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风月·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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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寄丹去了妤桃房间，一进门，看到脸色不佳的妤桃躺在床上，却是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妤桃见寄丹时，脸上显露的是无尽的恐惧，好像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当家，而是会吃掉他的恶魔。
待他走进时，寄丹滕然从床上跃起，抱住寄丹不断颤抖。
“昨天你都听见了？”寄丹柔声细语，想替他压惊，一边抱住妤桃，轻抚他的背脊。
“当家……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寄丹安慰着将人又按到床上，温柔地帮他拉上被角。
“你放心，只要有我寄丹在的一日，就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所以不用担心，继续跟以前一样就是了。昨天晚上一定没有睡好，今天不用出去忙活了，好好睡一觉，恩？”
那眼底的笑意是出自内心，妤桃看到的时候，心里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见他终于合上了眼睛，寄丹松了口气，继而悄然踱出了房间。
小侍童桃枝伺候在侧，对妤桃道：“公子你看，事情根本没有你昨天晚上对我说的那么严重，当家说了没有事，你还害怕什么？”
妤桃闭着眼，从眼角滚落出一滴泪来。
他的嘴巴里吐出一句话，却是桃枝这一辈子都想不明白的。
妤桃轻声道：
“……正因为当家厚爱如此，所以更不能叫他难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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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几日里，妤桃带这桃枝去了连云山连云寺吃斋打坐，寄丹放了他几日假，以为可以叫他放宽心，谁知这此前去连云寺，并不是如往常一样的礼佛，而是趁着方丈等人不注意，从山上的农夫处要到了剧毒的草药，将它晒干磨成粉末带了出来！
那草药就是前面帝江从妤桃指甲里抠下来的“九虫绞”!遇酒即化，指甲那么点，就能叫人当场毙命，可笑这九虫绞，化在酒里无色无味，冲入人身体也难以辨认，不像砒霜之流，仵作一验便可查出毒来。
回到欢庭书院，妤桃面不改色心不跳，竟然主动要求去了庸王府邸献艺，寄丹得知，诧异万分。
谁都知道这庸王是个怎么样的货色，妤桃好好的人，寄丹总是舍不得叫他被人糟蹋了，没有想到庸王刚刚发了请帖要请欢庭书院的公子过府献艺，那妤桃就不等寄丹点名，直接接过喜帖，对王府的家仆说：
“妤桃愿意代众家公子过府！”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素日内敛害羞的妤桃，如何今天变了个人，急切切要往老虎洞穴里送。
走之前，妤桃梳妆打扮一番，特意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银白带花的衣服，画眉点唇，寄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娇媚动人。
“我本不想让你去的，那庸王是什么人？你去了，晚上他还能叫你完整地回来？妤桃，你可要想清楚，我可以叫其他人替你!”
寄丹原本心存疑虑，妤桃从连云山回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怕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尽管疑虑，寄丹却没有想到妤桃有后来的这一出。
妤桃笑笑，叫当家放心。给出的解释天衣无缝，叫寄丹不好再追究。
妤桃道：“就是知道庸王是怎么样的不好对付，所以妤桃才恳求当家让我去，妤桃不想每次都在当家的庇护下生活，有一天当家不在了，妤桃又如何自处呢？不如当家趁这个机会放手，妤桃断不会再给当家添麻烦……”
寄丹不再劝阻，“罢了，你真要这样，就随了你的意思吧，只是去了庸王府，自己多加留神，不要叫人光占了便宜，要为自己打算的，就好好打算。”
“是，妤桃记下了。”他说得风清云淡，好像只是去赴宴一般，马上就回来的事情。
寄丹点点头，转身准备出门，那妤桃好像又想起来什么，叫住了当家。
“什么事？”
妤桃笑道：“当家，桃枝这个孩子，体性温婉，却是难得的聪明，当家好好教导他，想必以后，比我胜出何止万倍，绝不会叫当家失望。”
