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脑内废渣的一百种方法》不行不行

10、第 10 章

　　第十章

　　那小饭店不过一间店面大小的铺子，坐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里，鼎沸的人声跟食物的香气都藏在了深处，路口只有一副木质的店招斜斜地从旁里支出来，带着人间的烟火气，下边儿还挂着一盏昏暗的小灯，照亮了一步之外的地面。

　　虽然别致，但还是有些太过平民了。

　　米九看了一眼并肩走着的海顿。他很明显不是个普通人——举手投足里都自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高贵，下颌微收，背脊挺直，肩膀宽阔，四肢修长。一身军装不带一个褶子，连脚下的靴子都一尘不染。

　　“怎么了？”察觉到下方的视线，海顿不自然地伸手，松了松紧紧扣着的领口。

　　他解开了一直扣到顶端的纽扣，露出了一截皮肤，垂眼看过来的时候，绿色的眼瞳里流转着巷口的暖色灯光，过滤了高高在上，显得他温和了许多。

　　米九莫名其妙地觉得脸有一点烫，拼命摆手，欲盖弥彰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有点不妥。那个，海顿同学，你……吃过这种烧烤吗？”

　　“烧烤？不算讨厌。”

　　海顿对“烧烤”的理解还停留在上次宴会吃到的料理上。白瓷的巨大盘子中间放着一块精心烹制的肉排，三五分熟，还带着血丝。大火煎烤之后，在微焦的浇上各色香料熬制的调味汁，摆盘精致，香气四溢，切割下的每一口肉都充盈着最无上的美妙味道。

　　转进巷子几步，就能看见一扇挂着“营业中”的木门。米九像是个来过这里千百回的老常客，熟门熟路地推开了门，迎客的铃铛“叮铃”了一声，伴随着米九毫不客气的吆喝声：“老板，还有位置没？两位，不拼桌！”

　　门一开，喧闹声就如同开闸的水，顶破玄关哗啦一声涌了出来。小餐馆里坐满了人，灯光明亮，推杯换盏的人声使海顿习惯性地拧了拧眉，那大门也有些矮小，海顿进来的时候不得不弯一下腰才能保证不撞到头。

　　米九一身青春活泼的卫衣，脸上挂着傻里傻气的笑容，一踏进门就立刻融入了氛围，而海顿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周围的人忙着往嘴里塞肉喝酒，倒是没有人盯着他看，只有后院的门帘处站着的老板朝他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

　　米九把他往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旁边带，可店内空间太过逼仄，米九又有点激动，差一点就连着把三个人的啤酒杯撞翻。

　　“啊，对不起！”米九急急地朝那桌人道歉，脚下却没站稳。

　　“小心。”海顿伸手扶了扶他快要歪倒的腰。

　　米九一惊，差点没原地蹦起来，他惊慌地回头看了海顿一眼，那人表情不变，米九的心脏咚咚地突然跳得如同上阵的擂鼓。

　　他的手宽大极了，几乎能包住自己的整个腰侧。米九本来就怕痒，敏·感之处被别拿捏住的感觉算不上舒适，海顿身上的侵略感让他的心里猛然颤了一下，而始作俑者却极快地收回了手。

　　直到两个人落座，米九的心跳还没恢复过来。

　　米九拿双手揉了揉眼睛，透过指缝偷偷瞧了瞧对面正襟危坐的哨兵。海顿还是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我心跳加速个什么劲？米九心想，奇怪，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卡座不过一张小方桌大小，两个男的一坐，又显得窄小了许多。海顿的长腿在矮桌之下无处安放，只好伸长了一些。夏天的衣物单薄，米九清晰地感受到了从腿部传来的陌生人的体温。

　　他抖了一下，浑身的汗毛都快要竖起来了。

　　偏偏海顿无所察觉，还把手往桌上一放，身体前倾了过来。

　　“傻坐着干什么？菜单呢？”海顿的心情似乎没被影响太多，话里的不耐烦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两人头上悬着的灯随着中央空调轻柔的风摇摆了一下，光线忽明忽暗起来。对面的人近在咫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米九觉得气氛实在不对劲极了，本来热闹的空气似乎正在渐渐远去，视野中央只剩海顿的那一双绿色的眼睛。

