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言[镜系列同人文]》苏蔷薇

5、此去经年海角天涯

　　狼朗急匆匆的向军营冲去——一路上只要是看上去空闲的士兵都被他点了，立刻去领马分两拨搜查明茉。
　　“真是的！”狼朗忍不住怒道：“飞廉到底怎么惹他妻子了！这个节骨眼居然还闹出走！”
　　“你！”他又发现一名士兵，于是毫不客气的命令道：“去跟上前面那个小队领匹马出去找将军夫人！”狼朗在心里算了算，总共是点了六十个人，明茉一介弱质女流，能跑多远？这样的人手足够了。
　　不愧是飞廉所带的兵，不过片刻，这些临时点来的兵都快速的集合分成两队按狼朗的吩咐，一队人快马加鞭去城外搜索，这之后城门被封锁了，另一队人在忙乱的城内仔细寻找起来——哪怕他们可能彼此都不认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却依旧井井有序。
　　狼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那个美丽的女子，应该很快就能被找回来了吧？

　　滢悄悄的关上门，给那个年轻的将军一个安静的空间。
　　“请您好好想想，您所爱的，所希望的，到底是什么呢？不要辜负了明茉小姐这样勇敢的离开呀。”滢离开时，深深的一瞥，让飞廉心绪越发的乱了。
　　——是啊。我所爱的，我所希望的，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就此离开，碧，我们是一世都不可能再见了吧？
　　——那些我其实很想亲口问问你的东西，就永远都没了答案吧？
　　飞廉微微闭上眼，碧如花的面容和那曾经郎情妾意的生活再一次带着巨大的甜蜜包裹了他，一瞬间，他彷佛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白衣胜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可是……
　　唇畔露出苦笑，飞廉低下头睁开眼，清遂的眸子里印出妻子隽雅的字迹——可是，明茉。我舍不得你。
　　——虽然你在的时候，一直不能如真正的夫妻一般与你相对，可是你此刻离开，我却又心有不舍。
　　——这乱世，或者我刚开始娶你却是出于同情与绝望，不忍看你被人糟蹋，亦对自己的感情无从期待，但，当你每天心细的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时，我当真起过念头，就这样，和你车水马龙里守一份从容，夫妻相伴终老。
　　——可惜……直到你决绝的离开为止，我依旧不能说一句爱上你。且无法面对这样矛盾的自己。
　　——但这一刻，我起码知道一点……我决不能就这样放开你，失去你……
　　——对于此时的我来说，找你，比找碧更加的重要。这样的决定，我永生不会后悔。
　　飞廉一念及此，顾不得再多想，他眉一蹙，冲出了房门，果然看到滢安静的守候在门口。
　　“滢。我要找到明茉，现在，立刻！”飞廉抓住鲛人女子的双肩，看向她的眼神坚定不移。
　　滢诧异的望着夺门而出的少将，他这样的反应超出了明茉之前的吩咐——那个漂亮而单薄的年轻女子在给她叙述关于自己的丈夫的时候，那么的温柔且悲伤，让滢以为他们之间真的覆水难收，因为隔着一个人，所以奠定凄凉。
　　可是……不是这样的。
　　——明茉小姐。将军与你所说的不同。
　　“将军考虑清楚了？”滢再试着问了一次。
　　“是。你告诉我，她去哪了？”似乎是不想再多耽搁，飞廉显得越来越急迫。
　　“将军，你要知道，如果你现在去帝都的话，可以带回自己心爱的女子……”滢又连着解释了一遍。
　　“不需要。”飞廉抿着唇摇了摇头：“我们之间，缝隙已经产生，不可弥补，不能求全。我们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滢与飞廉长久的对视着。她在考虑着是否为了明茉小姐的将来而“出卖”她。她在思索着这个冰族男子是否值得相信，以及如果他找回了明茉小姐，他们到底会不会真的幸福。
　　飞廉等不下去了，他俯下身，在鲛人女子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句什么，令那个早以喜怒无形于色的美丽女子浑身一震，抬起眼来，半晌，终于对飞廉无声的点了点头。
　　——原来。他亦是知道的。

　　“飞廉……将军！”狼朗一路急匆匆的冲了过来，正好看到飞廉抓着滢的肩，他愣了愣，刚想别过脸去，却望见飞廉示意他说话的眼神。
　　“我们……我们派了六十名士兵分头寻找……都看不到将军夫人的踪影……”狼朗在外人面前对飞廉还是相当尊敬的。
　　一路奔波行军，这个帝都里来得贵公子慢慢体现出一份大气与果断来。所做的决定俱是负责而合适的，让在沙漠里长大的自己佩服不已。
　　——原来，锦衣的少年远比自己想像的坚强。
　　碧正要开口说话，在听到“士兵”这个词的时候却暗自提了一口气，这样细微的举动一下子就被飞廉注意到了，他一蹙眉，松开滢问道：“你为明茉的出逃准备了些什么？”
　　滢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起头来，直视飞廉：“水。干粮。地图。匕首。短剑。衣裳。还有……一套普通的军装。”
　　狼朗大惊：“军装？”
　　飞廉的神色却更沉了一分——果然，那个聪明的女子想到了这个方法……
　　“因为知道，她一早出城会被守城军发现，而我知道她走了肯定会立时封锁空寂大营，所以……她就扮作了士兵，更容易出走是么？”飞廉重重叹了一口气：“你为她准备的东西，她都拿全了么？”
　　“只是多带了些零碎和一副字。那副字似乎是一首诗，明茉小姐不许我多看。”滢又低下头。
　　“诗？”立时想到昨夜的情景，飞廉恨不得打自己一顿——早就该发现的，她是想离开自己啊！
　　“这、这么说来……”狼朗忽然开口，有些懊恼的说道：“我点的最后一个兵，看上去的确是瘦弱了一些……可是……可是也不是夫人的身形啊……”
　　那个士兵的头一直很低，又有头盔遮着，狼朗看不清他的脸。所以有些印象。可他又因为忙着找人，匆匆点派了那人就离开了。
　　“我记得的……那个士兵的身材是比夫人宽一些……”狼朗极力回忆：“虽然他看上去比其他人矮瘦一些，但……”
　　“是包袱。”滢不敢看飞廉：“明茉小姐和我想了很久，要骗过别人的怀疑就要让自己显得更壮一些。所以，我帮她把包袱打成了长条状裹在身上了……”
　　“所以说……”飞廉失声道：“狼朗你……派了她自己去找自己么？”
　　“啊！”狼朗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大错，他急促不安的捶了自己的胸口一下：“我混帐！怎么就没多盘问……”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飞廉迅速的截断他的话：“你派他去了哪一队？”
　　狼朗更加不安的瞅了飞廉一眼。
　　“难道……”飞廉一震，已然向前奔去。滢匆匆的跟在后面。
　　狼朗的声音带着自责传来：“回将军，我派了他骑马出城搜查……”