寄丹“哦”了一声，想想好笑，这个时候妤桃心里，还记挂着别人。明天就回来的人，什么教导不教导的，桃枝是什么样的体性，刚进书院的时候，寄丹就一清二楚。之所以叫他伺候妤桃，也是要桃枝能好好在妤桃身上学习，教导他成为京城翘楚，也要好的老师。
妤桃跳上马车行往庸王府的时候，寄丹特意出门送他。他坐在里面，对着寄丹和桃枝微笑，而后又摆了摆手，叫他们都进去。
他对桃枝说：“要听当家的话，当家是个好人，以后要像对我一般对当家，我不是什么你的再生父母，当家才是。”
桃枝跟在寄丹身后，那时候也不明白如何就没头没脑地交代了他那么一句。
若是知道第二天早晨，他见到的妤桃公子是冰凉的，再也叫不醒的话，他就是被人打死，也要跟着妤桃一起去庸王府。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桃枝都会挡在妤桃身前。
若是知道，若是寄丹有一点点感到不安而出手拦住他，想是今时今日，寄丹都不会心怀愧疚而夜不能寐。
这样的夜不能寐，孤独，无奈，和悲凉，只有在帝江出现的时候，稍稍化作了薄雾一点点散去。
所以寄丹养成了每天都要等帝江回来之后，他才能安心睡觉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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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房间里一片寂静，帝江听完了寄丹回忆当初的一点一滴，心口压了巨大的石头，沉甸甸地叫自己无法呼吸，他在听到刘安抱着寄丹跟他说“而你寄丹，我也要”的时候，一度感到自己要窒息了。
他从来不问寄丹的过去，在他得知寄丹竟然还是一颗完卵的时候，心底突生惊喜。
而后就是寄丹口里说的刘安，尽管他知道刘安意图染指江山，却没有想到，他在京城安插了那么多的眼线，而最大的眼线，就是他最爱的人，当家寄丹！
风月地的小倌，只要把酒倒进朝臣的嘴巴里，施展他们的媚功，就没有不能叫那帮酒囊饭袋开口的道理。那么多年来，刘安处心积虑，却是早有准备，将朝廷的虚实，打探得一清二楚。难怪他胸有成竹，说天下志在必得。
“然后……你都知道了……”
寄丹说完这一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看不出悲喜了，他的每个动作都缓慢至极，好像是迟暮的老人在回忆当年峥嵘的岁月，将心底最深处的东西挖掘出来，而这些东西早就因为埋藏地
太过深邃，挂满血肉。稍微用一点力气动它们，就觉得剖心剜肺，无比疼痛！
帝江的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样那样的画面，好像自己当时就站在妤桃公子身旁，眼睁睁的看着他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他可以看到妤桃穿着最惹人瞩目的华服，一步步坚定地走进庸王府，而后是如何游刃有余地将庸王哄得团团转。
他笑如春花，一杯接着一杯灌酒，不管对方给出什么理由，妤桃都没有拒绝，一杯接一杯，不要命的灌。
座上有人逗他，“公子怎么喝得那么猛？当心醉倒在王爷怀里爬不起来呦！”
众人哄堂大笑，庸王淫邪的眼神几乎可以穿透妤桃！
可他倒好，喝得更凶，还故意往那猪耳肥肠的庸王怀里钻，他说：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再然后，只听“噗通”一声，妤桃摔碎了杯子，一头栽倒在了庸王的怀里。
庸王抬起他的脸，见他双颊潮红，全身发烫，不禁开怀大笑起来，摆了摆手，命家仆驾着妤桃公子后院厢房休息。
“妤桃公子醉了！”
庸王等不及满座宾客散去，执意要去厢房“照顾”他，大家心知肚明，□□一番便全做了鸟兽散。
那庸王进了妤桃睡下的房间，一面心急如焚，等不到床上就脱光了衣服。
“小美人，别急，本王这就来！”
他翻过妤桃的身子，一把抱住，心里激动地不住打哆嗦，再毫无美感地蹭到妤桃脸上啃了起来，一直啃到了他的嘴巴处。
庸王使劲地想要吻他的香唇，无奈怎么用力都撬不开他的牙关，一时恼怒，捏过对方的下巴仔细拍打他的脸，想把妤桃打醒。
这回，他才猛然酒醒，吓得屁滚尿流，从妤桃的床上翻滚下来。
……
——欢庭书院的妤桃公子，已经咽气多时了！
*** *** *** ***
帝江的心，仿佛被人揉成了一团，他隔着时空目睹了这凄惨一幕，他身临其境，看到妤桃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时，嘴角泛起的微笑，也看到了，他眼角流下的泪。
他疼痛，他跟寄丹一样疼痛。
分明就是那张一模一样的妤桃的脸，几百年前，在自己的怀里叫着“帝江”，对他说愿意为他下阎罗十殿。
今生在他选择死亡的时候，却不能善终，还要被这样粗鄙的禽兽冒犯。
帝江握紧拳头，每个关节，都在不住地颤抖！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风月·二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