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当配白裳》拂袖一曲

3、再会

　　天色阴沉，尘土呛浊，前方的路愈见模糊。
　　不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带着水汽的风阵阵袭来，将云凌的红色裙裾吹得飞扬如翅。雨点冷不丁地落在额上，濡湿发丝。抬头，青石垒砌的高墙中央，深灰色的城门上方正规整地书着“金陵城”三个大字。还好，总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了。
　　“吁——”她轻喝一声，手指微拢，收紧缰绳，身下的马儿前身立起，双蹄腾空后落地，停住。
　　“这位可是六扇门新招的捕快？”
　　对面传来清冽的声音，朝她走来一个擎着把竹伞的青年，皂色的官靴踩在青石板上轻轻作响，腰间悬着一把绣春刀，一袭藏蓝色飞鱼服潇洒利落。雨丝在油伞面上撞碎，跌成碎玉，顺着伞沿滑落。他半张脸被伞遮住，只露出了方正坚毅的下颌。
　　一个轻盈的旋身，她翻身下马，落在地上，“在下云凌，敢问这位大人是……”
　　“原来是云凌姑娘，”竹伞微倾，那青年眉间眼底俱含了笑意，“在下冷月心，亦是六扇门捕快，今日奉裴统带之命在此相迎。”
　　云凌抱拳行礼道：“冷捕快辛苦了。”
　　“姑娘客气，既然入了六扇门，便是一家人。”那青年一笑，眉梢眼角又是飞扬之色，“裴大人为姑娘另安排了住所，还请姑娘与在下前去。”
　　“劳烦冷兄了。”
　　云凌跟在“冷捕快”身后，牵着马缓步而行，心中只觉这人身形莫名有些熟悉，眼看着他引着她不走大道专挑一些偏僻的小巷而行，她顿住脚步，问道：“可是这小巷走着近些？”
　　雨水落在小巷窄窄的地面上，飞溅起一层淡淡的烟雾。
　　冷月心唇边勾起一抹浅笑，转身，抛开竹伞，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额宇宽阔饱满，眉如刀裁，浓而不散，星眸如墨，深邃间闪动着隐隐光泽，鼻梁高挺，人中狭长，浅笑着的唇润泽，弧形漂亮。
　　他挑眉，“云凌姑娘，这小巷里，你那长刀怕是施展不开。”
　　云凌目光一凛，“又是你？”
　　她双手在墙壁上一撑，借力腾空而起，脚尖轻轻一触墙头，一个旋身，裙裾鼓胀如风中怒放的花，立于墙头之上。
　　冷月心取下腰间别着的玉骨纸扇，抖开，摇晃两下，“姑娘若是怕了呢，就叫我一声卿卿好相公，我自是不会再为难你的。”
　　话音未落，一只匕首便堪堪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冷月心长眉微拧，好险。
　　黑暗中听得嗖嗖之声不绝，冷月心慌忙收了扇子，往腰上一别，弓起身子听风辨形，窜高跃低地闪避，好不狼狈。
　　刚刚避开了右边打来的三枚镖，却觉左腿一痛，已中了暗器，痛处刚过，立即发痒，冷月心心中一惊，知道有毒，不敢再作纠缠，只道,“好狠心的小娘子。”
　　语罢，撩起下摆，提步纵身，身子便如离弦之箭飞跃而起，隐于暗夜之中。
　　云凌心中一丝烦躁，她还从未遇见这等不知脸皮为何物的登徒子，竟敢如此调笑与她。而且明明知道他一定还在附近，却是碍于夜色找不出来……
　　忽地，她抿唇一笑，手中扣下一枚毒镖，闭了眼睛，轻声唤道：“卿~卿~好~相~”不及“公”字道出口，便听得那边东南角传来一声“嗳——”。
　　一枚毒镖飙射而去。
　　随之而来的是冷月心的一声闷哼，接着是哗哗啦啦的屋瓦坠地之声，像是什么东西从屋顶垂直摔了下去。
　　云凌微微侧过头，虽然还是看不见对方人影，心中却是舒坦了许多，翻身落于马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