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似当时否》东风自渡

14、鼓起勇气

　　沈紫夏当然也看见了告示，没想到连上天都在帮她，替她出京找了个好的由头，专人护送倒是比她独自出行安全得多，沈紫夏也知道了慕容承来找欧阳烨的事，此时约谈，无外乎就是为了这件事，想听听欧阳烨的看法，这次想要前往东南，必是还得通过欧阳烨那一环。沈紫夏微微抿唇，似是在纠结什么。
　　白若依倒对这件事没什么看法，光成绩优异那一项她就排不上，更别说有听个人意愿这件事，不过最近东南不太平她倒是知道的，因为她隐约记得沈紫夏的父亲似乎驻军在那里，想到这，捅捅沈紫夏，“哎，紫夏，你父亲是不是在东南啊？”
　　沈紫夏应是，白若依看沈紫夏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她是在担心父亲，忙安慰她，“没关系的，你别担心，你父亲吉人自有天相。”
　　沈紫夏也担心父亲，可眼下却全是在想出京的事，欧阳烨温文尔雅，芝兰玉树，极是尊重别人，若自己想要去，他必不会强人所难，可自己若是真的出了京，此生怕是再难见到他，沈紫夏的心里极其矛盾，该如何处理，事到临头，反而越发慌乱了起来。
　　这日，沈紫夏约欧阳烨后院那颗桃树下见面，欧阳烨不疑有他，再加上欧阳烨也要询问她对出京一事的看法，欣然前往。
　　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沈紫夏着一身鹅黄色浅纱长裙，发丝微挽，余下来的随着风吹而动，满满的桃花开了一树，地上却也在风吹下铺满了浅浅一层，不时有几片花瓣飘扬，看起来如仙境一般。
　　“先生”，沈紫夏脸红了起来，今日欧阳烨身穿青色锦袍，芝兰玉树，若有若无的竹香散在周围，再配以满树桃花，显得越发清冷出尘，沈紫夏有些望神的看着他，满目痴迷，先生果然只得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欧阳烨也不言语，等着沈紫夏的下文，他隐约觉得，今日的沈紫夏似是有些不同。
　　沈紫夏静静的看着他，等到有一阵风吹来，桃花应声而下，飘飘而舞，将这天地也染成了一片粉红，然后，欧阳烨听到了一句话，却让他无比震惊，“先生，我喜欢你。”
　　混着风声与簌簌桃花声，欧阳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对沈紫夏从未有过其他想法，更未与她有过多接触，所以欧阳烨仍笑着，直到沈紫夏拿出一个小巧的荷包。
　　他这才觉得不对，不料沈紫夏似是也没期盼欧阳烨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先生，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你，以前的我对人对事从未有过过多期盼，可你是那么与众不同。”
　　沈紫夏眼底已有了盈盈泪光，“你是那么与众不同，所以当听到你亲口说选我的时候，我的心欣喜无比，也是从那天起，我对一切都有了期盼，而最奢求的，莫过于你能多看我一眼。”
　　沈紫夏有了些许哽咽，“可这终究只是奢求，你是那么高贵，而我，卑微如尘，所以对我而言，现在，只觉得能看你一眼便是最大的奢求。”
　　欧阳烨从未想过沈紫夏竟然对他是这样的心思，听到选她那天，欧阳烨仔细回忆，他已有些淡忘，他记得选她之时一切正常，并未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他做事一贯如此，实在不知是哪里让她如此难忘，可他注定不能给她什么，感情的事，最好的莫过于两情相悦，可若不能，那也无法强求。
　　沈紫夏眼里光芒闪耀，却不等欧阳烨开口，她似是知道欧阳烨的回答，眼里光芒渐渐消散，满目悲怆，便再次开口，“先生，我知道你的回答，你不必说。”
　　她走近欧阳烨，轻轻踮起脚尖，伸手捏起落在欧阳烨发上的花瓣，收进荷包，然后细细封存。
　　欧阳烨站在原地，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怔怔地看着沈紫夏的动作，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似是被她眼里的情绪感染，他的心里也染过一抹苍凉。
　　“先生，你虽对任何人以礼相待，温柔有礼，可我总能在你转身看到你眼里的落寞，原来便是优秀如先生这样的人，也有不能诉说的事吗？”
　　她抚上欧阳烨的眼睛，语声喃喃，“就连先生这样的人也不是诸事顺遂，不是吗？”
　　欧阳烨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头转向一边，对沈紫夏的动作有些震惊。
