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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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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总有一些脾气古怪的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做出这样的选择。白护卫以为他已经足够坚定去相信所有人的所有决定都是事出有因,都值得被原谅。
可此时此刻的情况又再次告诉他,那句情不知所起,说的不仅是风花雪月的情,更有无根无缘的恨与怒。
面前这个戏子,他得罪他了吗?不。反是他被这人打得半死。
可这人看他的眼神里为什么是那样的戏谑,为什么饱含着怒火与恨意?
白护卫露出疑惑,他已经不愤怒了。
因为不值得。
白护卫遗尘在手,水银般的剑光晃在这深黑的夜色。
剑声凛然,他的手腕翻动,长剑绕着青衣楼主的脖颈晃过一圈。长剑回手之时,白护卫一剑荡下。
那是与那晚一样的招式,水华流转的遗尘——
只是这次,白护卫再没失手。
血光乍现——
涌现的血珠模糊了白白淡薄的脸色。
白白执剑而立,夜风里他的脸色清淡着。
他该是那样一个风轻云淡的白护卫。
“阿七,救人。”
白白道了一句。
残月映出遗尘的清冷。
剑光荡去,浮云步带着白白的一招一式步步逼近。
剑花缠绕,如怎么也逃不开的囚笼。青衣楼主只好一退再退。
剑影如封似闭,处处利刃。楼主忽得一笑,一手探进剑风——
血色,喷涌而出。
楼主抓住了遗尘的剑刃。
满手的血,撕裂着,斑驳着。
他却笑着。
望着白护卫,他笑得不屑,笑得戏谑。
他猛然出腿,一脚踢向白白的肚子,毫无保留,倾尽全力。
他脸色阴狠着。
白白不曾想这人敢以一双肉掌握住自己的利剑,他只怔了一瞬,便被人这人抓住机会,一脚踢来。巨大的冲击力让白白再无法站在原地,整个人飞了出去——
血丝不受控住的涌出口角。
白白面露痛色。
他单手执剑,猛地将遗尘点向地面,自己的重量压弯剑身,借着这股弹力白白再次飞身而去。同时横身直转,整个人带着剑如同风火轮般向楼主碾压而去。
楼主不得已再次退后,但白护卫的势头丝毫不减,长剑划过之处尽显摧枯拉朽之势。
直到将楼主逼至船尾退无可退之处,白护卫才将将停住。
噹!白护卫立剑于地,他脸色煞白——
一个字……晕……
白护卫敛了敛心思,再次将剑拔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用两年前的那一招?”
白护卫脸色凝了凝,“你什么意思?”这人想闲聊他可真是求之不得。
楼主敲了敲自己的鬓角,露出很是疑惑的神情,“苏余恨教你的折金令为什么不用?是觉得我不配被你杀吗?”
苏余恨,二十年前轰动一时的名字,魔门门主。
折金令,人人闻之生怖的招式,是剑意,是刀决,更是心法。
这两件东西是江湖至宝,即便人人想灭,那也是江湖传奇,人人想夺的东西。
两年前白护卫用过一次,所有见过的人都死了。
“你认识苏余恨?”白白如此问着。
他本该胆战心惊着,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竟无比冷静,思绪冰冷得如同铁板。
苏余恨这个名字再引不起他内心半分波澜。
楼主点头,他似没有任何表示。
然后身体一纵,那里便只余下残影。
他再次擒住了白护卫的脖颈。
那样鬼魅的身法白护卫一次无法看透,然这是第二次,白护卫终究是确定这人的身法。
“重魅……你是魔门旧人。”
轻身之法,远程以逐影为首,短程以重魅为尊。
而当年的魔门门主苏余恨正是凭着无人看透的重魅身法,被人冠以魔尊之称。
楼主掐着白白,越掐越紧,“苏余恨死的时候把折金令传给你了。”
白护卫翻转遗尘,不由分说,一剑,刺进楼主的腰间,毫无保留,整剑没入。
剑快,快到楼主不曾有丝毫反应。
血,滴答滴答的坠着。
“你该是使给我看的。”
楼主没有动,任由鲜血淋漓沾满衣襟,但他眉峰耸起,那一双桃花眸如醇酒沉醉着。
他指间一动,咔嚓的声音细微的传来……
一时间所有的空气尽数被压迫在白白的肺腑,无进无出。
嘭!
突然有人从白白的背后砸了过来,打破这一场僵局。
白白被人一砸,猛地一震,青衣楼主手下一松,白白趁机一掌击中青衣楼主。
青衣楼主被打得往回一退,白白跌坐在原地,使命咳嗽。
“宋七!”
但此刻的白护卫根本顾不得自己,从背后砸向他的人竟然是宋七,而且宋七赫然是被人扔过来的。
宋七浑身上下多处剑伤,被人一砸,浑身痛得揪成一团。
锵!
无比熟悉的剑声——
噹!
