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抖S的孽缘》舟蓝

32、细雨

　　夜色渐浓，外面飘起了毛毛细雨，气温比之昨日更低，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车上欢声笑语不断。

　　利采弥静静地听莫雪和跟林佐希拌嘴，心里久违的感到踏实、满足，她撇开头，望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景物，忽然感到淡淡的不舍。

　　虽然自幼相识，但他们四个人是第一次同读一所学校，这次也是首次一同乘车回家；她从小就很憧憬这种归家的路上大家一起谈天说地、热热闹闹的氛围，可是由于林佐希平时搭别的公车、莫雪和大多是家里接送，加上明后年他们就去读大学了，到时别说四人再齐聚一堂，恐怕她连见其中一人的面都难。

　　她明白的，长大后大家都会为了前程而各奔东西，这点无法改变，她只希望车速慢点，再慢点，让此刻的欢笑多停留得久些。

　　然而路途再长，也终有分别的时候。

　　莫家住城东，他们这边是城南，所以莫雪和半途就转车回去了，只剩林佐希跟他们一直坐到最后。

　　公交到站，林佐希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橙色女士围巾塞给利采弥，说是他表妹前几天去他家玩时落在他家的，周嫂帮忙洗净晒干了，他今天才带在身上想还给在不远处读初中的表妹，奈何今天他没空去找她，所以现在围巾先借给利采弥御寒。

　　利采弥拒绝不过，只好礼尚往来，想把雨伞借给他挡雨，可他却连说不要，在她硬塞过去时他三两下就跑远了，男孩子腿长，高瘦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冷清的街道上。

　　明明他家离得更远，却还坚持把伞留给身为女孩子的她……利采弥目送林佐希远去，想起往昔他对自己的种种好，心里又酸又暖。

　　这边她心中感伤。

　　那边粟静不悦地喊道:“你要看多久才够啊！”

　　呃，一不留神就让这位大爷等着了。

　　利采弥心虚地回头看，发现粟静已经走到前头的一棵蓝花楹底下避雨了。

　　粟静不耐烦地补了一句：“快点过来。”

　　“是是是，这就来。”她打开雨伞，不敢耽搁地朝他快走去。

　　和他的距离越缩越短，利采弥的步伐就越来越僵硬，因为她察觉到粟静在看自己。

　　咚，咚，咚，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一道比一道快的心跳声，心里的热潮也一浪盖过一浪。

　　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他还在看着她。

　　他在等她走近。

　　攥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利采弥努力让自己低头看路，可渐渐地，眼睛却不争气的自动收纳进了许多景物，从湿漉漉的地面，到街边的旧路灯，再到蓝花楹压低的几簇枝丫，直至被他占满了自己狭窄的整个视野。

　　粟静背靠着树干，被昏黄的灯光笼罩着，隔着朦胧的雨幕，使得他的神情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让人有种“他现在很容易接近”的错觉，令她想顺从心底的欲望朝他走去，走到他的身旁，任性地挽住他健壮的手臂，就那样不管不顾的赖在他身边，直到天荒地老。

　　但是很快，她眼中的迷离就荡然无存。

　　若说她内心深处的欲望像气球，则她脑里的理智就像缝衣针，气球膨胀得有多凶狠，那根针就被磨得有多尖利，每当气球涨大到她无法控制时，那根针就毫不留情地扎进薄薄的气球表皮。

　　此时此刻，利采弥脑海里就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响，她的理智又一次获得了胜利。

　　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一定很怪。

　　脚下不自觉的放缓，利采弥垂下头，手中又将伞柄握紧了几分。

　　五米。

　　一米。

　　她在他身边停下，将伞往他的方向抬高，发出了无声的邀请。

　　粟静带着一股冷风走进来占据右边的位置，很自然的从她手中夺走伞柄，不满地抱怨：“慢死了。”

　　利采弥觉得自己刚才悸动个不停的少女心死在了他那句煞风景的话里，非常想吐槽又不是人人的腿都和他的一样长，想了想觉得自己嘴上说不过他，只好摆出死鱼眼看他：“我就差用跑的了。”

　　“那就给我跑。”

　　他嘴上是这么说，脚下却不像平时那样大步流星，而是不紧不慢的走着，让她跟起来不费力。

　　利采弥敷衍地回道：“好好好，下次我就用跑的。”

　　粟静没再说话。

　　夜已深，路上行人稀少，没多久，通往紫罗兰小区的路上只剩下他们二人，除了淅沥沥的细雨，耳边就只有他们步调一致的脚步声，以及偶尔从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的几道喇叭响。

　　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地敲击着伞面，紫蓝色的大伞下，二人挨得极近。

　　利采弥揪着书包带的十指不安地动了动，总觉得，该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否则自己又会胡思乱想。

　　她无声地清了清嗓，将书包带往上提了提，小声说:“那个，昨天的事情谢谢了。”

　　当时只顾着和他斗嘴，后来聂玮对他死缠烂打(？)，所以这个谢道得有些迟。

　　粟静稳稳地撑着伞，垂眸瞥了她一眼：“那你就拿出点诚意来啊。”

