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兮拾兮奈若何》一粒干

17、第 17 章

　　“神君怕是只知道那镯子有大用处，却不知如何用吧”，三月笑着牵了句芒的手，“可我是知道的，神君想做什么不如说给三月听，三月也好，帮帮你。”
　　句芒冷哼一声，将手抽走：“我的事不用你管。”
　　“之前下的咒已经不管用了么？”三月心想，眼睛转了转，又拉住句芒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告诉三月，神君原想用那镯子做什么？”
　　句芒对上三月的眼睛，眼睛失焦了一般：“我要找一个早已魂飞魄散的家伙，有件事情必须问个清楚。”
　　三月拍拍句芒的手背，软声问是谁。
　　句芒眉头深锁，吐出那人的名字：“室白。”

　　红光和青以踩着霞光回到长留，却见拾蹲在寒洞前用根枯草逗弄着一只白胖的母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了脑袋问：“这就是你养的，嗯……新宠？”
　　红光抢了她手里的草，将母鸡赶回寒洞，问拾：“你怎么过来了？”
　　“我待在旸谷快要烂掉了，实在无事可做便来寻你，谁知你也不在”，拾噘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来的路上看别人都行迹匆匆，一副没空搭理的模样……怎么就我这般闲？”
　　“不周山都捅到天门口了，妖魔鬼怪的都顺着上了天，如今人人自危，当然看上去忙得紧。”红光道，“你好生在旸谷呆着，泡泡汤，吃吃茶，操心这些做什么？”
　　拾啧啧两声：“我这些天看了许多人间的话本子，倒也有点意思，不过有一个怎么瞧都像没有写完，我想去凡间，寻着看看有没有续集。”
　　“你要下凡？”红光吃惊地问，“如今三界乱成这样，你过一阵子再去吧。”
　　“没看到话本子的结局，着急上火的又不是你”，拾叉腰，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
　　红光无语，摆摆手说罢了罢了，拾开心地原地蹦了几下，在红光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红光一时手足无措，拾偏着脑袋：“我看话本子上，凡人但凡有些高兴的事都会这么做，还会抱别人起来抡上一圈。不过你太重了，我可不想抱你。”
　　“你……下凡之后，可千万别这样。”红光扶额。
　　拾笑得灿烂：“我晓得的。”
　　红光暗叹：“她究竟看的是些什么玩意……”

　　拾抬脚要走，想起什么似的又退了回来。在身上抓了把羽毛，攥在手里递给红光。
　　“喏，我不知道要去晃多久，你且先拿着。既然你那么喜欢掐着时刻，就顺便帮帮我。掐个诀，让它从东飞到西。”拾把那一把黑乎乎的羽毛强行塞在红光的前襟，生怕红光说个不字，匆匆逃掉了。
　　红光嫌弃地将那些尽数取出，用尽全力吼了一声：“阿拾你这个秃鸟！”
　　青以悄无声息地飘到红光身后，在红光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红光脸色一变，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可是那位曾经因为预言得罪不少人的室白神官，神君找他作甚？”三月挑了挑眉毛，牵着句芒往偏僻处走。
　　“我要找他，将一件事问清楚。”句芒有些咬牙切齿，“他曾说我做什么都将一事无成。如今连天帝都要听我句芒的意见几分，我定要让他亲眼看看，看看我是怎样的风光。”
　　“神君可是想借神器之力，令他聚魄重生？”三月娇笑，凑近句芒，“这神器还在不周山下，神君若要用，取回来便是了。不过，只有它是不够的……
　　怎么说也是有悖纲常的事情，寻常的神力可没什么用处。重通天地之路的时候，旸谷的太阳们出了不少力。如今合虚那边还有些月亮呢，神君若想借此凝个魂出来，借些她们的创世神力使使，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要如何借？”
　　“她们没了的话，还神力于天于地之时，你好生收着便是了。”
　　“你是让我，杀了她们？”
　　“神君若连这点胆量都没有，如何面对那个室白？我看啊，他那话说的倒是没有错。”
　　“你闭嘴！”