　　“呵”，沈紫夏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我既知先生，对出京之事，还希望先生不要阻拦。”
　　“你决定了？”欧阳烨希望她不是情绪发泄，毕竟东南边境，危险重重。
　　“先生关心吗？”沈紫夏抬眸，似笑非笑。
　　“是我逾矩了。”欧阳烨转身离开，或许他不该待在这里，他知道沈紫夏现在心里需要发泄一下，可他注定做不了什么，若是不能给她承诺，便不应给她希望，思及此，欧阳烨快步离开。
　　等到欧阳烨身影再也看不到，沈紫夏才蹲下身子，放声大哭，枝上的桃花似是也觉出了她的悲伤，纷纷扬扬的散下陪伴她，在这苍茫的粉色中，一个瘦小的人影肩膀不停抖动，白若依站在远处，不知该如何。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悦仙殿
　　慕容芷歪倚在美人榻上，细长的指轻抚裙上的雀羽，嘴角微扬，听说这雀羽衣京中只此一件，衣服上的雀羽均是来自于真正的孔雀，就算耗尽百也只不过制成了这一件，冰丝入线，珍珠为粉，在光下熠熠生辉，后宫中人都想要，想不到父皇竟然赏给了自己。
　　慕容芷眸中流露出掩不住的笑意，宽大的百褶衣袖散落腰间，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缀满发间。
　　慕容芷轻瞥一眼屋外，“春儿，今日天气好，随本宫出去逛逛。”如此衣服不出现在众人面前，简直是暴殄天物。
　　御花园
　　慕容芷碰到了正在追蝶的慕容雪，笑容明媚，银铃般的笑声飘在整个花园的上方，使人听了也阵阵愉悦，慕容芷走向她，摇曳生姿，因为慕容雪的身高尚低，所以她身子微低，语声慵懒，“八公主自己在这？”今日竟是这么不凑巧吗，慕容清竟没同慕容雪在一起，话音刚落，慕容清就及时出现了。
　　“你怎么在这？”
　　慕容芷冷笑，待转过身来面上却半点不显，转而换上一副柔柔弱弱的神情，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也被掩饰的无影无踪。
　　“原来四公主也在。”慕容芷笑得无辜。
　　“谁准你出现在本公主面前的？”慕容清眉紧紧的皱起来，看向一旁的众人，“你们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也能被放进来吗？”丫环太监闻言立马跪了一地，不住地认错。
　　岂料慕容芷不但不生气，反而面上笑意更盛，往前走了两步，故意站在了光下，一身衣服流光溢彩，慕容清这才注意到她竟然穿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件冰丝雀羽衣，当下火气更大了，“你们这群狗奴才，真是放肆。”
　　慕容芷丝毫不觉得慕容清是在骂她，反正今天她的目的也达到了，见好就收，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妹妹别气坏了身子，为了一群奴才，不值得，那妹妹慢慢处理，姐姐就先走了。”她故意将奴才二字咬的很重，看看慕容清涨红的脸，只觉得阵阵愉悦，又看着一旁不知该说什么的慕容雪，眼带笑意。
　　“这蝶怪美的，捉起来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八公主不如放了。”
　　说罢不等两人开口，就率先离开，丝毫没有此事完全因她而起的觉悟。
　　慕容清因为被贤妃训诫了，不敢真对她怎样，只气得跺脚，果然在慕容芷一转身，慕容清一巴掌就照着自己的贴身丫环冬儿扇了过去，“狗东西，放肆。”
　　冬儿冷不防挨了一巴掌，捂着脸，心里憋屈，却半个字都不敢说，连泪都怕掉下来，她知道慕容清在拿她撒气，却无法反驳，身为丫环，主子生气就是错，她只得扑通跪下，连连认错。
　　待到走远，春儿才问，“公主，四公主明明针对您，您为什么还要去那里呢？您明明可以避开的。”
　　“春儿，你记住，是慕容清讨厌我，而不是我讨厌她。”
　　春儿觉得疑惑，慕容芷看看春儿那呆愣的模样，笑出声来，这笑声不同以往，似乎还带着点真心，“慕容清越讨厌我，越不想我出现在她面前，我越出现，你说，生气的是谁？”
　　春儿呆愣愣的，“当然是四公主了。”
　　慕容芷一副你终于开窍了的模样，“所以啊，她越讨厌我，我便越要出现在她面前，反正气的不是我，而我，乐意看她气得跳脚的模样，那样子，就像个傻子，反正后宫少乐趣，呵，多一个未尝不可。”
　　“那，公主之前说的，还实施吗？”
　　“等本宫看腻了，自然给她安排。”慕容芷笑得明媚，却让人不寒而栗，园里的蝴蝶飞来飞去，花儿也迎风飞舞，丝毫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