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登天路 ...
-
“话说北冥先帝魏成帝，逝世时不过四十有余。然观其一生，上达幽州，平愚民之乱；下访杞县，救瘟疫之灾，当的是......”
茶楼二层包间内，曲长安斜靠在铺了松软毛毯的席子上，一边慢悠悠的品茶，一边分了心去听楼下说书人的声音。
难得有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曲长安这些天一直在这凉州府城中闲逛，见到什么好玩的特殊的就不耻下问，细细的感受着异界的风土人情。他本就不是北冥人，因此有所不懂也不会被人耻笑，再加上他生了一副倾城之貌，年纪也还小，更不遭人忌讳，因而也倒被他打听到了许多消息。
曲长安觉得这天书大陆上的人有意思极了，尤其是这些皇室成员，明明知道世上有修仙者存在，却从来没有那个帝王求仙问道得了长生。就比如说这个安成帝，北冥难得的治事之君，却落得个英年早逝。
而且这片大陆上的势力划分是如此的明确：五国所占的地域千年不变，皇室繁衍数百代，再大的叛乱也不曾动摇君权；十三州之一的中州自成一国，晋安国面积虽然最小，却是实打实的宗主国，受另外四国的朝拜，国内有这大陆上唯一的一等门派临渊阁。
说来也是有趣，这大陆上人们的起居坐卧，瞧着有几分南北朝的特色，可是楼房建筑确实多样，甚至有款式与明清的四合院相似，曲长安不太懂历史，也只能勉强认出这些了。
不过谈到修仙宗门的事情，这州府内的凡人们却知之甚少了。就连立在这州府远郊的问道门，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勾的曲长安越发好奇了。
包间门突然被人扣响，曲长安以为是这茶楼的小二，便开口唤人进来，却不想推门而入的竟是一男一女两个小童。
女孩尚有些羞涩之意，同行的男童却落落大方，抬手拘了一礼：“我们兄妹二人来此地吃茶，却不想生意兴旺，实在寻不到空闲的坐处，便斗胆来曲道友这里打扰，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曲长安倚在栏杆上，朝楼下瞥了一眼，确实是座无虚席，便笑应了。“即是如此，我自然没有推托的道理。两位请坐吧。”
曲长安拎起矮桌上的茶壶，给对面有些束手束脚的两人各自斟了一杯清茶。
“两位知我姓名，我却不知二位，该如何称呼？”
“我名为叶清，这是我的胞妹叶璇。说来曲道友可能不知道，我们可是乘坐一条飞船到了这凉州府的。只是曲道友不常出去走动，因此也没机会与道友相熟。不过如今倒好，我们三人同被问道门选取，待到明日过了这第二关，我们便是同门师兄弟了，合该多家走动。”
“竟是这样，”曲长安抿了一口清茶，淡淡的笑了。水气氤氲而上，衬得他的面容越发秀美。叶璇愣怔着盯着对面人的面容，被兄长碰了下手才回过神来，脸颊绯红一片。
“不过叶清兄怎么能确定我们就一定能通过明日的试炼？莫非叶兄知道些什么吗？”曲长安皱起眉头，颇有些疑虑。
“我曾听族中长辈提起过，问道门的第二关测试素来都是山门下的那条登天路，今年想来也不会例外。虽不知那登天路有什么玄妙之处，不过这第二关，想来是测试我们这些人的心志和悟性的，自不会太难，曲贤弟自不必如此担忧。”
“竟是如此，我倒不知晓，多谢叶兄美意。”曲长安暗自嘀咕，这登天路，难道和前世小说里看到的一样，会制造幻境吗？
结果还真是。
不得不说，这修仙界也是很没有创新精神了。
曲长安站在山脚下，瞅着眼前这条直入云间，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白玉铺成的石路，内心惆怅万分。
虽然他现在的身体素质相当的好吧，但是这么高的阶梯，爬的上去吗？
站在玉阶正下方的青衣修者开口道：“此处是万坤山脉的最外围，也是我问道门的山门。今日你们的第二道测试，便是在酉时结束之前爬完这条登天路。求仙问道之路，枯燥艰险，唯有心志坚定之人，方能有始有终。我会在山门内等候诸位，祝诸位能得偿所愿。”
说完这番话，青衣修者便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冲向山顶，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半山腰朦胧的雾气中。
曲长安环顾四周，今日卯时，他们这些人被青衣修者用一艘古朴的飞舟载来这里。那飞舟没有很多的防御阵法，一路凛冽寒风刮得他睁不开眼，直到此刻才有时间去打量和他同行的人。
“看这人数，今年通过第一道测试的约莫有近万人了。”叶清凑近他身侧低声道，“也不知道能过得了这第二关的，会有多少。”
曲长安轻笑，转头却看到叶璇低着头，脸色青白，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叶璇姑娘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叶清先前一直在打量四周，听了这话才注意到妹妹的脸色不正常，也颇为关切的询问。
叶璇抬头，视线对上曲长安关切的眼神，脸瞬间红了一片。“没、没什么，兴许是之前在路上，风太大，受了点凉，过会就好了。”
曲长安皱了眉，往四周一看，果然像她这样受凉的孩子不在少数。曲长安一时间心情复杂，古代不必现代，哪怕只是小小的风寒也能要了人的性命，而这些大都还是些凡人小孩，乘坐没有防御阵法的飞舟很容易吃风受凉。
仔细一看，曲长安发现了些不对劲。
