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要扑我》徐楚

50、第 50 章

　　于是红罗就将大和尚临走时候的异样详细地告知了明止，末了再次跟明止确认：“明则真的无事吗？”

　　明止却没有搭话，若有所思，起身立在书架前，一本本往外抽书。

　　红罗看了眼几案上的书，都是些像《河图志》、《衡水洪烈集解》等等的神魔鬼怪集结。

　　明止向来不撒谎，也不回避问题，耿直到一般人无法接受。

　　她明白他的性格，此刻见明止迟迟不回答，并且并无回答的意愿，只有一个可能，即明止本人也并不确定。

　　她惴惴不安地出了明止的房门，小心翼翼地将明止的房门合上，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的房。

　　无论如何，她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等着明止找到答案，等着明则回来。

　　小米虾和夜叉双双脱掉了鞋子坐在床上，准确来说，夜叉还没有鞋子。

　　“小夜，你明天真的就要长高了吗？”小米虾问完之后就暗骂自己，和夜叉在一起久了，眼见着她身上神奇的变化，真真假假，她如今已经分不清了，这样傻得出奇的问题也问了出来。

　　“虾虾说——我——一夜长高——，明天——要——长高。”夜叉说话一字一顿，声音软糯，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生硬，非常不熟练。

　　小米虾一愣，知道夜叉听进去了她的话，她微微一笑，逗她：“嗯，你明天就要长得和我高了。可是，即使你长得和我一样高，哪怕比我高，也得叫我姐姐。因为我比你大。”

　　小米虾自从被明止捡到后就扔给了红罗抚养，一直生活在莺莺燕燕里，总是最小的那一个，经常被诸多姐姐压在排行最底，这次竟然出现了这么个漂亮妹妹，她做姐姐的执念一触即发，可不是一般的深。

　　“虾虾。”夜叉黑亮的眼睛盯着小米虾，歪着头，固执地重复着。

　　小米虾半跪在床上，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双手轻轻捏着夜叉白嫩的面颊，龇着牙花子叫道：“小夜夜，你一定是故意的。我可不是虾虾，我是——人——”

　　夜叉听了小米虾的话，眼睛扑闪了几下，忽然指着自己说道：“夜叉。”

　　红罗恰好推门进去，闻言讶异：“小夜，在说什么呢？”

　　小米虾见夜叉忽然来这么一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连忙抬头看着红罗。

　　夜叉保持盘腿坐着的姿势，看着红罗，伸出手指指自己：“夜叉。”

　　红罗坐到床边，一手握住夜叉的手，一手指着夜叉，亲切地说：“小夜，你叫小夜。”

　　“不要小夜。”夜叉眉头一皱，眼皮就耷拉了下来，恹恹地说道：“不要——叫我——小夜。小夜，夜叉。”

　　说到最后，眼皮一撩，水光四溢：“不要这个名字。”双手一张，趴到红罗的身上，把头搁在红罗的肩膀上，嘴巴撅起：“换个名字。”

　　红罗抱住夜叉，和小米虾交换了一下眼神，轻抚夜叉，连声附和：“好，想换名字还不简单。迟会我们去找明止，让明止给你换个名字，直到换到小夜满意。好吗？”

　　小米虾已经傻了，这夜叉是个什么神仙物种，果然她应该只配叫“虾虾”，她忍不住感叹道：“小夜，以后我叫你姐姐。”

　　夜叉闻言从红罗怀里起身，直起腰伸手捏了捏小米虾的脸颊，不知道是真懂了，还是装懂，眯起眼睛，点了点头道：“虾虾，妹妹。”

　　小米虾：......

　　红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韩大壮肩并肩与韩天佑、韩天赐靠在一起，他们被一群手执武器的人团团围住了。

　　一开始他们仅是远缀着这支队伍，直到这群人进入清远镇，挨家挨户进行洗劫，既抢粮食牲畜，也抢金银首饰。

　　在这样的饥荒年，抢夺别人的粮食牲口，无异于取人性命，即使乡民们再怎么害怕，也得拼了命和这群并不像兵，匪不像匪的乌合之众争斗。

　　好在这群乌合之众很少伤人性命，虽有武器在手，却极为克制。

　　直到韩大壮看到一个白发老者与这群家伙周旋。

　　老人抱着手上的羊，任凭对方怎么争抢都不放手。

　　为首的一人急了，提起刀，手肘下沉，狠狠将刀柄磕在老人的头上，老人应声倒下，血汩汩往外冒，依然死死抱着羊羔。

　　此人提起刀柄，正要继续向老人身上搂头砸，被韩大壮一把抓住了手腕，一个拳头捶在脸上，鼻血直喷。

　　其余人一见自己人受伤了，岂能放过韩大壮，很快，一声呼哨就招呼来十数人，把韩大壮三人团团围住。

　　再怎么乌合之众比之手无寸铁的韩大壮等都占着压倒性的优势。

　　须臾时间，三人已经浑身挂彩，气喘吁吁，徒以应付。

　　圈外站着的人鼻血仍然在喷涌，他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扬着武器恨声道：“杀了他们！”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一块石头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脑袋，他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明则提着一根棍子，悠然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一直远远跟在韩大壮等人的后面，见到他们遇险，匆忙之中只得粗粗捡了根棍子充当武器。