遗尘接住了这一剑。
这是白护卫第一次从下而上接住别人的剑招,极其不利。
小一面无表情,他的剑再次压来。
重若千钧。
遗尘剑口锋利,它也足够硬,它挡住了这一剑。但它的主人挡不住。
小一的剑占据天时地利,自上而下,运足内力,几有泰山压顶之势。
遗尘开始颤抖,步步后退……终是——那锋利的刃口切上了白白的肩头。
剧痛,切肤之痛。
白白黑瞳深邃如渊,他一声断喝——
手中遗尘凛然一翻,震住小一的剑刃,遗尘自下而上,剑锋沿着小一的剑刃横切而上——
与此同时,小一的剑刺中白白的肩头——
白白本就是要以换伤,他知道他会赢。
白白双手执剑,遗尘切至小一手腕之时,他陡然上挑!
小一手腕一麻,瞬间松了手里的剑。
但小一反应极快,立刻握紧剑柄——
但白白更快!
剑柄一翻,遗尘直接从下翻上,白白半举遗尘,双手执剑,泠然砍下——
“喝!”“喝!喝!”
白白瞬间起身,步伐稳健,步步逼近,不管不顾,用剑极速砍杀。
他黑瞳凝光,漆黑的光,从他的神情,脸色,招式,疯狂得攒动着,无孔不入。
噹!
剑与剑的碰撞,白白没输,但他也没赢。
残月的一缕微光下,小一手中之剑隐现裂痕,但遗尘,却是毫发无伤。
所以小一会输,白白终将会赢。
“老白……咳!”
宋七的声音……
白白瞬间回头——
他没说话,他松了遗尘,他放了小一。
他平剑直指前方,直指那个已然擒住宋七和谢一顾两人的青衣楼主。
“小一。”青衣楼主喊了一声,小一一步跃了过去。
朦胧的月光在白白平举的遗尘尖端凝成一线。
白白抿着嘴角,深黑的瞳越来越黑,愈来愈冷。
楼主却笑了,他知道那是火。为何他总是无法让这人生气?但似乎只要抓住别人,这人就会倾尽全力?
“你到底想——!”白白说了半句,却蓦然噤声。
噌!
遗尘插在甲板,半身入木。
白白弃了剑。
因他只说了一句,谢一顾的心口已经被小一钉上了一枚柳叶镖。
白护卫没得选择。
遗尘的剑身凛冽笔直,泛着清冷的光。楼主笑了,万分得意。
他带着宋谢二人一跃而上船舱的舱顶,他掐住谢一顾和宋七的脖颈,他迎风而笑,他居高临下的审判着。
“选一个。”
白白的五指紧握着,泛着青白,他愤怒至极。
“贪心。”楼主语调转过几弯,有着戏文一般的虚伪。
白白陡然冷目相对,火热的目光死死钉在青衣楼主身上。
青衣楼主半身染血,但是他仍有余力看白护卫唱的一出好戏,他手下用力,宋七瞬间一颤,脸色煞白。
“等等!”白护卫吓得急急上前一步,抬手制止青衣楼主,屈服的劝慰着,“我……我选。”
白护卫指着舱顶的三人,眼色纠结,神色不忍,指尖在谢宋二人之间摇摆不定——
不论救谁,白白终将内心难安,人命……究竟该如何衡量……
青衣楼主听见了心跳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愈来愈快,愈来愈热——
选吧,选吧——
他如此期待白护卫的抉择,他如此期待将白护卫拖入这罪恶的深渊——
他如此痴迷的看着白护卫,看着他纠结的神色,看着他摇摆不定的抉择,看着他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看着他终将坠下,终将坠入自己的怀抱——
可变故,陡生!
谢一顾并不在意白护卫的抉择,因他向来不是由别人主宰自己命运之人。他只看着青衣楼主,这个真正威胁自己生命之人,他眼神如剑,似猎鹰扑食,只待那前所未有的绝佳时机——
青衣楼主对白白的专注终究让谢一顾探得机会!
他一头,撞上了青衣楼主的鼻梁——
楼主脑袋一怔。
谢一顾身子一转,直接,从舱顶一跃而下——
船舱外加船体约三丈,纵身而下,落向水面与摔在土面并无多大差别。
谢一顾知道,是残是死的准备他都有所打算。
只是,那一抹白衣再次跟了过来。
这,并不意外。
谢一顾如此明白。
这个人从来不会见死不救。
可白护卫的身后更跟着那个青衣戏子。他笑着,那浓妆亦如修罗般吓人。
那一掌劈来,猎猎掌风,直追白护卫的后背!
谢一顾拔出之前插在手臂的柳叶镖,顺着白护卫的脸颊掷了出去。
他知道他没用。
但是他必须做些什么。
白护卫追向谢一顾的势头根本不会为这么一支没有半分内劲的飞镖所阻。
果不其然,白护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
果不其然,谢一顾在这人眼里看见那滔天的怒火。
“你个混蛋就不能信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