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荣门》小啾啾没吃饱

1、第一章

　　小屁孩还是小屁孩的时候，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找妈妈。
　　睡醒了找，吃好饭找，洗了澡找，睡觉前找。
　　书里找，枕头下找，柜子里找，树下找，石缝里找，满院子找。
　　赤着脚找，光着屁股找。
　　默默找，哭着找...
　　找啊找，找啊找。
　　可妈妈就跟那肥皂泡似的，让人心痒痒地想碰，但一碰，就没了。
　　村里人那个奇啊，你说这程鱼被送来时才多大一点，缩在襁褓里跟个小猴子一般，那谢小红是真狠，四年啊，整整四年，没见她回来一次，人家跟没这个儿子似的。这程鱼自记事起就没见过他妈，也不知道都从哪听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哪听来的其实村里人都很清楚。老谢家那点事，村里人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少不了议论，大人嘴碎的，都被家里小孩学了去，隔天就逮了程鱼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地学舌。但找妈妈这回事，没人跟他说，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陈二狗那帮人总说他妈妈不要他了，还骂他是小傻子，程鱼想，他们才是笨死了，奶老是说不上来他妈妈在哪里，奶也笨死了。他很聪明的，他自己想出来了。他见过陈二狗他们玩游戏，陈二狗把脸靠在树上，从一开始一直数到一百，东子和小胖他们跑来跑去地找地方躲，陈二狗找的可快，一个逮一个的，但他还没来的及找小胖就被陈伯伯拎回家吃饭了，小胖后来还哭勒，一边喊不跟你们玩捉米仓了一边肚子还咕噜噜地响，可羞死人了。但是程鱼明白了，妈妈也在跟他玩游戏呢，这个游戏的名字可奇怪了，叫捉米仓呢。
　　其实程鱼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找到妈妈后要干什么。但是听陈二狗他们的意思，妈妈是个很好的东西，很好很好。陈二狗他们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找到妈妈才不带他玩的，只要自己找到妈妈，他们就不会推自己，也不会骂他小杂种了。程鱼又想，陈二狗他们可真坏，自己的妈妈先找着了，就忘了别人动作慢还没找到，忒黑心。程鱼掰着手指数别人的妈妈，陈二狗的妈妈会帮陈二狗打架，东子的妈妈做饭很好吃，小胖的妈妈给小胖买了一堆玩具...这么看来，妈妈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东西。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程鱼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就觉得妈妈一定很害怕，他都不敢一个人走出门咧，一会儿又想起小胖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脸，就想妈妈会不会也这样一个人躲在哪个角落里伤心的哭。每到这时，程鱼就会在心里跟自己说，明天，明天一定要找到妈妈。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妈妈每晚都躲在小鱼儿的脑袋里哭，哭啊哭的，把他的脑袋都给哭大了。
　　程鱼想，妈妈躲的可真好啊。
　　这边小鱼儿愁的头大，那边程奶奶也愁的直掉头发。
　　照理说这么点大的小屁孩，成天就该没心没肺的，这边哭着呢那边逗逗就忘了伤心事了。怎么我们家这程鱼，跟入了障似的。说句不要脸的，我天天在家带着他，他要粘也该粘我啊，怎么偏偏就是要找他那...妈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小喝母乳长大的，到现在还没断奶呢！
　　可不是没断奶吗。孙家媳妇掐掉四季豆的头部，一截一截将豆子掰进篓里。嘴上也是一截一截地吐出话来。隔壁村蒋家知道不，前几年他家孩子那个粘人啊，大人去哪他哭着喊着都要去，后来听人说村里的庙里有法子，就去试了试，人家怎么说，奶痨！往手心一割，挤出一大坨毒，再这么一包，你别说，还真灵！我看你们家那孩子情况差不多，人家说了，这就是个小病，你也别太担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奶奶隔天就把程鱼带去了隔壁村找妈妈。
　　这一段经历程鱼后来回想起，只记得被蒙住眼睛时一瞬间的漆黑以及满室撕心裂肺的哭喊，扭曲的，害怕的，满满的都是他的。
　　回去的路上，小小的程鱼悟出了一个道理，找妈妈...是会痛的。
　　陈二狗那帮小破孩平时最乐意的就是落井下石。所以当他们看到程鱼抽抽涕涕地挪进村里，两只手还被包的跟米奇似的，一下子就乐疯了。一群人等程奶奶走开就在小程鱼旁边围成一圈，拖着哭腔唱“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越来越宽的小胖拉着隔壁陈二狗的手撇着嘴说：“奶，我疼，你是不是不疼我了。”那边陈二狗摸了摸小胖的肥爪，哑着嗓子道：“乖孙儿，奶给你吹吹，你妈不要你，奶疼你～。”小草儿同学直接哭成了一条鼻涕虫，只觉得自己恨死他们了。一个没想开做出了人生第一次对于胖狗恶势力的反抗。小草儿同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小胖！小草儿同学撞上小胖的肚子了！！小草儿同学！呃，被弹走了...
　　程鱼觉得自己的脑袋一定比奶奶做的米糊还要糊，不然他怎么感觉头顶冒星星呢，不多不少，就两颗，还是黑的。
　　荣大少爷当时还是荣小少爷，但那洁癖劲确是打小就有的，程鱼甫一跌在他脚上时他就想一脚踹开了，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鬼使神差的忍了下来，此时他两个眼睛因为焦躁瞪得又大又亮，可不就是两颗黑色的星星。
　　蔫小草儿此时缓过神来，看清了星星的全貌，草躯一震，整根草都油光发绿了，这个哥哥...肿么辣么好看...
　　程鱼这副小样儿看在荣小少爷眼里整一个小乞丐，张着嘴傻兮兮的，鼻子上还挂着两条鼻涕，隐隐地流到了...嘴里，看起来脑子有点问题，就是一双眼睛，又圆又大，还蓄着清亮的泪水，看着委委屈屈的，却干净地隐约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于是荣小少爷又鬼使神差地将小乞丐扶了起来，然后鬼使神差地拿手帕给小乞丐擦了眼泪鼻涕，最后鬼使神差地从口袋掏出一颗糖果塞给了小乞丐。
　　我们的陈二狗勇士没忍住出声：“你....”，荣小少爷随手就把沾满鼻涕的手帕甩在了勇士脸上。又轻描淡写地扫了小胖那圆滚滚的肚子一眼，拽得跟个千年王八般得走了。
　　......
　　听说，那天晚上，二狗妈骂街撒泼的声音隔着一个村都能听到，气势如虹延绵不绝吓得黄鼠狼都不敢来偷鸡。
　　听说，小胖同学自那天后抱病在床一个礼拜整，你要问是什么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人会得，捉摸不定——腹痛。
　　一切的听说都没有听到程鱼的耳朵里，他只是早早地上了床，小心翼翼地舔光了漂亮哥哥给的糖，并在甜甜的梦中悟出了又一个道理，找哥哥，有糖吃。
　　自此，R市一个偏僻的小村里，少了一根满院子找妈妈的小草儿，多了一个满村子找哥哥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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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荣小少爷以为的二狗勇士要说的话：你哪条道上的（趾高气昂）？
二狗勇士实际要说的话：你...还有糖吗？
小胖：麻麻，这个人好帅好炫酷哦！麻麻，他在看我...的肚子？！麻麻！我好怕怕...
程·草儿·乞儿·屁孩儿·拖油瓶·鱼：长的好看的才叫哥哥，长得不好看的都是小屁孩
荣小少爷：一切都是鬼使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