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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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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六是逃难来的虞家庄,因为长得俊俏,被虞家的姑娘看上了,之后便做了虞家的女婿,入赘的那种。
身为男儿,这种名声或许不太好听,可在肚子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还会在乎呢?
虞家排外,就算他是上门的女婿,也不可能对他亲切坦诚,他不知道地宫是什么,也不知道虞家到底做了什么,遭此劫难,可他知道,他要死了。
频死是什么滋味,他曾经无数次尝到过,倒是不怎么害怕,就是有点遗憾,挣扎了这么久,本以为已经安定下来的日子,原来这么的不堪一击,他到底还是要死了啊。
亲眼看着黑色的虫子咬上手背,他有些疼也有些痒,那东西扭了一下身子,分散成了一团,然后渗进了他的皮肤。
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人声。
“死了这么多人?不会整个庄子的人都死了吧?!”
“有活的。”青鸟的声音没有幼态时的软萌,而是低沉而又华丽,“我闻到了。”
那一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他趴在地上,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声“救命!”
他以为自己已经喊的很大声了,但其实很小,比刚出生的猫崽还要小。
好在对方听到了。
“那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模糊的视线中,两个修长的身影拨开所有的暗色,往这边跑来。
曹六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秦漠抬手,一点青色的光芒在他指尖萦绕,绿芽一样充满生机,而后他轻轻点在曹六的眉宇,那点绿色很快就顺着指尖钻入对方体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秦漠皱眉,“等到这里的活物都被吞噬干净,它们迟早会传播开,到时候就麻烦了。”
“你要怎么办?”青鸟皱眉。
秦漠垂眸,很冷静的说了一句,“烧吧。”
一旦烧起来,毁灭的不仅是这些死气,还有这个村庄。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秦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把活着的人救出来再说。
“剩下的活人在哪?”
青鸟扬了扬下巴,指向一个方向,离那越近,尸体也越多。
秦漠刚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又停了下来,“咱们把他也带上吧。”救人救到底,总不能救到一半就撒手不管了。
“好呀。”青鸟答应的痛快,身体却一动不动。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想动。
“你不抱?”
“是你要救的人,你不抱?”
秦漠有点——嫌弃,如果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的话,他还不算太排斥,可一个男人,他低头又看了一眼,嗯,勉强算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可他依旧不想亲近。
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变成鸟,把他放你背上?”
青鸟炸毛,“我是那么随便的鸟吗?!看在你是我契约者的份上,我才会让你骑在我背上,其他人,休想!”
青鸟拒不合作,秦漠一时间倒也拿他没办法,他蹲下身,表情隐忍的将人背到自己的背上。
经历过末世的人,总会有些或大或小的毛病,比如他,晚上失眠,习惯性的随身带一些吃的,也不喜欢与人靠的太近。
青鸟敏锐,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总是以鸟类的形态跟在他身边。
当然,如果去问青鸟的话,对方肯定会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然后很傲娇的说“谁为他了,我只是喜欢变成鸟!”
想到这儿,秦漠眼中浮上一层笑意,被迫与另一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倒也不那么难以忍耐了。
忽然,他的背上一轻,青鸟提麻袋一样把人提在手中,边走边哼道:“五碗汤圆,我要芝麻馅儿的。”
秦漠笑着跟上,“三碗,不能再多了。”
“小气鬼,吝啬鬼,吃完烧饼没有水!”
“呵呵,两碗。”
“......滚!”
他们靠近祠堂的时候,就听到了巨大的轰鸣之声。
黑色的人形怪物,提着一把巨锤在用力地砸门。
四周黑浪翻涌,渺小的祠堂就如同一叶小舟,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可能。
金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周围的死气避之如蛇蝎,黑色的浪潮中竟硬生生的让出一条道来。
那道金芒利箭一般射出,精准的落在黑色的怪物身上,碰的一声,黑影骤然炸开,与周围的那些黑气融为一体。
秦漠二人走到大门前,那些黑影再次聚拢过来,不会靠近,但也没有离开,就像是海水一样将这方天地紧紧的笼罩着。
这才是让秦漠头疼的地方,死气这种无形之物并不会让他害怕,它们追逐活人,吞噬活人的生气,却会主动避开他,并不会给他造成什么伤害,可他反过来要消灭它们也很难,就比如说,人能打败一团雾气吗?
