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公子的小恶犬》苌楚七

4、第4章

　　原洺轩瞥他一眼，认得他正是转轮星君，在天界时也不过排在末尾芸芸之中，此时在他面前反倒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存心膈应人。

　　心里膈应，他嘴上的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原来是星君降临，洺轩一介凡夫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泠霄君这是哪里话，可是折煞小仙了。”转轮星君陪着笑道，“小仙知道泠霄君急于回天庭，特来帮神君宽宽心。这个穆清寒嘛，魂魄已散，坠入畜牲道，投生为马只是第一世，下头还有两世，泠霄君想早回天庭，恐怕还需费些时日。”

　　原洺轩眸光一沉：“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留在人间等他投生之后再满世界地找？当我很闲吗？”

　　转轮星君讨好道：“神君莫恼，畜牲一类寿命短转生快，不会等太久的，这不，穆清寒的第二世轮回已经开启，十日后便可见分晓，而且就在京中，不难找。”
　　原洺轩脸色这才缓和一些：“他投生为何？”

　　转轮星君掐指一算：“这一世嘛……是犬。如此，小仙便先回天庭等候神君归位了，告辞。”眨眼人便遁了，没有给原洺轩多问一句的工夫。

　　原洺轩沉着脸回玉榻坐下，半晌后道：“若言，和你那头笨狼给我仔细盯着，十日后京中降生的幼犬，通通给我捉来。”
　　“是。”若言心下暗叹，又有得忙了。

　　晚上，原洺轩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不愉快的梦，梦中人一声“呦，这是哪位仙子？快来陪我喝两杯”的话满脑子窜了大半夜，赶都赶不走。他愤愤起身将枕头扔出老远去。

　　睡在外间的青池腾地一下跳起来，忙不迭过去问：“公子要起夜么？”
　　“没有，睡你的去！”

　　听他语气尤其冰冷，青池吓得忙又缩回被窝，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打小伺候原洺轩，因他眼睛不好，白天都看不清东西，更别说晚上，是以他整日睡在外间，与原洺轩一墙之隔，随时听候他的差遣，尤其是起夜小解之类。

　　要是让他磕了碰了，他这条小命可就悬了。
　　此时虽然原洺轩说让他继续睡，他却不敢，睁着眼睛竖着耳朵留意着里头的动静。

　　这边原洺轩正是不悦，在床上坐了一会，见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是模模糊糊，心里更气了。

　　想他好好的紫极神君高居天宫，众仙对他无不俯首帖耳，如今却拖着一副凡人身躯苟延度日，处处受制，便是连人都做得不舒坦。

　　脑中浮现那张猥琐的脸，原洺轩暗暗捏紧拳头，打定主意，十天后但凡京中降生的幼犬，他统统都要杀尽。

　　气恼渐去，他觉得有些口渴，下床想倒水喝，走了几步却撞上了椅子，膝盖一阵剧痛。

　　青池听到声响赶紧要过去，听到黑暗中传来一声愤怒中透露着不甘，不甘中夹杂着焦躁的低喝：“你大爷！”

　　青池身子一抖，一时又不敢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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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后，京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城中初生的幼犬全部失踪，上至达官富贾用以逗趣赏玩的贵犬下至平头百姓养的看门狗无一例外，就连宫中六皇子养的番邦进宫的羌犬都不能幸免。

　　一时流言四起，有人担忧是专吃幼犬的妖魔出没，也有人庆幸还好这妖魔不吃婴孩。
　　几只狗丢了也就丢了，一番猜疑过后一切照旧，无人再去深究。

　　青池却知道，这是因为自家公子又和狗扛上了。
　　看着地上一字排开嗷嗷待哺的狗仔，原洺轩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幸好京城管制严谨，少有流浪无主的孤犬，否则全加起来恐怕整个相府都装不下。
　　更要命的是，看着这些娇弱幼嫩的小东西，原洺轩根本下不了手。

　　非但下不了手，他还有想去摸一摸揉一揉的冲动。
　　看着站在一旁的若言和古琅，他忍住了这种冲动，道，“你们谁能找出穆清寒来？”
　　若言不语，古琅道：“找什么，全杀了不就行了，正好我许久没开过荤了。”他揪着一只小白犬的尾巴提起来，戳戳揉揉，舔舔嘴，“真嫩，味道一定不错……”

　　原洺轩沉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可……”他顿了顿，觉得这种话实在不适合一个滥杀马的人来说，又咳嗽一声，道，“穆清寒死不足惜，不过不能让他死得太轻松，我要将他找出来，慢慢折磨。”