　　飞廉匆匆的收拾了一点行装，对着一直跟在身后面色凝重的狼朗低声吩咐道：“帮我准备两头赤驼和沙舟，赤驼要挑最能跑的健壮的，沙舟里要装上水和干粮还有一些武器和药物。”
　　“将军……”狼朗一边记下飞廉的话传给身旁的士官，一边不安的问：“你打算亲自去找夫人么。”
　　飞廉的手顿了顿，然后朝狼朗点了点头：“是。听你刚才汇报的，估计她这一会已经涉足大漠了。她自小娇惯，不曾在外行走过，怕是会迷失方向，要找起来并不容易……”
　　“那让属下来找吧！”狼朗重重的说了一声：“属下常年驻守沙漠，对周围的环境要比将军熟悉的多。”
　　“不必……”飞廉轻叹一口气，别有深意的望向狼朗：“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什么？”狼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带族人西渡，浮搓海上。”飞廉像是下达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命令，连眉都没有挑一下。
　　“将军！”狼朗却是大骇，不敢置信的瞪着飞廉：“你……”
　　“听我说，狼朗。大漠连绵无情，此去我未必能快速返回……或者说……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否返回……所以，必须由你来带领大家离开。”飞廉镇定的看着狼朗，慢慢开口：“而明茉。必须要由我亲自找回。”
　　——我要亲自去找她。哪怕生死枉顾。
　　狼朗神情中的震惊一分一分的退却，逐渐闪现出的一种慎重及敬佩来——这个巫朗一族的贵公子，竟是如此的情义双全！他可以为帝都所有的冰族人无所畏惧的操纵伽楼罗奋不顾身，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妻子，孤身闯入大漠置生死于度外。
　　“属下……”对着这样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将军，狼朗的头深深的低下，他单膝跪在飞廉面前，吐出了四个字：“属下领命。”
　　“好……”飞廉仰起头来看向军帐外，那里隐约能窥见遥远的城墙——出了城墙不远，就是连绵的大漠。而他的妻子，已经任性的走进了那一片承载着未知和各种危险的地方。
　　“如果两日内，我还没有带明茉归来，你们就带领族人拔营离开空寂城，从狷之原去往西海准备随时渡海。”飞廉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如果两日后我才能找到明茉，我会带她往狷之原竭力追上你们的。路途坎坷，狼朗，一切，都拜托你了……”话说完，这个这段时间一直为自己的民族心力交瘁的少将以同样的姿势单膝跪在了狼朗面前：“请你带着军团一定要尽力保护好所有的冰族人……走的越远越好……”
　　“不，将军……”古铜肤色的汉子这时才将头抬了起来，与飞廉直视：“您能将那十万族人自遥远的帝都带回，您也可以在大漠中带回您的爱人。”并不甚了解飞廉和明茉之间关系的狼朗难得的有些激动：“我是如此相信着的。将军。我们会再见面。”
　　“但愿如此。”飞廉微微的笑了一下，站起身来：“狼朗，还要多留意帝都的动静啊，如果空桑人要追来的话，你们也可以提前走。”
　　“这些我知道。”狼朗也站起身来：“我送你出城。”
　　飞廉是秘密的离开的。
　　然而当他告别狼朗即将带着赤驼和沙舟踏入大漠时，那个叫滢的鲛人不知跟了他多久才现出身来毅然的要求跟他一起进大漠。
　　“滢。你无需跟去。你可以跟在狼朗身边，我保证他会护你周全。”飞廉蹙眉，并不希望多带人手。
　　滢却不言语的背着一个行囊，默默的跟上飞廉。
　　“滢？”飞廉抿了抿唇，眼里有了丝怒意。
　　“将军。让我跟着你去寻找明茉小姐吧。”似乎是感觉到如果再不出口解释什么就会被飞廉强制的送回去，滢微叹了口气：“如果找到明茉小姐，有我在身边总归好照料些。另外……”滢抬起头，碧色的眼里透出一股坚持：“我知道，明茉小姐到底想去哪里。”
　　——不止是离开你而已。对于自己的将来，那个聪慧的女子也作了一条路线的规划。
　　飞廉一怔。然后转过身去，没有再多说什么。
　　滢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上沙舟，心里祈祷着——明茉小姐，请你一定要按照原定的路线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