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书》禾十七

5、养孩子呢没空

　　方士正在体验VR在线观影，影片的内容为顾道士的日常行为观察。

　　现在让我们把VR的视角切换到上帝水平。首先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镜头拉近具体一点，在捏糖人的摊子前，蹲着的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小道士板着个脸，大道士抬起头看向摊子旁边的黑长直青年，青年在笑，笑得跟花一样好看。

　　捏糖人的老爷子手上动作飞快，很快两个惟妙惟肖，跟地方蹲着的俩道士非常相像的糖人就捏出来了。

　　黑长直青年谢衍一手一个接过来俩糖人，转头递到载一面前，“小载一，谢叔叔送你糖人。”

　　顾道士眼睁睁看着两个糖人都被递给了载一，按着膝盖站了起来，这个糖人吧，老爷子捏的还挺好，尤其是大的那个，就算是蹲着的他，帅脸也是非常好看的嘛，想要。但是当着谢衍的面，他又不太想表现出他想要这个糖人，不然谢衍一定会逮着这个事笑话他好久。

　　糖人已经在载一面前了，然而面前这个黑长直他不认识啊。顾道士是第一次带他下山，以前见过的糖人也就是顾道士偶尔带回来的一两个。

　　顾道士拍了拍小徒弟的肩膀，“拿着就行，不用跟他客气，这是为师的狐朋狗友。”

　　“嗯？怎么就狐朋狗友了？我要是狐朋狗友顾湛你又能好哪里去！”

　　谢衍作势就要提起腰间的笔，有这么给小孩子介绍人的嘛。

　　“谢谢谢叔叔。”

　　载一已经接过了糖人，并且还冲谢衍笑了笑。

　　顾湛的这个小徒弟谢衍很久之前就知道，那时候顾湛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下山，担心友人是不是翻车在哪个犄角旮旯了他特意用信鸽“咕咕”给顾湛去了信。

　　这只信鸽是谢衍的宝贝，认路找人非常厉害，如果不是怕找不到顾湛他根本舍不得让咕咕出来。

　　然后他很快收到了顾湛的回信，信上字迹潦草，像是匆匆忙忙写下的“养孩子没空”几个字让谢衍捏着信纸石化了几秒钟。

　　这封短短的回信给谢衍的冲击并不短，顾湛怎么突然就养起了孩子呢，他就在那里琢磨，越琢磨越歪，思路已经不知道偏到了哪里去。

　　想来想去他觉得不行，谢衍觉得他得去趟纯阳宫看看是怎么回事。

　　纯阳宫地势颇高终年积雪，黑长直的谢衍把自己裹进密不透风的兜帽里上了山，到了门口俩值守道士差点没认出他来。

　　一听谢衍气喘吁吁的说他来找顾湛，俩人露出了不可描述的笑说，顾师兄在伙房呢，您自己去找他就成。

　　谢衍小时候曾经在纯阳宫待过，就是那个时期他认识了顾湛，并且俩人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所以纯阳宫里的路，他熟啊。

　　然后他就见到了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桶挤羊奶的好基友，好基友的背上还背了个大包袱。

　　看见了好基友的顾湛两眼放光，“谢衍你来的正好！快快快帮我按住这只羊！”

　　顾湛的脸上印着几个羊蹄印，一身道袍也皱巴巴的，上边沾了不少奶渍，那只可怜的羊还在拼命挣扎。

　　简直不忍直视，谢衍上前一根针定住了母羊，“顾湛你怎么回事？”语气里说不出的嫌弃。

　　总算挤了一桶奶的顾湛拿袖子胡乱抹了几下脸，围着仍然一动不动的母羊啧啧称奇。

　　“你们青岩万花的手艺就是好啊。”

　　下一秒顾湛也跟母羊一样享受到了一动不动的同等待遇，他保持着捧着小桶的姿势，努力用翻白眼表达他的不满。

　　谢衍冷笑着来到他身后，也不知道这小子大白天在纯阳宫里还背着个大包袱干什么，伸手挑开包袱的一角，里边睡的直冒鼻涕泡的幼崽吓了他一跳。

　　啧，谢衍的心情有点复杂，那么大一个上蹿下跳的顾皮皮大清早就背着个孩子蹲地上挤羊奶？

　　“顾湛，你老实跟我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孩子。”

　　被定住的人拼命动着自己的眼珠子，顾湛倒是想反驳好友的话，然而他开不了口，辣鸡谢衍你倒是给我解开穴道啊！

　　好在谢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先把小桶从顾湛手里抽出来放到一旁，手下的墨笔一转，就有墨绿色的气劲打到顾湛身上，顾湛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顾湛哭笑不得的把包袱从身上解下来，“你瞎说什么，这是我在外边捡的徒弟。”

