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闲鹤过江

15、故人旧墓因果正（1）

　　当年任一还没有进入三师府时，三师府主位乃是江太师。虽说三师府名义上是个机构，但是事实上三师府如同一个大家族一样。而府中并无从属，而是像平常府邸一般有管家小厮等。是以，管家便随主位江太师改名为“江郭”。

　　任一随先帝文光回京后进入三师府，并未授予任何官职，但是他三师府主位的身份却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当年，先帝还特意问过他是否要江管家该姓作“沈郭”。任一当时拒绝了，只说人活了大半辈子，总叫他把姓改来改去的多麻烦。

　　倒也不是任一顾及江太师的面子，三师府的诸位关系一向非常好，所谓君子之交，表面上是淡淡如水，内里却是互相极为了解的。况且，谁也不在意这么一个姓氏或是主位不主位的。只是，他们不在意，对于不断改名换姓的人来讲却是一种极为沉重的心理压力。江郭做官家是已经六十多岁了，倘若活到这个年纪还要因为奴仆的身份而随着主人改名换姓，那实在可以说是一种侮辱了。

　　再者，名字突然换了，他们四个人叫着也不习惯。

　　“江郭见过先生。”还未待任一于思故中醒来，那江郭便依然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抱手作礼。在外人眼里，多少要说两句没规矩。众人虽然不识得任一，却认得楼昧，一个被皇上如此礼遇看重的人，怎么可以是区区俯身作礼而待的。

　　任一却是心中明朗，过去，三师府最为辉煌时，府中仆从便是如此的。四位先生皆是性子清高却温和的文人墨客，向来不注重个中不必要的礼节，是以，府中众仆从大多都是如此作礼。

　　“江老先生多礼了。”

　　任一素来不是个说虚话的人，此时笑意浅淡，眉间一派温润，并未伸手去虚扶，却也不显得高傲而不可一世。江郭也未与他客气，浅浅一礼示意也就直起腰身轻拂了褶皱的袖管。

　　“可当不起您一句先生啊，一辈子都是下人的命嘿。”江郭笑呵呵道，一双灰老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儿。

　　任一莞尔却并未接话，先前他见到秦家众人，又想起那尸体上的一部分密令，根据他过去对于秦家人的了解，秦家如此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绝对不会做出建立山寨盗墓杀人的事，但他们又偏偏建立了这样一个山寨目的又在于什么？

　　所以，任一推测的结果是，这个山寨并非是盗墓团伙，而是一个守墓团伙。

　　几乎要基本确定这个答案方向的任一，在看到江郭的一刻有十分果断得将一切都推翻了。一个牵扯上三师府的旧案，又恰好自祚书三年时开始发生……

　　谁的墓穴？

　　所有案件和三师府的关系？

　　尸体为何出现在祚梨书院？

　　尸体的死状为何如此的残忍？

　　以及，高、王两位普通的教书先生为何能接触到这样的一具尸体？

　　……

　　淡淡天青的衣袖中，任一微微用力握紧了手，他能感觉到一股子阴寒的风在朝着他刮袭而来。

　　楼昧一直人墙一般在任一身后任他微微靠着，此时自然也能感受到他轻微的寒颤。他微微蹙眉，不时面上有晕开泰然自若的笑意。一声轻呵呵的笑自任一头顶落下，只听闻楼昧声声清朗道，“这些年的案子，秦相不给朕一个解释么？”

　　“这…这、臣……”，秦锗几乎都已经觉得自己是局外之人打算功成身退了，不料此时竟是楼昧一句话又将一切绕回了原点，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应答，抱手躬身支支吾吾憋不出半个字儿。

　　任一并没有因为楼昧将事情绕回原点而生出半分不满，反而在心里为他拍掌叫好。方才一串问题显然已经不能自先前的判断出发，任一虽然仍旧坚信秦家不可能是什么盗墓贼，但是这件事情绝不能直接从是否盗墓这样狭隘的观点出发。万事有一个因果也许是这个因，但并非是这个果，又也许是这个果，而并非是这个因。

　　“秦相，闲适多年，脑子越发不好使了啊。”

　　由于当年的“夺玺”之事，新帝楼昧一向对秦慕两家多加照顾。因为两位是两朝元老，涉及许多秘史，也是为了保重二位及其家族的安危，在两位老大臣年迈之后，楼昧虽然暗地里交给他们许多重要却不费精力的事宜，明面上基本使二位闲适朝堂。也是出于保护目的，楼昧对二人礼遇有加，也特许非急事不必日日早朝。

　　而此时楼昧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将秦锗拉回朝堂了。这不是件好事，对于秦锗来说，现在的日子安稳太平，经历当年那么大的变故，他再也不想深陷党争权利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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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结束！
这次更新有点短哈，和朋友策划着论坛体番外，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