　　她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你这人识不识趣？快点炒麦茶来给大爷我当谢礼。

　　换做平时炒麦茶给他也不是不行。

　　不过她前两天想给弟弟织件毛衣，这个月的零花钱已经拿来买了一堆毛线球，已经没有闲钱再买大麦了。

　　利采弥只好装作没听到他的话，并火速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和你朋友谈得怎么样了，你还要退出篮球校队吗？”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虽然财迷，却并非外人所认为的那样冷酷无情，所以他之前坚持要退队，想必不是因为校队付不起他出场费而离开，而是为了空下更多的时间去医院照顾他爷爷吧。

　　粟静原本只是随口一提谢礼，见她避开也没深究，答道：“还不知道。都说了他不是我朋友。”

　　聊得这么熟，还勾肩搭背的，不是朋友我信你个鬼哦——虽然想这么跟他说，不过利采弥忍住了。

　　“那假期你怎么过？去医院看爷爷吗？”

　　“我爸在那边。”他拧起眉，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表情都变得狰狞了，“而且那个女的八成在那，我就不过去了”

　　“啊？！”利采弥大惊，脚下就慢了。

　　他被迫跟着减速，把伞往她那边倾：“干嘛？快走。”

　　利采弥依言小跑几步跟上他，守礼而小心的不让自己的衣物贴到他，斟酌了一下说辞，小心翼翼地问：“那个……叔叔的女朋友对你不好吗？”不然怎么会这么反感她。

　　“胡说八道，谁跟你说她跟我家是那种关系了？”粟静狠狠地瞪她。

　　还不是你那种说法容易让人误会么。

　　利采弥好奇地追问：“那你在说谁？”

　　他顿了顿，接话道：“我们学校里叫暨荭的女生，她爷爷跟我爷爷在一间病房。”

　　原来如此。

　　就说那天篮球赛有那么多女生围着他转，他却不像无视别的女生那样无视暨荭学姐，反而还跟她搭了话，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一段渊源。

　　利采弥心中一动，佯作不经意地开口：“怪不得别人都说圣诞节时你和学姐在一起。”

　　粟静意义不明地哼了声，才说：“那天我去给爷爷买粥，她也一起，不知道被学校里的给谁看见了。”

　　果然是这样啊，所以学校里才盛传他们俩一起过圣诞节。实际上，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他和学姐之间什么都没有。

　　此时此刻，利采弥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又很讨厌这样决定要放弃、却因为得知他没和别人有暧昧就不断窃喜的自己，更害怕若是和他再亲近一点，自己就会动摇放弃他的决心。

　　天地归为静谧。

　　她想说些什么来回应他，却又因自我厌恶而哑口无言，最终只能沉默。

　　雨还在下，大楼越来越近。

　　“拿好。”粟静收起伞，甩掉水珠，递给她。

　　“哦。”她呆呆地接过，视线只敢落在他衣服的拉链上，“那么晚安，再见。”

　　“……”他转身走进大厅，按亮了电梯的上箭头，进了电梯按开门键等她。

　　利采弥看了眼另一部还停在19楼的电梯，羞耻心发作，悔得只想撞墙：什么晚安，什么再见，不是还得一起乘电梯么啊啊啊啊啊！刚才粟静那个混蛋没说话时一定是在想她脑子坏掉了！一定是！！

　　不敢让他久等，她挪进电梯，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电梯一到五楼就快步走出去，等到了他视线的盲点就箭一般往前冲，不顾形象地火速转动钥匙，只想快点回到床上把自己埋起来。

　　进家门的时候，利初华女士和利优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利小弟听到动静往门口望，他看了看空荡荡的楼道，诧异地问：“姐，你被人追着跑吗？”

　　平时都是她第一个到家，倒忘了今晚是例外。

　　利采弥一看见自家弟弟可爱的脸，就什么心情都立即平复了，她轻柔地关上门，笑着安抚：“没有，是姐姐被淋湿了，想快点换衣服。”

　　“噢。”利小弟转回头，继续看动画电影。

　　利初华眼睛没离开过屏幕，淡淡地道：“淋雨了就去泡个十五分钟的澡。”

　　利采弥淡去笑容，点头：“好。”

　　所谓的淋湿只不过是骗骗小朋友的借口，她的衣服是干的，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

　　尽管如此，利采弥还是泡了十五分钟的澡。

　　洗衣服顺便洗围巾的时候，她心中浮起了一个问题，住在林家的那几年里，林家的亲戚她基本都见过，可林佐希最大的表妹估摸着刚上小学；同龄的表姐他倒是有两个，可是一个住在临市，一个家在外省，所以他从哪冒出一个戴这种款式成熟的围巾的表妹？

　　难道说这不是“表妹”的围巾，而是女朋友的？！

　　利采弥捧起湿围巾，一脸震惊。

　　没听他说有女朋友啊。

　　难道他背着别人偷偷谈恋爱吗？

　　不过，把每个追他的女孩子都当成了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跟他交朋友、并且给她们都安利了一遍他喜欢的游戏的希哥，真的能顺利交到女朋友么……

　　利采弥胡思乱想了一通，妈妈心萌发，时而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时而担心在这个节骨眼上爷爷会不同意他谈恋爱，结果一晚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