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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 沧海遗珠 ...

  •   我所住的地方名为“镜云别院”,院前有一人工所凿的湖泊名为“镜云湖”。
      在很久以前,住在这里的是一位修撰史书的史官,他一生都在为撰写一部最真实的齐云国历史而奔波着,因此被称为“齐云国之镜”,“镜云别院”因此得名。

      皇帝心情不好,我也就早早回来休息,却不料一进门会见到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眼前端坐在大厅之侧,若有所思的少年竟是之前在“沁心殿”含冤莫白的十三世子景岩。
      候在大厅之内的莺儿见我回来便欠身唤了一句:“公子。”
      景岩闻言才惊觉到我的出现,连忙起身道:“殷大人回了啊……”
      我微微躬身施礼,继而起身诧异地问:“嗯,不知世子来找下官所为何事?”
      景岩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莺儿,莺儿便会意地告退回避了,厅内便只剩下我与他两人。

      “景岩冒昧到访是为了多谢大人在‘沁心殿’为景岩解围……”十三世子感激道。
      “下官不过是尽本分,世子不必言谢。”我低头淡然道。所谓的“解围”,其实更多的应该是为我自己的解围吧……尽人事听天命,不过是为自己不安的心找一个解脱的理由罢了……
      “但是在所有人都将我推开的时候,却只有大人你拉了我一把……相对于那些人,大人反倒更像我的兄长!”十三世子动情地说道。
      我不禁错愕地抬起头来却蓦然对上了一双满是信赖的双眸,这样的眼神让我如针芒在背。慌忙垂下眼眸,心中怅然,我如何担待得起这般信任啊……
      “下官身份卑微,岂敢与世子相提并论……”我如是说道,不想要任何感激,也不想与这些是是非非有任何纠葛。
      “我并不觉得我有多高贵,更不觉得我的那些堂兄们有多高贵……其实人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只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手握强权者不论如何卑鄙无耻、满手血腥,都可以是高贵的!所以,如若父亲还在的话,我便不会到如斯境地……然而父亲终究是不在了,母亲也早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我不再有任何亲人,我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景岩的声音愈说愈加冰寒,我不由地抬眼凝望着眼前的少年,棱角分明的线条在那略黑的脸上呈现出永不屈服的坚毅,他确实与他的那些哥哥们不同!成熟且深邃的思想是他的哥哥们所远远不能及的,然而那颗过早经历了世态炎凉的心却淡漠得令我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说在还没有被他的哥哥们如此算计之前,他还有些许天真的话,现在也都消失殆尽了。
      相较于他我是幸运太多了……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事实上我并不能真正体会他的感受,因此不管安慰或是说教我都没有资格。
      他见我并不说话,摇了摇头轻笑道:“景岩只顾自说自话的,让大人见笑了……只是不知为何,面对大人时我会变得如此无所顾忌,于是就聒聒不停地说了那么多,还望大人莫怪!那么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景岩就此告辞。”
      我躬身作揖道:“世子言重了……下官恭送世子。”
      “嗯,那……不知今后景岩还能否来此向大人倾吐心事?”
      “下官自当恭候世子大驾。”我无奈地应诺着,心道,我可以说不能吗?
      “那先多谢大人了!”十三世子双手抱拳向我施了一礼调侃道,然后便欣然而去。
      我立在门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这样看着又似乎仍只是一个孩子。

      “公子。”
      闻声我诧异地发现某青衣男子竟在前方拐角处闪身而出。
      “夜风?你……”我疑惑地问道。
      “属下一直在。”
      “哎,不是让你去休息的嘛……”我一脸无奈,完全拿这位敬业的侍卫同志没办法。
      “属下还是不放心……此人并不简单,公子还须多加提防。”夜风忧虑地说道,我总觉得自从进了皇宫以后,他那眉头皱得都快出皱纹了。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我与他无冤无仇,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加害于我?夜风,没必要如此无谓地紧张,搞得草木皆兵的……”
      然而马上我便笑不出来了……当夜风错愕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失落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多么不知好歹地伤了他……
      “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夜风的声音竟一下子变得那么疲惫,让我不禁心疼,满心的愧疚。
      然而我却不知该如何去道歉安慰,最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夜风转身离去,我歉疚地望着他的背影,散落于他身后的银丝随风扬起,似道不尽的落寞与苍凉……

      之后,在不经意的交往中,我与十三世子愈走愈近,也渐渐了解了他的身世及过往的种种。
      他的母亲本是一位风华绝代的舞妓,他的父亲则是深受百姓拥戴,以仁德闻名的十三王爷,两个原本应当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却意外地邂逅了。
      年轻的十三王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如精灵般舞蹈的女子,并私定终身,然而那时他的母亲却并不知道她所爱的会是王爷,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那迎娶的花轿。
      然而这样的爱情注定了只能是昙花一现,沽名钓誉的皇室绝不可能接纳这个会令他们蒙羞的女子。在十三王爷竭尽全力也无法得到皇室的谅解之后,他知道他将永远无法履行他的誓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他所深爱的女子,于是他选择了杳无音信,然而他却不知道,就在他回来前的那晚,情欲在美好的憧憬中绽放,竟为他在这世间留下了唯一的儿子,同时也带给了他所爱的女子无尽的磨难。
      许多年后,十三王爷始终未娶妻,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兴国安邦之上。在力保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来找他今生的挚爱,然而得到的却是她已经去世的消息……更令王爷震惊的是,她还生下他们的儿子!
      未婚生子,红极一时的舞妓沦为遭人耻笑的弃妇。一个从小只懂得跳舞的弱女子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有多难?可想而知。在她积劳成疾去世之后,他们的儿子便成了孤儿,为了生存开始四处颠沛流离,此后也就没了音讯。
      这样的事实对于十三王爷来说无疑是一个太过沉重的打击,他将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满腹惆怅地回到了家中,不久便郁郁而终了……
      临终前,他反复恳求皇帝帮他寻回他与他最深爱的女子所生的,唯一的儿子。
      对于皇帝来说,十三王爷是他父皇同胞的弟弟,也就是他最亲的叔叔,并且自小就是最疼爱他的人,他的皇位更是他的这位叔叔力保而来的。因此,皇帝在得知十三王爷仍有一位遗孤的时候,立即派出大批人力去寻找这位十三世子 ,然而许多年了,却没有一点消息,直到前不久,景岩才突然被找到了。

      如此无奈的一段爱情悲剧已然散场,然而一个无辜的孩子却因此不得不从小流离失所,让我的心中不由得对他产生了怜惜之情,竟有一种他就是我弟弟的错觉……后来的种种却让我知道,这样的自作多情是多么可笑!

      那天晚上,夜风突然十万火急地要赶出宫去。
      “公子,属下不在时,切记不要贸然出去!”夜风第N次吩咐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我无奈地笑着推夜风出去。

      直到我入睡前,这一夜都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突然“吱嘎”一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睡眼惺忪地起身四顾,借着淡淡的月光,发现门边的地上竟然有一封信。
      我疑惑地上前将其捡起,抽出信封内的信将其展开,信中的寥寥数字却让我如堕冰寒。

      信中这样写道:“唯有明净的镜云湖才能带走我所有的不幸与哀伤吧……月,永别了!谢谢你曾让我觉得温暖。”
      在信末尾的署名是……景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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