妇人,就是大周先帝——明宗的遗孀。
而明宗,是宇文雍同父异母的兄长,于多年前被奸臣宇文护毒杀。
似乎是不想太提及过往,这位前大周国母,出身独孤家的妇人,干脆闭嘴不言了。
她自顾自地起身,将双手背后,垂着头,愁眉不展地慢慢踱步至那副画前,静思不语。
袁姝顺着她的眼光去看那画,结果眼尖地发现,那是一副美人抚琴图。
而画的落款印章,刻的是“阿毓”两个字。
阿毓?
那不是先帝的名讳吗?!
袁姝心头一动,悄悄起身,往那幅画再靠近一点。
结果就发现,那幅画上所描绘的素衣美人,竟与这独孤氏的模样有□□成像!
袁姝瞪大眼睛再来回打量一番那画后,微微勾唇浅笑,心里忽而就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