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兮拾兮奈若何》一粒干

4、第 4 章

　　三月见拾并没有看见她一般，抢在句芒之前软软地开口：“拾日神君这身造型却是新颖的很，怕是没做多久的女子装扮不会梳妆吧，可要我帮你？”
　　拾这才看到和句芒并肩站着，着同色系衣服的三月，撇了撇嘴：“不劳费心，不出声还真看不到那有个人。”
　　三月向前迈了小半步，被句芒抬手挡了一下，将“你！”这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然后见拾伸手摸了摸顶上一团乱七八糟的头发，叫出了声，三月偏头哼了一声。
　　玖帮拾整理好头发又拍了拍衣摆上沾的草屑，对句芒和三月道：“阿拾除当值外并未出过什么远门，今日仪容有失还望神君不要见怪。”
　　句芒收了坐骑，向前几步，身后的三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句芒一手背在身后一手随意地垂下，冲着拾笑了笑又对上玖的眼：“拾日神君倒是可爱得紧。”三月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玖牵着拾的手，建议道：“不如神君与我们一同进去，耽误了这些时间怕是宴席要开始了。”句芒看着缩回玖身后的拾，说好便一齐进了雷泽。

　　雷公殿里此刻热闹非凡，低阶的仙娥们在宾客案前忙忙碌碌，布着仙酿，众仙给雷神道完恭喜便一堆一堆地扎在一起，都在说那个怎么请也请不动的旸谷那位拾日神君。
　　一仙道，多亏雷神与太阳们一样，都是创世神所造，亲自送去请帖那么大面子，才能将那近些日子才承认自己是女神君的拾日请来。
　　另一小仙附和说，太阳神一家子容貌皆是上上等，就是比之月神那些女神君都出色万分。
　　又有仙君接着道，壹至玖这九个神君虽不爱参宴，但是这么些年总是多多少少都有仙家见过。至于这个拾，从她男子打扮起到如今大方认了自己的女子身份，除了在天上遇到其真身当值外，能见到的机会少之又少。
　　总的来说，今日雷神的寿宴这么多人来，终究都是好奇想来见见这位足不出户的女神君。

　　殿内吵吵嚷嚷着，而这话题的主人公却依旧慢慢悠悠，在雷泽中向着雷公殿挽着玖的胳膊走，时不时探了头去瞧在一旁的句芒。
　　三月也不知有意无意，常常快一步慢一步挡着拾的目光。拾瞧不见句芒，也赌气似的不去再看，玖也不管拾，脸上挂着标志性的笑。
　　眼看着雷公殿就在几步远的地方，拾突然停下，拍了脑门：“哦对了差点忘了贰哥哥嘱咐的。”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粒黑黢黢的药丸来，拾捏起皱着眉头，“这玩意真的比那障眼法还有用？”
　　玖抢过药丸硬塞到拾嘴中：“别墨迹，快吃吧你！”又抬了她的下巴，拾咕咚一下咽了下去，粉拳锤了玖两下，抚着嗓子眼愁眉苦脸。
　　句芒和三月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解，玖解释道：“贰哥哥搞的新药，妄颜”，盯着拾的脸看了一会，笑道：“成了，走吧。”
　　句芒这时再去看拾，虽然还是原来两弯叶眉，一双杏目，却恍恍惚惚看不清，眯起眼睛再去看却感觉与前一刻所见有所不同，句芒不再看拾，对着玖笑着说：“贰日神君这种新奇玩意儿还真多。”拾凑来说那是呀，见句芒对着她笑，又低下头，扯着玖进了雷公殿。

　　玖和拾出现在殿内时，原本喧闹的大殿竟一时间没了声响，玖目不斜视，带着左顾右盼的拾，去给主座上就坐的雷神行礼问好，并且将贺礼奉上。
　　句芒和三月也跟着送了礼，寒暄了几句，便找地方坐了下来，这时才有细细密密的议论声响起。
　　三月坐在玖和拾兄妹俩的对面，听着旁边那一桌的散仙在夸玖长得俊俏，拾虽不知施了什么法术让人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身姿也是让人移不开眼。那小仙还冲着三月问：“这位仙友不这么觉得么？”
　　三月正摘了颗葡萄，再回想到在雷泽入口处，拾顶着一头乱发，却丝毫不影响那张小脸娇俏可人。听到这句话不禁加重了指尖的力气，那葡萄被掐的爆了汁水，粘在三月白净的手上。三月稳了稳心神，掏了个帕子出来擦着手，转头看向那个多嘴的小仙：“连真容都不让旁人瞧去，就是身姿再妖娆有什么用？见不到摸不着的，倒是将她天生的神君身份高高吊着，有什么意义。”
　　那小仙不明白三月想说什么，又问了句：“怎么，神君还有不同？”三月却没有回他，继续剥着葡萄。
　　一旁听着的另一仙君拉了散仙去了一旁，骂他才来不久不懂就不要瞎问。
　　散仙一头雾水，向他求解，那仙君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如今这天上神君不少，虽都是神君但是总归是不同的。旸谷十个太阳神，合虚十二个月神与风雷水火神一样，都是创世神直接造的，这身份自然而然就……”仙君伸平了手掌向上抬了抬，散仙似有所悟地点头。
　　仙君接着道：“除了这些神君外，还有一层一层飞升上来的，从仙再升一等，也唤作神君……”散仙抬眼，看到正和雷神谈笑的句芒，“那天帝跟前做事的句芒神君呢？”仙君抚了抚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当然是第二种。”

