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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李季年痛打洪阿贵 ...

  •   满地的瓜果皮屑混着不知是酒是水的浑浊液体,一脚踩下,再抬时便带了黏腻,可若再看鞋底却是一摊青黄的浓痰。

      叫骂声,叫好声,痛苦声亦或狂喜到有些痴癫的大笑声混成一片恍若鼎沸,其中也不曾少去蚊蝇嗡鸣。

      而涌入鼻腔的奇异气味的来源有人腋下的狐臭,有人脱去鞋后漫出的脚臭,有不知道是人哪个部位传出的汗臭。

      这是李季年从未经历过的——哪怕是家中最落魄的时候,他的母亲和童养媳都会为他打扫好房间,给他穿洗净的衣物,替他烧足一桶热汤以供沐浴。而他的家教更不允许他如此大声喧哗。

      而就在一刻钟前,李季年穿过街巷,进了两家大赌坊,四五家小赌坊,无一例外的都是眼前这幅景象。可当他进入眼前这家时仍忍不住皱着眉头,以袖掩鼻。但他不再踮着脚从人群外去看,而是走近前去,把那些双眼充血面如菜色的一个一个拉到眼前看。

      在李季年第五次一脚踹翻长凳的时候,他终于在最里面的那张桌子里找到了洪阿贵。

      “幼娘呢?”李季年手垂在两侧,却捏成拳头,白嫩细腻的皮肤上面爆出几根不相配的青筋。

      洪阿贵一把推开李季年,看也不曾看他一眼便又钻进里头,嘶哑着喉咙大喊“大!大!”而下一瞬,却是天旋地转,洪阿贵只觉衣领被人狠狠拽起,向后拉扯,紧接着是背部与硬物相碰的触感和一阵剧痛。

      他本能的闭眼,双手双脚胡乱挥动间抓到了放在自己脖颈后头的手,便立马死死的拽住,另一手则向上挥去一拳。

      拉洪阿贵的人并未因此松手,反而更用力去拖拽,使得他的脚跟从地上磨过,连续不断的痛楚让他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而从人群中传来的哄笑声,更叫他面上充血。

      “洪阿贵!又欠人债了是不是?”

      “跟小娘皮一样的男人都能打你,回家叫你娘给你炖鞭吃啊!”

      “你是不是小白脸的女人睡了啊?小白脸!洪阿贵给你带绿帽了对不对?”

      李季年猛地松手,让洪阿贵很重地摔在了地上,冲围观的众人大声喝到:“闭嘴!”却无人理会,反引来一阵更响的叫骂嘲笑。

      “哦哟哟,小白脸生气啦。”

      “不是小白脸,他现在是小红脸啊。”

      “这小子那么白那么嫩,别是哪家娘们穿了她男人的衣服出来卖。小娘们,叫挺响啊,再叫一声爷,爷给你钱。”这话后,竟真有数枚铜板向李季年砸去。其中一个正砸在了李季年的额头上,带出一道血痕。

      李季年站在原地,大喘着粗气,眼白上头冒出血丝,双手攥拳,浑身犯抖,面颊上的肉更是不时抽动,下一刹,他便往人群中冲去。

      洪阿贵被方才一连的事情给惊回了神来,见状连忙抱住李季年,将他往外头带去,“走,别跟他们打,你会被他们打死的,走,走。”

      洪阿贵好容易将人拖到赌场外面,把后头那些瞧热闹的人甩开,他见李季年也有些平复下来,便讪讪的松开手来,“那啥,妹夫啊。那个,咳,你咋找到这来的呀。”

      李季年胸膛不断起伏,闻言又扑了上去,抓住洪阿贵的衣领,“幼娘呢?我问你幼娘呢?啊!幼娘呢!”

      此时已是黄昏偏晚,天色黑沉,西面的一点红阳还不如赌场门前晃悠的灯笼要来得更明亮些。如此昏暗的环境里,洪阿贵却很清楚的看见李季年泛红的眼白,当即骇住,险些将话脱口而出。

      他心中咯噔一声,急忙忙的将话咽回去,但脖子还是不自主的往回缩去,明明是比李季年高上一个头的壮年男子,此刻却如过街鼠一般瑟缩着,“阿荷,阿荷没回去吗?”