原本在山脚的这方广场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然而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曲长安往前眺望，正看见两三个孩子踏上了玉阶，而他们的身影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这登天路上，有结界吗？他们都消失了。”
“兴许是吧，”叶清淡淡的瞥了一眼，“我们也该出发了，还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呢。璇儿也是，再不去爬山，会更难受的。”
“恩？怎么说，登上那条路，叶璇姑娘的病会好吗？”曲长安有些好奇。
叶清道：“基本是这样的。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修道，但是灵气对身体的休养作用还是有一点的。过了前方的那道结界，就是问道门的范围内了。大宗门都会沿边界铺设结界，一来防治外敌入侵，二来是为了锁住山脉间的灵气。所以里面的灵气浓度会比这里高得多，只是一点受凉，应该很快就会好。”
曲长安若有所思：“这样啊。”
“不过接下来我们大约会分开一阵了。登上玉阶的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我想哪怕是进入结界里，我们也不一定能看见彼此，结伴而行。”
“那倒也无妨，”叶清浅浅的笑了，“相信我们会在山顶再见的。”语毕向曲长安施了一礼，扶着叶璇踏上了登天路。
曲长安目送他们离开，又看这方平台上的人越发少了，稍微踌躇了一会，才进了结界里。
登上玉阶的一瞬间，仿佛进入了另外的一个世界。之前耳边萦绕的周围人浅浅的交流声消失不见，这偌大的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循着这看不到尽头的玉阶攀爬。周身的空气比先前更加清新，氧气的浓度也高，甚至有点粘稠之感。曲长安一时受不了这浓稠的空气，原地站了好久才勉强适应。
之后的事情，就变得机械枯燥的多。曲长安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因为有些无聊，甚至分心去数自己到底爬了几层台阶。开始的时候还好，一直爬了一千多阶，还能勉强气息平稳。
但是到第二个一千、第三个一千......曲长安浑身肌肉酸痛，汗流浃背，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躺在台阶上，维持风度变成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直到这时候，他才开始忧虑。
而周身的风景似乎也开始改变了，原本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不知何时被厚厚的白雾笼罩了。曲长安疲惫的抬眼，就看见前方高处台阶上站着的许多熟悉的男女。
曲长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突然泄气的转身，背对着他们坐在台阶上。他花了很长时间去平稳呼吸，直到山间的清风吹去了他一身的汗水，才撑着酸软的双腿，转过身去，挺直了腰背，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
他路过了一个又一个从前熟悉的人，爷爷奶奶、叔伯兄妹、同学下属......他们伸手去抓他，嘴里呼唤着他的名字，朝他笑着。曲长安不为所动，任由那些手穿过他的身体，化作雾气重新消散。
然后他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上方的一双中年男女。
英俊的男人穿着笔挺服帖的黑西服，身侧红裙长发的美人挽着他的手。他们二人分明已经不再年轻了，但是精神饱满气质出众，瞧起来甚至比许多年轻人更帅气美丽，一如他记忆中的那样。
“爸爸，妈妈，好久不见。”曲长安朝他们轻笑，一步步走进。
女人弯下身，朝他张开双手，笑着等他上前，然后把他拉进了怀里。
“我的宝贝，妈妈好想你啊。”
“我也想您，一直都想。”曲长安腻在女人冰冷的怀里，转头去看男人。他依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只是眼中有温暖的光，融化了周身冰冷的气质。“我也很想您，爸爸。”
女人放开他，冷冰冰的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宝贝，你很累了，和爸爸妈妈一起走吧，我们是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才对。”
“对不起，”曲长安没接话，“你们留下的产业，我有好好打理的。可是我好累啊，总是被人欺负，当然我也有欺负回去的。只是一个人很孤独啊。”
“对不起宝贝，和我们走吧，爸爸妈妈再不会让你难过孤独了。”
“已经不需要了，”曲长安摇摇头，“我已经长大了，曾经害怕的，厌恶的，都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了。曾经失去的，也都已经看淡了。
“我只是很遗憾，爸、妈，那个时候，没能找到你们的遗体是我最遗憾的事情。没能好好和你们道别，是我最后悔的事。很抱歉，我留给你们的最后的一句话，是‘滚’......”
