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你的尾巴呢》聆婧

8、08魅惑

　　“啊……”
　　岑皎蹬开被子，烦躁的坐起来。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但一直都睡不着，因为脑子里一直回旋着狼二的那句话。
　　“不信你可以试试。”
　　这句话像是深海传来的歌声，魅惑他越走越远。
　　试试？怎么试？真要他拿着刀刺开泽天的胸膛吗？即便是泽天真的有那么逆天，不会受伤，不会死，他真的下得去手吗？
　　他近二十年来受到的教育，生活的环境跟这里差别太大，大到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人对生命的理解。
　　而即便是他真的能下去手，后果真的是他能承担的吗？
　　泽天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权威，他现在吃的，住的，用的都是依靠泽天，没有这些他能在这里生存吗？
　　而且，就那晚看到的情况可以判断，这个地方并不太平，而他，是这里最弱的一个。
　　这样的选择真的好难。
　　一晚就这样纠结又痛苦的熬过去。
　　又到饭点，这次来的人换回兔四。他垂着脑袋，心不在焉的把菜摆上桌，连岑皎一直看着他都没反应。
　　岑皎从兔四手里接过筷子，突然撇到他衣袖下缠着的白布，微微渗出血色，厌烦的蹙起眉头，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如此轻视生命的吗？
　　“你的手怎么了？”岑皎放下筷子，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又被兔四的伤扎了一下眼，更加吃不下饭。
　　少见的，兔四察觉到岑皎的情绪，拉拉衣袖，沉默的站在一旁。
　　兔四这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一派天真烂漫，在这个地方，属于岑皎接触到的最单纯的一个，却也是最胆小。
　　平时他也不会有多少话，但是这样一句话不说，低着头的样子还是让岑皎心软。
　　“不能跟我说说吗？”岑皎把他拉过来坐下。
　　兔四缓缓抬起头，黑亮的圆眼升起一层雾气，整个人仿佛笼罩在阴云里，“狐三他受伤了，我去找他的时候遇到了坏人。”
　　狐三？说到他岑皎突然想起那晚看到的一幕，狐三抽出五根尾巴攻击人想场面。
　　“狐三他和你不一样是吗？”岑皎小心翼翼的试探。
　　兔四的眉头更皱，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岑皎又换了种说法:“狐三他不是人类，对吗？”
　　当然兔四也不可能不是，但是除了来这里的第一天他变了个戏法，把屋里的瓷片变走之外，并没有什么地方和平常人不同，所以岑皎总是很容易的忽略这一点。
　　兔四点头，“狐三是九尾狐，可是他现在只有三根尾巴，不过三根尾巴也很厉害。”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真的很神奇。岑皎一个在社会主义环境下成长的新世纪接班人，生活在完全隔绝牛鬼蛇神的社会，到这个地方半个月之后，他已经开始接受这些说法，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九尾狐原来真的存在。
　　除此之外，岑皎敏锐的抓住他关注的另一个点。
　　三条尾巴，他那天看到的是五条尾巴，他能确定，绝对没看错，所以这之间肯定有问题。
　　要不就是狐三在欺骗兔四，没告诉兔四他有五条尾巴，要不就是狐三有某种方法，可以变出五条尾巴。
　　“九尾狐不应该是九条尾巴吗？”岑皎问。
　　“需要修炼到一定境界才会有九条尾巴，”兔四解释道，“狐三因为有父母传承，所以能使用秘法，在必要关头可以催动体内的能量，提升功力，但是过后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反噬。”
　　说到这儿兔四又开始难过起来，声音越来越低，“狐三他动用了秘法，所以受伤了，可是我连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都不知道。”
　　看到兔四情绪低沉，岑皎摸摸他的头，另外找了个话题，“你和狐三认识很久吗？”
　　“嗯，”说到这个，兔四微微有些出神，“我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狐三，然后我们一起长大，后来他为了保护我差点伤害到别人，幸好被主人阻止，从那之后我和狐三就跟着主人了。”
　　事情肯定不会像兔四说的这么简单，但是岑皎很佩服这种感情。
　　“狐三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岑皎感叹，“你对他也是。”
　　兔四重重的点头，捏起拳头，“狐三是对我最重要的人，所以为了他我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敢做。”
　　为了最重要的人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做。岑皎坐在落枫院的枫树下出神，一直在想兔四的这句话。
　　他没有过这种感情，所以他不理解这种为了一个人可以付出一切的做法，但是他如今的境地其实和兔四并没有差太多。
　　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亲人也很重要，可能现在在担惊受怕，在各处疯狂的寻找他，他难道不应该做些什么吗？
　　可是，岑皎摊开手，他真的能拿起一把刀刺向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即使泽天不能被称之为人，但是在岑皎看来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一样能蹦能跳，能说能笑，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一直到晚霞布满整个天空，映红一树树枫叶，岑皎还没想好该怎么办。
　　泽天一来看到的就是岑皎坐在石桌旁，撑着下巴发呆的景象，落叶飘过，撒在他肩头也没反应。
　　泽天靠在一旁的树上，看着岑皎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妖精，不用谄媚献媚，不会曲言讨好，甚至脾气上头的时候毫不顾忌的就给你一巴掌，但是鲜活，肆意。
　　“看够了吗？”岑皎撇了泽天一眼，凉凉道。
　　泽天走到石桌旁坐下，看着岑皎，“今天落枫院的景更好看了。”
　　对这种硬撩行为岑皎懒得搭理，依旧静静地看落叶。
　　泽天也没多话，两个人第一次这么平静的坐着，没有争吵，和欺骗。
　　岑皎想过，如果他能在他原来的世界遇到泽天，他肯定会对这个人很感兴趣，虽然嘴贱，但是身手好，就凭这点，他愿意和这个人做朋友。但是可惜，他们在这么个地方相遇，注定不会和平。
　　“落叶归根，连这些叶子都能被满足，”岑皎捡起石桌上的一片叶子，捏着叶梗转来转去，“那这里面的人还能归根吗？”
　　“生于土，长于土，埋于土。”泽天几不可见的动动手，院子里的叶子以肉眼可见度速度消失在地面，像是被吸收进去，“根都在土里，怎么可能无法归根？”
　　结界里有什么奇怪景象岑皎都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依旧淡定的看着。
　　“那我呢？”岑皎扭头看向泽天，有些被激怒，“生我，养我，埋我的土明明就不在这里，我要怎么归根？”
　　“心中有爱，四海为家。”泽天毫不避讳的和他眼神交汇，笑吟吟的提议，“不如你和我一起建立一个爱的小家园？”
　　岑皎失望的闭上眼，立刻又睁开，果然，泽天根本就不会放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泽天要死守这里，而他，一定要回去。
　　岑皎的手捏紧又放开，手指和掌心间出现一道空隙。
　　真的，没人会拿不起刀，只是，有太多的妄想罢了。
　　“如果能在我们那里遇到你，你一定是我最好的对手，和朋友。”岑皎站起来，拍拍泽天的肩。
　　但是在这里，我们注定对立成仇人。
　　只剩下泽天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树上树下都是光秃秃的，显出冬天的凄凉。
　　泽天无所谓的笑笑，懒得去想岑皎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朋友，没有对手，只有要将他置之死地的仇人，和不得不依附于他的野兽。
　　被如此晦暗的想法逗笑，他摇摇头，真的脱离人类世界太久，他都已经不会正常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