　　拾坐在席上，各方打量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拾一直在做深呼吸不让自己变得太过焦躁。
　　玖在她身侧坐着，见拾长长的呼气，却没嚷嚷着回去，也知她不自在，就与拾咬了耳朵，让她去四处溜达溜达，再等一会就带她回家。拾像是得了大赦一般，从侧门退出了大殿。
　　雷泽里生的草都奇奇怪怪，拾盯着脚底下，拎着裙子跨来跨去，再抬头看见不远处盘踞着两条龙，似是句芒的坐骑。
　　拾也没看清，便匆匆跑去：“神君要走？”
　　“本君刚来干嘛要走？”从龙身上跳下一人，却是红光。拾哦了一声，转身要走。
　　红光没看清拾的脸，只觉得这小仙极没礼貌，挥手遣了坐骑，挑了挑眉：“你是哪家的仙娥，不知行礼么？”
　　拾恶狠狠踢了地上的石头，转头：“给你行个鸡毛礼。”红光缩了缩脖子，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盯着拾看了半天，不确定道：“阿拾？”
　　拾哼了声：“难得你聪明一回。”
　　红光凑近，站在拾面前左瞧右瞧，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竟直接伸了手在拾脸上揉了几下：“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
　　拾从红光的魔爪下挣脱出来：“别人看不清都是揉眼睛，你做什么揉我？”拾捧着脸防备地看着红光。
　　红光抠了抠下颌角，一脸傻气，说没想到，拾气鼓鼓地笑了出来，骂了句有病。
　　“红光你怎来的这般迟？”红光与拾正说话的时候，句芒、三月还有玖从雷公殿走了出来，红光唤了声兄长便走到句芒身前，想要悄悄地问但是声音还是很大：“雷神没转着弯骂我吧？”
　　玖弯着眼睛，用手挡着嘴，三月也抿着嘴笑，句芒点着红光的肩膀：“没转着弯骂。”红光道了声万幸，句芒接着说：“明目张胆地骂呢，你再不将箐玉棋带来就劈了你长留山。”
　　红光跳脚，一边向雷公殿跑一边喊：“臭老头我来了！你敢劈我长留试试！”
　　三月问句芒：“刚才就想问，红光神君和雷神有什么过节？”句芒含笑道：“红光那个臭棋篓子与雷神下棋，将箐玉棋当赌注输掉了，一赖赖了五百年……”句芒似是看着三月说话的，视线却越过三月，落到与玖说话的拾身上。
　　拾吃的妄颜时效大概是过了，之前糊在他人眼前的烟气渐渐消散，露出了那张巴掌大的微微泛红的俏脸真容。句芒垂下眼，敛了炙热的目光，玖笑眯眯地瞟了句芒一眼，见他恢复了正常神色开口道：“神君，我同舍妹该回旸谷了，告辞。”顿了一下，“三月神君可要与我们一起？合虚与旸谷不远，正好顺路。”
　　三月没想到玖会问她，看了句芒一眼说：“多写玖日神君好意，三月还有事，晚些再走。”玖说好的，带着拾和句芒三月道别。
　　句芒抬手行礼道再见，目送着玖和拾踏着云走远。三月抬眼看句芒，咬了咬下唇没做言语。

　　玖和拾驾着云向东方行着，听见身后龙吟破空的声音，回头见红光老神在在地坐在龙上，唤玖和拾：“哎呀这么巧竟能赶得上你们！”
　　玖瞧那两条龙皆有些粗重的呼吸，喷得前面的云支离破碎，挂着笑也不点破：“红光神君你的长留山可在西方，若是巧了和我们同一方向，只怕是，走反了。”
　　红光尴尬地挠了挠下颌角，问了句是么？俯身拍了拍身下的两条龙，问：“你俩怎么回事！”龙也不想理他一般，翻了个大白眼，不等红光开口，自个翻着掉了个头，载着红光向西方去了，只能听见红光撕心裂肺的喊：“干啥呢！等会！话没说完呢！”转眼间就隐在云海中看不清楚，再过了一会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拾嘁了一声，骂了句智障，和玖继续向旸谷行去。
　　待停稳落地，拾便喊着累，一路颠着回到自己的房里。玖看着她用脚勾上房门，转身进了贰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