　　“老板，你这有没有那个什么，对，莺莺燕燕之小媳妇闯皇城的续篇？”拾好不容易寻着个稍微繁华些的城镇，逢书局就问自己心心念念的话本子。
　　“姑娘要找的这本书，原本有一批先行本，但是如你所见，世道不太平，也就没有继续追加，早就售罄了。”老板摸着胡子摇着头，“不如姑娘挑一挑别的？”
　　“那我去别处问问。”拾转身要走，老板将她拦下：“我这已是这一片最大的书局了，要是我这没有，别处也肯定没有的。”拾早先也问过几处，确实都说没有，只好作罢放弃，随便挑了本书翻着。
　　老板在她身边絮絮叨叨：“现在生活艰难，像姑娘这样还愿意读书的人不多了。”
　　“有何艰难？我看着这镇上的百姓不也都安居乐业，和和美美的么？”拾重新拿起一本。
　　“姑娘有所不知，白天尚是如此，可一入夜……”老板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这阵子莫名其妙会死上几个人，像是被野兽啃了似的，不剩几块肉。说是有人瞧见过那吃人的东西，牙有这——么老长！”老板拉开胳膊比了个夸张的长度。
　　拾有些无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呵呵干笑两声作罢。
　　“要是英雄羿还在就好了。”老板突然抹了抹眼睛。
　　“那又是谁？”拾好奇地问。
　　“姑娘不如买这本天上地下之神奇事件回去看看？”老板捧着本书笑得谄媚。
　　拾嘁了一声说：“你先让我翻一翻，这天上地下事多了去了，万一这书里写的东西我都知道岂不是亏了。”
　　老板看了看天色，有些焦急将拾推到门外：“姑娘若是不买的话就赶紧走吧，天快黑了，我可要早点关门保命要紧。”
　　拾挣到门口，挡住准备锁门的老板：“诶你这人，我看一眼能耽误多长时间。”
　　“姑娘也早些回家吧，趁着天还亮堂着。”老板甩开拾的手。
　　拾又紧紧抓住：“我若是降了那个吃人的玩意，你可愿让我翻一翻？”
　　已经有绛色从西天蔓延，街上行人陆续见少，天也渐渐黑了下来，老板急的胡子都有些翘，只得敷衍着拾：“我虽然半条腿入土可也不想那么早丢了命。姑娘若明日还能来，我将书送你便是了。”然后猛地合上了门。

　　拾听着他叮叮当当也不知落了几个锁，活动了一下脖子，见四下无人，便提气上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让本君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在这放肆。”拾吸了吸鼻子，将神识放了出去，仔细地寻着。
　　这镇子一片死寂，连孩子的哭声都在刚刚张口时被大人捂了回去，更不要说有巡夜打更的。
　　拾不免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心想今日怕是不会有妖物作乱了，便打算收回神识，却被一声尖叫吓得一激灵。

　　“啊！你走开！你放开我弟弟！”
　　一个小孩被一个又像熊又像虎有獠牙的怪物叼着，还留着一口气。另一个稍大点的拿了根木棒横在身前，腿打着颤，撕心裂肺地哭叫着。
　　周围的几家原本窗户还透着亮，却是匆匆熄了去，也没有一家敢开门帮他们。
　　拾叹了声世态炎凉，翻身向那边赶去。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弟弟啊！”男孩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但还是握着那木棒，“你放开我弟弟！”
　　那怪物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挑衅一样将男孩的弟弟高高抛起，然后闭了眼睛张开嘴等着。
　　拾突然现身，捞住那个小孩，然后抬手便是给那怪物的下巴处一拳。怪物飞出数丈，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拾将小孩交到脸上还挂着泪的男孩手中，轻轻抽出了那根木棒，摸摸他的头道：“姐姐帮你揍他。”
　　“本君下凡，原本没打算管人间的烂事，可你恰好撞上了”，怪物挣扎要起，拾踏在怪物的肚子上，用木棒捅了捅，皱了皱眉。“只是你这放荡不羁的标准鬼界模样，怎么会有仙气？”
　　怪物低声咆哮着，拾又施力，将木棒抛起转了两圈稳稳接住，抵着怪物的肚皮又问了一遍：“说，你可是害了我天界之人？”
　　怪物呲着两颗獠牙，只是笑地难听。拾听着一阵烦闷，微微使劲，那木棍便一下子插进了怪物的肚皮，“你都做了什么？给我一件一件说清楚。”

　　怪物躺在地上，周身的力气都被拾的神力压制住，腹部一阵阵的疼痛，他只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些费力地说：“我当是哪位爱管闲事的神仙？没想到是拾日神君。”
　　“你认得本君？”拾皱了皱眉。
　　“如今……旸谷只剩神君一人，这孤独的滋味，不怎么样吧？”
　　“呵，本君原本就孤身一人，还用你这妖怪多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君怕是……不和他人来往的吧，旸谷之前那些事，天上竟然能一个个闭口不言。或者是说……他们一齐瞒着你不成？”
　　“少废话，说！你身上的仙气哪来的？”
　　拾将那木棍直直压进它的腹腔，怪物闷哼一声，桀桀地笑：“拾日神君你这样可杀不了我。”
　　拾本不想双手见血，只是见他这般挑衅又不好好作答，也有些气了。并了五指拍向那怪物的脑门，怪物躲闪不及，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身子便凉了。

　　拾拍了拍手，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妖物还想管妄议天上的事，心也是挺大的。旸谷之前的那些事？嚯，旸谷能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