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花店》懒惰的巧克力

4、康乃馨篇

　　时间2017年11月23日，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姑奶奶的病情还是没有任何起色，我坐在花店里呆呆的看着墙上的挂钟，毕竟过了今天我就要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姑奶奶的花店也可能就此关门了，心里酸酸的，有种莫名悲伤的情绪涌了上来，我摇了摇头，试图赶走这种悲伤的情绪，这时墙上的挂钟响起“铛、铛、铛”，抬头12点了，今天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老人拄着拐杖，走起路来有些吃力，我赶忙起身，扶住老人“爷爷，您先坐下，您想要什么花我给您拿。”“谢谢啊，姑娘，我想买束康乃馨。”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好，您先坐着等会，我给您包好了送过来”我给老人倒了杯茶，转身将花瓶里的康乃馨取出，细细的包好，“姑娘，可以麻烦你帮我写个卡片吗？”老人开口道，“可以啊，您想写些什么内容？”我一边包着花一边问道“就写，亲爱的妈妈，生日快乐就好”老人立刻回答道“好的，您稍等”“您是要把花送给您的母亲嘛？”我随口问道，老人迟疑了一下“不，不是，送给我夫人”“啊!送给您夫人，那为什么要写亲爱的妈妈呢？”刚问出口我就有些后悔，太鲁莽了，显得有些不礼貌，老人半天没有开口，气氛有些尴尬“额，不好意思啊爷爷，我太鲁莽了,是不是冒犯到你了，对不起。”“没事没事，不怪你，不怪你，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的。”老人温和的笑了笑对着我说，我把包好的康乃馨递给老人，“好了，爷爷”“谢谢你啊，姑娘”老人接过花，“您要不坐着歇会再走吧，我看您刚刚走的挺累的”我给老人添了点茶，“嗯，谢谢你了，姑娘”老人朝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我转身将刚刚包装剩下的一些垃圾处理掉，回过头时，发现老人有些深情的望着康乃馨，发现我看着他以后，老人温和的笑了笑，对着我说“姑娘，我给你讲讲我这个怪老头的故事吧”“好”我点了点头，在老人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买康乃馨送给我的夫人，而且还要在卡片上写上亲爱的妈妈，其实，这花不应该是我送，可是应该送这花的人啊，再也不会送花给我的老太婆咯”老人有些难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认真的听老人说，“我和老太婆从小一起长大，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青梅竹马，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自打记事以来就一直在一块，六十多年了都没分开过，在我二十三岁那年我们结婚了，结婚后我们还住在那个院子里，二十四岁那年，老太婆怀孕了，我们又紧张又开心，每天都期待着孩子的到来，可是天不遂人愿，那年冬天雪特别大，我在单位上班的时候，隔壁邻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我老婆摔了，出血了，已经送医院了，让我赶紧过去，我吓得立马就往外跑，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孩子没了，我当时心都死了，但是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还在昏迷的她，我只能咬咬牙，把所有的难过吞进肚里，后来她醒了，知道孩子没有了，又哭晕过去，我没办法，只能抱着她一个劲的安慰她孩子还会有的，这以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所以我们一直也就没要孩子，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在我二十九岁那年，她又怀上了，这次我们都特别小心，生怕一个出错，孩子又没有了，她怀孕的那段时间，孕吐的特别厉害，什么法子都试了就是没办法，我就去庙里求菩萨，为了表示诚心我整整吃了一年的素，可能是老天爷保佑吧，孩子顺利出生了，孩子出生以后我们都特别开心，我给孩子取名顺利，希望他以后一直都顺顺利利的，顺利这孩子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长大以后当了兵，我跟老太婆别提多自豪了，特别是老太婆到哪都跟人家夸，顺利这孩子也很孝顺，小时候听老师说康乃馨是对母亲的爱，为了存钱买康乃馨，整整一个星期没吃早饭把钱省下来给他妈买了束康乃馨，后来每年老太婆生日他都会给她买康乃馨，直到前年，那小子报名去了非洲的维和部队，一开始老太婆是坚决反对的，她觉着太危险了，但是顺利那孩子倔啊，怎么说都要去，两人为这件事还吵了架，我没办法啊，就只能劝啊，为此老太婆没少埋怨我，说我帮着儿子，不管怎么说那孩子到底还是去了非洲。”“您儿子是个了不起的人啊！”我由衷的夸道，老人点了点头“是啊，大家都说他了不起，说我生了个好儿子，有出息，唉，要是能重来一次啊，我宁愿让他当个没出息得人啊！”老人喝了口茶，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那孩子跟着部队出发的那天我跟老太婆去送他，那天刚好是老太婆的生日，他给老太婆送了束康乃馨，跟我们保证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他走了以后，老太婆抱着我哭了好久，怎么安慰都没用，后来顺利偶尔也会打打电话回来，每次时间都很短，因为太忙了，老太婆就一天天的扒着日历看啊看啊，算着儿子哪天能回来，我还老逗她，说她有了儿子就不要老头子了。”“哈哈，您跟奶奶的感情真好”我笑道“是啊，这么多年了，天天在一起，她的影子是啥样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的，”爷爷幸福的笑着，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消息传回来的那天，我跟老太婆正拿着以前的照片回忆过去呢，听到消息以后，老太婆立刻就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晕了半个月啊，半个月里，顺利的战友们把顺利送了回来，政府派了不少人来慰问我们，我都不知道那半个月我是怎么熬过去的，稀里糊涂的就把顺利送走了，半个月后，老太婆醒了，但是整个人变得迷迷糊糊的，医生说老太婆受了强烈的刺激，现在有些痴呆了，而且以后症状会越来越严重，但我还是很庆幸啊，老太婆还记得我，记得顺利，出了院以后，老太婆还是天天数着日子，天天跟我说着快了，快了，顺利快回来了，直到去年她生日那天，她突然在家里乱砸东西，谁全都没用，等到她砸累了，她就躲在我怀里一直哭一直哭，边哭边说顺利不要她了，我弄不清到底怎么了，以为是她突然清醒了，结果她说顺利都没给她送花，这下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没办法啊，就哄她，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我就偷偷的跑出去给她买花，结果天太晚了，很多花店都关门了，我就一条街一条街的找啊，终于买到了花，回去的路上还摔了一跤，所以现在腿脚就有点不利索了，我记得我把花给老太婆的时候，老太婆看着花，又哭了，我又糊涂了，老太婆抱着我说老头子，我知道顺利走了，回不来了，我一听就以为老太婆的病好了，结果到了第二天，她又开始算着顺利回来的日子。”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鼻头酸酸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掉了下来，“哎呀，姑娘，你看，怪我啊，把你弄哭了，快快别哭了，大爷我没事啊”老人眼睛红红的但还是努力的安慰着我，“今天啊，又是老太婆的生日，我寻思着得早点出来给她买花，这不好不容易等到她睡午觉了，赶紧出来给她买回去，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了，估摸着她也快醒了，要是醒了看不到我又得跟我闹了，姑娘，谢谢你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啊，我走了啊”老人抱着花有些吃力的站起来，朝我笑了笑，转身往门口走，“爷爷，那您路上小心点啊”我开口，老人回头朝我笑了笑“好，谢谢你啊，姑娘”我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鼻头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
　　“铛铛铛”墙上的挂钟再次响起，我走向柜台，看着柜台账本上多出的几行字2017年11月23日，张建生，康乃馨一束。我轻轻合上账本，抬头看了看花瓶里静静盛开的康乃馨，那一束康乃馨里包含的不仅仅是儿子对母亲的爱，更多的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大概说的就是他们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