　　“想要救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你们这样，还不得连累别人来救？”这话是对着韩大壮三人说的，说话之后，眼神从面前的十几个人面上扫过，出言讥讽：“既然造反，就得找官兵去干！欺负老百姓算什么？不知道还以为是英雄，知道的就清楚，原来是狗熊！”

　　好一顿夹枪带棒，气得这伙人挥舞着武器就上来了。

　　明则将一根棍子使得虎虎生威，点、戳、刺，抡、扫、挥，横扫了面前一大片，然而棍子毕竟不是利器，这群人哼哼哈哈倒在地下之后，片刻又跳起来继续缠斗。

　　周围源源不断涌来新的人，他面不改色地环视四周一圈，心念急转，手上又是一顿密不透风的招式，众人纷纷退散，趁此机会，他左脚猛然一磕，接着抬脚一勾，一把大刀便握在了手上。

　　刀一在手，形式立刻急转直下。“铿”铿“铿”，清脆的三声连响之后，与明则交手的那人手上武器已经脱手，不知飞到何处。明则眼睛不眨一下，一刀砍在对方脖子上。一道血箭“哗”地溅出几寸，明则一个侧头，躲过了，然而面上不可避免地还是溅落了星星点点的几滴血迹，一颗头颅咕噜噜地滚到了韩天佑的脚边。韩天佑面色苍白，强忍着体内的翻江倒海，迅速往后让得远远的。

　　“大壮，带着天佑和天赐走！”

　　他沉声喝道，血腥味忽地唤起了他嗜血的冲动，明则只觉得周身一股力量正在缓缓积聚，这股力量可以撼动山河，只要，再需一把火。

　　韩大壮梗着头正要说话，明则眼风一扫，韩大壮竟然微微打了个寒战，一声不吭，拉着韩天佑和韩天赐缓缓后退。

　　对方瞬间就要动，明则往前一跨，众人心神一凛，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一滴一滴的血珠在刀上汇聚成一条溪流，沿着刀尖落在地上，明则手执尖刀，长身玉立，似乎有一阵狂风从他的面容刮过，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狂放，仿似面对着一群蝼蚁，浩瀚的杀意奔腾在身上每一条血管：“一起上吧。”

　　红罗在楞严寺招牌的台阶上已经做了很久，眼看着太阳一点点西斜，她的心也渐渐下沉。

　　当韩大壮浑身挂彩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吓得失声尖叫，韩大壮垂头丧气地看着她，低低地叫了声：“红罗姑娘。”

　　她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明则并没有跟着，她越发慌乱起来：“明则不是跟着你一道走的吗？他人呢？”

　　“他......他让我们先退......”韩大壮咬牙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大壮，你把话说清楚！”红罗头一次发这么大脾气，怒视着韩大壮。

　　韩大壮赶紧说了这一日多的经历，红罗腿都软了，怒急攻心，只觉得对面这人简直是狼心狗肺：“所以，你们三个人就将他一个人丢在那群人之中吗？韩天佑那么会逞英雄，他人呢？”

　　“不是！”韩大壮本来正垂着头，猛然抬头说道：“红罗姑娘，不是你想得那样！明止上人在吗？我是来寻上人的。”

　　红罗冷笑道：“大壮，一个明则不够你霍霍的，还要再添一个明止是吗？”

　　韩大壮面红耳赤，然而并不答话，不管红罗在后面叫他，急匆匆地迈步进了后院。

　　片刻工夫，二人已经脚步匆匆地出来了。

　　红罗往院门口一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明则已经没有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带走明止的，他的身体不好，经不住这样折腾。”

　　韩大壮往后退了退，缩在了明止的身后。

　　明止对红罗说：“红罗，情况紧急，让我和大壮先走。等回来后，再跟你说清楚。”迈步就要走。

　　红罗大惊，饶是她平常沉稳淡定，此刻也乱了：“那你告诉我，是不是明则出事了？”声音颤抖，话音里带着哭腔。

　　明止目露惊奇，不过此刻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他简单说道：“是。”

　　红罗再也站不住了，扶着月洞门，堪堪就要往下滑。

　　明止用力托住她，目中惊奇更深：“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