　　古琅摆摆手：“何必这么麻烦，照我说，咱们找一口大锅来，把这些小东西丢进去，加柴添火慢慢煮。活罪也受了死罪也受了，可不是解恨了么。”
　　若言撞撞他胳膊，一眼瞪过去：“主人自有考虑，你多嘴做什么？”

　　古琅撇撇嘴：“我这不是好心么，要是这还不行，不如咱们来剥皮，在脑门上划一刀，慢慢把皮扯下……”

　　“够了。”原洺轩都听不下去了，“现在给我出去，想到办法了再来见我。”

　　古琅还要说什么，若言已经拽着他走了。
　　见人离开，原洺轩蹲下来，架着水晶镜片细细地看，寻思着哪只才是穆清寒的转世。

　　数十只小奶狗趴地上哼哼着，有的扑腾着小小的爪子，有的摇着尾巴颤巍巍想站起来，有的干脆四仰八叉呼呼大睡。

　　其中有两只体型比别只大些，毛是黑褐色的，模样有点丑，应当就是六皇子所养的羌犬幼崽。

　　听说这种犬凶暴好战，只听主人的命令，原洺轩有些好奇，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只，幼犬腾地跳起来，一口咬住他的手指。不过因为口中还未长牙，这一下咬得不痛不痒，它吧唧了几下嘴，无趣得松口，回去咬他的兄弟，两只狗仔闹腾在一处。

　　原洺轩正瞧得有趣，忽然衣摆被什么扯住，一只毛呼呼的小爪子勾着他的衣裳要爬上来，一下子没勾住掉在地上，摔得四脚朝天。

　　原洺轩心中一软，将小狗拖在掌中，凑在眼前细看。小狗湿漉漉的鼻子在他脸上蹭了蹭，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尖。

　　原洺轩后退一些，在它的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无礼。”
　　小狗身子一个哆嗦，从他掌上掉了下去，摔得嗷呜一声。

　　原洺轩揉揉它的头，小狗在他掌心蹭了蹭。也许是他此时身上散发着的温和无害的气息，其他的幼犬也靠了过来，勾衣摆咬鞋子，还有一些朝他胸口钻去，似乎想找奶喝。

　　原洺轩哭笑不得，推开这只那只黏了上来，正是手足无措，门被推开了。
　　原仕杰见到的正是原洺轩被幼犬包围的情形，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便知道幼犬失踪是你所为，这回又要玩什么？”

　　原洺轩揪着一只往怀里钻的小狗站起来：“我若说我前世有一个仇人投胎成了狗，大哥信么？”

　　原仕杰无奈笑道：“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即便是真的，他投胎成狗已是莫大的孽报，你难道还要与一条狗再去计较？”

　　原洺轩将小狗塞进原仕杰怀中：“此事复杂，你不会懂的。”

　　原仕杰无奈抱着小狗：“寻常的也就罢了，六皇子的这两只乃是进贡珍品，你可不能胡来。”

　　原洺轩道：“六皇子的狗不也是狗么，凭什么就比别的狗精贵些？”他看着两只仍在嬉闹的羌犬幼崽，忍不住逗弄起来，“何况六皇子与你交好，就算发现是我偷的，想必也会爱屋及乌，放我一马。”

　　原仕杰面露尴尬，京中早有传言他与六皇子关系非同一般，寻常人也就罢了，从这个兄弟口中说来，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正要解释几句，门外下人来报，说六皇子来了，正满院子地找他。

　　“寻之，我的大宝和小宝不见了……”
　　原仕杰理了理衣裳，正要过去接驾，一个华服青年已走了过来，抓住他的手哭丧着脸道：“怎么办啊寻之，它们还那么小，还是我亲手将它们接生出来的……你知道羌犬繁育有多不容易吗？呜呜，究竟是哪个天杀的将它们偷去了，让我逮到非要诛他九族！”

　　原仕杰暗暗咽口唾沫：“殿下稍安勿躁，总会寻到的。”
　　“恩，借寻之吉言。”六皇子一张英秀脸庞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着实有些好笑，“我已派人挨家挨户去寻了，要是大宝和小宝有任何差池，我……”

　　原仕杰抓住他胳膊：“我昨日新收了一副赵雁城的墨兰图，殿下可愿去赏鉴一二？”

　　“墨兰？你知道我不太喜欢这些的，不过寻之喜欢，我就陪你去看看。”
　　“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