力气再大,身手再灵活,可你连摸都摸不到它们,又如何打败。
秦漠又想叹气了,究竟是谁将这些东西带出来的,他想问候他全家。
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要保持礼貌。
秦漠理了理衣袖,非常礼貌的敲了敲门。
祠堂里的人已经成了一群惊弓之鸟。
虞老先生会挟持糖糖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好在有花满楼和老实和尚在,两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对外面那些怪物束手无策,但对付一些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花满楼袍袖一挥,身形极快的靠近了对方,挟持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双手一麻,怀里的孩子掉了下去,被花满楼稳稳的接在手中。
“别怕。”花满楼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这些都只是一眨眼就发生的事情,等到他将孩子递还给他姥姥,众人才回过神来。
虞老先生怒极,刚要喝问,就被人止住了。
“阿弥陀佛。”他的背后冒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和尚的佛珠缠在他的脖子上,一脸愧疚的说道:“老先生莫动,贫僧不想杀生。”
他说的是不想,而不是不会,这其中的区别,是人都能听出来。
虞老先生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威胁,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却依他所言,不敢再动。
“老师!”
他的学生们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此虽然怒极,却也无可奈何。
只能怒视着其他人道:“你们就这么任由外人对老师不敬吗?!”
其他人有所动摇,封闭的地方就是这样,容易盲听盲从,而一旦有外人插足进来的话,无论谁对谁错,一致对外。
族长见状,立刻说道:“是他们先抓我孙儿的,他二人不过是好心帮忙。”
虞老先生冷笑:“你舍不得你孙儿,觉得于事无补,那你将老七家的闺女,赵寡妇家的孩子交给我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利索呢?那时候你可没觉得那是无用功,现在轮到你孙儿了,便起了私心,你不配做我虞氏一族的族长!”
“......”
老族长后背冒出了冷汗,他面对着几十双向他望过来的充满质疑的目光,声音沙哑的说道:“是老夫的错,祸事刚发生的时候,就该掐掉源头,而非心存侥幸,害了那些孩子的性命......”
“呵!”就算被人挟持着,虞老先生也没堕了自身的气势,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整个祠堂都在震动,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那扇被砸的轰隆作响的大门。
有人害怕的失声尖叫,被虞老先生的一声闭嘴硬生生的掐断在喉咙里。
再镇定的人都忍不住面露绝望,一旦这门被砸开,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怎么办......”
虞老先生双目通红,他也顾不上脖子上的威胁了,身子前倾,牢牢的盯着族长,喝道:“虞世宗!一个孙儿拯救这里所有的人,把他献出去,她们才会放过我们,你要让这里的人都给你孙儿陪葬吗?!”
老族长看了看周围那些绝望的族人,又看了看孙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这个精明能干了一辈子的老人再也经受不住,弯下了背脊,“就算能逃过这一次,那也是一时的,她们的怨恨一直在,我们到底是逃不过的......”
“能逃一时是一时!虞家只要还活一人,就决不会认输!”
花满楼看不见,可他比别人更快的察觉到了老族长声音中的迟疑,他不动声色的往糖糖那边靠了靠。
而就在这个时候,巨大的砸门声忽然就没了,祠堂内安静的能够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怎么回事?”
有人小声翼翼的问,声音里满是惶恐。
这个问题谁也不能回答他,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注视着那扇门。
现在只要是一点点的动静,都能让这群人惶恐害怕到极点。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规律,有力,一声又一声,连续响了三下。
三下之后,对方停顿了一下,再里面没有应答的情况下,再次非常礼貌的响了三下。
冷汗从额角落了下来。
怪物当然是不会敲门的,更不会这么礼貌的敲门,会敲门的只有人。
虽然知道这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绝望已久的心里还是生出一丝希望来。
然后一个很礼貌,很亲切,含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请问,花满楼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