曲长安嘴角依然挂着微笑的弧度，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
“那不重要了。”一直安静旁观的男人开口了，“我们从不会因此怨你，我们是你的父母，是最爱你的家人。在我们眼里，你永远是那个需要呵护的任性的孩子。”
男人张开双臂，将他揽进怀里，“你只要去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不要被我们束缚，我们从来都不是你的缰绳。”
“我知道的，爸爸。”曲长安收紧了双手，将眼泪全部留在这个冰冷的怀抱里，然后收拾好心情，同他们二人道别。
“我该走了。”
“去吧，”女人笑了，眉眼弯弯，脸上有细细的岁月的纹路。
曲长安从两人中间穿过，坚定的继续往前走，身后夫妇一直望着他，他们的身影，随着他的步伐逐渐淡化，然后彻底消失。
下一刻周身的白雾尽散，曲长安恍然发现，自己已经登上了山路最顶端的平台上。此时平台上已经散落着许多孩童，他们都在暗自打量他，不时还有人同身侧的伙伴私语些什么。
“你可算上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啊。”叶清走上前来。
曲长安点了点头，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旁的叶璇身上。“叶姑娘的身体好了吗？”
叶璇有些意外，楞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脸兴奋道：“早就好了，我身体强健，只是一点风寒，灵气过体一遍便能康复。不过曲大哥你真的好厉害啊，你可是我们这些人中爬的最高的一个了！”
“恩？”曲长安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我看前面已经有这么多人过关了，你们不也比我先登上来嘛，怎么就是我厉害了？”
叶清不回答，只是示意他转头去看台阶下面。
曲长安惊讶极了。从上往下看，这条登仙路似乎要短得多，不过只有一千阶左右。此时有数千人停留在山路上，可是他们大多集中在台阶最下方的一百层，而且形容狼狈，看起来应该和他之前一样陷入了幻境，难以自拔。此外还有几百人散落在中间的地方，越往上来，人数越少。而最靠近平台的几位少年，也离这里有两三百层台阶的距离，此时俨然也沉迷在幻境之中。
突然有一个少年清醒过来，向上跨了一个台阶，身影便跨过几百层台阶，陡然出现在了他们身侧。
曲长安虚了虚眼，看着少年一幅欣喜若狂的表情，若有所思。
“这条登仙路果然另有玄机啊！攀爬在山路中的人，走过的路程比实际的要多得多，而越往上爬，需要消耗的精力体力就越大，需要人的心智也越强。台阶上的人随处都可以进入幻境，只要冲破幻境的束缚，便能来到这个平台上，通过试炼——可是在不同的地方突破，幻境的难度不同，代表意义却是不同的。”
曲长安对上叶清意味深长的视线，挑了挑眉：“那么，我是在哪里突破的？”
叶清指了指下方某个地方：“距离此地五十阶，我们这批弟子里的第一人。恭喜长安兄了，此次绝对有望能进入内门！”
曲长安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浑厚的钟声突然响彻天地。
“酉时已到，本次测验结束。今年获取资格加入问道门的弟子一共一千二百三十三人，随我进入山门，登记身份吧！”
先前的青衣修者再次出现在平台的最高处，一座巨大的白玉盘龙柱下，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是青衣的修者。
几人齐齐抬手，掐了一道法诀，柱子上的盘龙灵动了起来，水青色迅速染遍了整个龙身。它缓缓的从柱子上爬下，一跃而起，飞到了空中。
平台上的少年少女们激动的叫了起来，先前的柱子也爆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从中间裂开，移向两侧。青龙盘旋而下，复又化作一道横梁，立在两道石柱的上方，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山门。
曲长安的视线穿过门向里看，入目的是一片苍翠，和周身的景色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跟着我们走，小心脚下的路。”青衣修者带路，其他一众修者跟在他的脚后踏进门里。曲长安不远不近的混在人群中，和叶家兄妹结伴而行，一齐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这一章能拜师成功呢
自打脸：）
我是真的能拖沓OTL
有小可爱猜到银心铃啦，开心~
不妨猜猜看银心铃的具体作用，和为什么它会有这样的作用，猜对啦......就给你一个么么哒(づ￣ 3￣)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