　　“看我徒弟好看吧。”

　　幼崽已经被刚才的屁股蹲弄醒了，这会儿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瞅着眼前的两个人。

　　谢衍也蹲下来凑到幼崽跟前，这个幼崽撑死了也就一岁多，稀稀疏疏的一丛胎发，圆乎乎的脸上倒是有一丢丢的婴儿肥，看起来最近的伙食不错。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幼崽的脸，手感出奇的好，没忍住又摸了两把。

　　有个小徒弟好像挺不错的？他也想养个小徒弟玩了。他要是养徒弟了，绝对不会顾湛那小子一样把自己弄的又累又脏的。

　　再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谢衍都没去纯阳宫，青岩万花谷里聚集着各路的奇人异士，流派繁多，他拜在工圣僧一行门下，同时又向颜师习字，向苏师学琴，闲时还琢磨王棋圣留下的棋谱，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

　　而顾湛忙着养孩子带徒弟，也一直没空去找他，就连通消息他们都仅仅是靠信鸽一趟又一趟的跑。

　　这次的长安一会是他们的久别重逢，约在老地方见面。他一来，就看到好基友跟长大点的幼崽蹲在地上互相瞪眼。

　　带着小孩子有些地方就不合适去吧，顾湛跟谢衍一合计，转头就夹着小徒弟奔向了书局里的话本子们。

　　《xx江湖路》、《侠肝义胆xxx》、《xx流云》这几本书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已经更新了贼厚的一摞。

　　顾湛先在门口一侧书架那里转了转，那边的大多都是启蒙书，他弯着腰仔仔细细的翻出来两本启蒙的图册，又挑了几本常规的文字启蒙。

　　小徒弟乖乖的跟在一旁看着顾湛把这些书挑出来，然后顾湛领着他往书局更里边走去。那里是一片桌椅，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翻书或者抄书了。

　　顾湛领着小徒弟去了角落里的一处空座，书放在桌上，椅子有点高，载一往上爬不怎么方便，他直接拎着孩子的后衣领就给提溜上去了。

　　“崽啊，”顾湛给小徒弟把拎乱的领口整理好，“乖乖在这里看书，为师再跟谢叔叔去挑几本。”

　　在顾湛安排小徒弟的这段时间里，谢衍转去其他的书架那里慢悠悠的翻挑着新书，顾湛最后在悬疑志怪的书架前找到了他。

　　他斜倚在书架旁的柱子上，单手拿着一册书，顾湛过来的时候他把手里的书合上递了过去。

　　顾湛一愣，心想谢衍今天是怎么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给他递书。

　　没注意书的名字他就直接把书接过来翻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非常有冲击力的“恶鬼噬人”彩绘。彩绘用的颜料特殊，作画的技巧也非常高超，图里的鬼物仿佛下一刻便会破开书页的封印冲出来。

　　这给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书当时就啪嗒掉地上了。

　　别看顾湛是个正正经经的道士，可是他怕鬼啊。

　　小时候顾湛就怂的一批，夜里要是让他去守殿，光那些平日里供奉的神像们都能吓得他一动不动像个小王八。

　　谢衍上山以后就成了顾湛的救星，因为山上年纪跟他相仿的就只有顾湛一个，大人们本着两个小孩子在一起好作伴的想法，安排了顾湛整日陪在谢衍身边。

　　俩人几乎形影不离的在一起整整两三年，后来谢衍被接回了万花谷，顾湛也自请调换，白日里多值守两天，轮过夜守。

　　怎么也没想到好基友居然有这么个操作，顾湛把书捡起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土，若无其事的又把书放回了书架上。

　　谢衍：“你胆子怎么还这么小。”

　　顾湛：“不然我逃那么多课业，经卷里有很多科可都是这些东西。”

　　谢衍：“呵。”

　　方士在一旁跟着看了一会儿，顾湛很快拉着谢衍去了别的书架，什么江湖侠义，跳崖传功，所谓某某武林大佬的年少奇遇等等等等，那些书几乎被他俩逛了个遍。

　　可别说，这间书局里的话本子还都挺有意思，可惜没法随便翻动，只能跟着这仨看。方士暗搓搓的想着，要不要出去以后自己去找找现在还有没有这些书。

　　被按在山上的顾湛好久没得空溜来书局，谢衍也常年窝在谷里不出来，现在这些连载的话本子就相当于是被他们养肥了再杀。

　　仨人挑好书结了账，嫌出去带着些书不方便，就又在柜上存了。

　　出了书局，街上的人围了一大群不知道在干什么，顾湛就把小徒弟拾起来放肩上往前凑，谢衍不紧不慢的在后边跟着。

　　他们三个这样子吧，方士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