      李季年攥着洪阿贵衣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没有。”

      洪阿贵总归是个流荡多年的混子,此刻总算勉强稳了稳心神。他吞下一口唾沫,道:“阿荷回去了的啊。我,我有叫她回去的。我,我……”他突然停顿下来,而后很激动的反拉住李季年问,“阿荷呢?阿荷没回去吗?我叫阿荷自己回去的呀,我交代了的才来的。”

      李季年并没有回应,只手上的动作越发用力,指甲泛白亦不曾松懈,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洪阿贵不放。

      后者匆匆撇开头去,脑门胸背上涌出点滴汗,湿透衣衫,“我,阿荷,我……”

      李季年耳中有嗒嗒蹄声与车轱辘旋转声由远而近,至最响复又低去,却于中途停顿,紧接的又是一阵“娘子”“小心”之类的杂乱人声及渐至背后的步声。

      李季年对周遭的这番响动并不在意,洪阿贵却在吞吐中高呼道:“阿荷!”而后便是一声很轻的并不清晰的:“年郎。”

      李季年很震惊的送了手,扭头看去,正是他久寻不见的洪玉幼。

      他快步上前,很仔细的去看洪玉幼的面庞,双手及其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见并无伤痕青紫,方松下一口气,“幼娘,你去哪里了?你的衣裳怎的换了?”说这话时,

      他握住洪玉幼的小臂去摸衣袖。

      洪玉幼一下将手抽回,脸上泛了些白,“这衣裳是今早阿兄带我去买的。”

      李季年眼中颇有些疑惑,闻言立刻扭头去看洪阿贵。

      洪阿贵则“啊”了一声,有一下的怔愣,而后立马称是,道:“我今早带阿荷去买衣裳了。阿荷!”洪阿贵陡然拔高声调,是斥责的语气:“你去哪里了!不是叫你试完衣服回家的嘛。”他言罢又讪笑着冲李季年解释道:“那个店的掌柜是我老相好。这不有人来叫我玩嘛,总不好不给面子,我就丢了点前,和掌柜说要是不够,账先赊着,衣服让我妹子先穿走。等她出来要她自己回家去。”

      洪玉幼脸一时更白,几无血色,她垂头敛眉,低声与洪阿贵道歉,“我想着逛逛,一时迷眼,走岔了路,误到了一户好人家门前,由他们给送来的。刚刚瞧见你和阿兄,才在路边停下。是玉幼的过错,要阿兄和年郎忧心了。”

      李季年并未对洪玉幼的说辞置话,而冷眼看向洪阿贵,声里似含着冰碴,“镇上没有寡妇开的布铺或衣铺,会有良家女子出来营生?和你做相好?”

      洪阿贵搓了搓手,吞吞吐吐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邻芳路,咋不会呢。”

      李季年正要再问,却被洪玉幼给拦住,她生出两根手指捏住李季年的衣袖,“天色不早了,你再不回去,阿婶会急的。”

      李季年斜眼瞟了洪阿贵一下,这才勉强算数,并不如何情愿的与洪玉幼离去。

      洪阿贵站在后头瞧着,见二人行出老远,拐过弯去,方才真正舒出气来,“李季年……”

      他口中念叨着,在原地愣愣的站了片刻,倏地抬手往自己嘴巴上招呼了两下,“个没用的东西,小白脸也能唬住你。”他哼哼两声,又往地上“呸”的吐出一口血水,“爹都死了还跟我这嚷嚷,我妹子真跟你才是命苦。”

      洪玉幼原说要回洪家,李季年却未曾理会,只牢牢拽住她手,将她一路牵回李家。

      李家是三进的宅院,往先总有下人走动,显出一番热闹景象。然自从李父逝世,为减少家用,李母便将满府的奴仆解散,仅留了自小跟着自己的刘家媳妇。但教李季年的先生却是未曾辞退,只是他并不住在李家,课后便离。而李母身子并不好,大夫交代需多歇息,不可劳累,这会儿已彻底入夜,她的房里自也熄灯。于是两人当归家时,空荡荡的宅子里,仅门后放了盏攻人用的灯笼外,余下的地方一眼瞧去皆是漆黑。

      李季年不肯放洪玉幼回西厢,一定要带她去自己房里。这原为很平常的事——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不曾有过男女之事,于情字上头亦是懵懂,却极为亲近。洪玉幼本就是李季年的童养媳,李母乐得二人相好,自不会阻拦。

      洪玉幼此刻却百般推辞,却道不出个缘由来,支支吾吾半天憋出句:“男女授受不亲。”

      若是在往常,李季年此刻早已笑她扭捏。可今日一早将她送出门,等至午间也不曾见人归来,更是在街巷里兜兜转转的寻她足有三个时辰,李季年好容易失而复得,身心疲累,着实没得心情说笑,他很轻的叹了口气:“幼娘,你是我的未过门的夫人。”他说出这话后,心绪不知怎的一下好起,而面颊则抑不住的泛红。

      洪玉幼乍听这话,一下停了挣扎。李季年原当她是害羞,可借着看去却见洪玉幼脸上多了一抹惊恐的神色,因行走一路而微微发热的双手亦在这瞬间凉如冰霜。

  • 作者有话要说:  戳手指,断更好久的火火要开始恢复更新啦~
    我理好了世家间的关系图(族谱型的)
    另外有没有小可爱愿意猜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评论里抽五个可爱发小红包,如果我有读者的话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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