　　话唠的能言善辩卡在了喉咙里，这就如同舞者扭了脚踝，歌手哑了嗓子，海盗船长丢了帽子，米九的无所适从在这样极近的距离里到达了一个诡异的顶点。

　　“米九？”半晌得不到回应，海顿终于再次冷下了脸：“你不愿意和我吃饭的话，直说好了。”

　　米九回神，尴尬地咳了两声作为掩饰，然后有些笨拙地把话题转移到了菜单上面：“没有没有，哪有不愿意一说呢？就是今天这衣服太厚，我热得有点不舒服而已。你刚刚说什么？——菜单？啊，这里没有菜单，想吃什么就直接跟老板说就行！”

　　海顿哪里来过这种小店，于是点菜的任务又落到了米九头上。

　　“老板！猪羊牛各二十串儿——海顿同学你有忌口吗？没有？太好了，那就鸡心鸡皮鸡中翅，牛筋猪蹄烤小馒头，先各来一人份。”

　　“蔬菜不要啊？我看你今天口干舌燥的，脸还这么红，不补充点维生素？”老板笑他。

　　“谁撸串吃菜啊？”米九舔了舔嘴角，问海顿道：“你喝什么？冰啤酒行吗？”

　　海顿点头。

　　“还有冰啤酒！”

　　“好勒，再加啤酒两杯。”老板写完了单子，摇摇头笑着看了米九一眼：“到底是成年咯，我可管不了你啦。”

　　两杯冒着新鲜气泡的冰啤酒上桌，老板说了慢用之后便离席去了后院烧烤，两个人对视一眼，卡了壳，各自盯着面前冒着泡泡的酒，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眼看着气氛又变得奇怪起来。

　　海顿其实是想打破沉默的。放假以来，他的失眠和神经衰弱又开始慢慢加剧。家里的氛围压抑，比住在宿舍还让他心神不宁。每当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耳机里的白噪音永远是左耳进右耳出，数百米之外，缝衣针掉落在地上的响动都足以破坏他酝酿数小时的睡意。这么久以来，海顿几乎见证了每一天的破晓，而每天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他总是克制不住地想起那个帮他梳理过思绪的人。

　　现在也是这样。

　　周围明明是那样的吵闹，但都没有进入海顿的耳朵。他假装看着面前的那杯啤酒，目光却忍不住穿透杯壁，落到对面那个人紧绷的肩膀上。

　　他在紧张。认识到这一点的海顿有一丝失落。

　　“我们先喝酒吧？”那边米九抬起了僵硬的肩膀，举起酒杯道：“谢谢你。”

　　海顿从未举起过这样豪迈的酒杯，他看着米九的笑脸，迟疑了片刻，杯子在空中停了一下，紧接着米九的杯子大大咧咧地撞了过来，玻璃碰撞之后清脆地响了一声。

　　“干杯！”

　　他听见米九说。然后对面的向导仰起纤细的脖子，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海顿握着冰凉的酒杯，仅仅抿了一口。从未尝过的粗犷的麦芽香冲上了他的脑袋，细腻的泡沫蔓延了满嘴，最开始的苦涩过去之后，唇齿留香。

　　他放下杯子，看着米九滚动的喉头和形状优美的下颌，心里没来由的一缩。

　　“米九。”海顿至今四平八稳地长到成年，从来不曾这么冲动地做出一个决定过。但当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他浑身的热血好像都奔腾了起来。

　　“当我的搭档吧。”他说。

　　米九干完了一杯，嘴边还挂着一点泡沫。他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愣愣地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

　　“啊？”

　　“多洛丝没有告诉过你吗？”海顿心里一跳，校医室那个满脸写满不靠谱的女人在他脑子里一晃而过。

　　“什么？多洛丝老师？没有啊？等等……什么搭档？”

　　“一起行动，一起工作，一起执行任务。你没见过？”

　　“见是见过……”

　　“你不是想进卫队吗？卫队里的哨兵向导都是成对行动的，你不知道吗？”

　　“我，我当然知道啊！”米九快速反驳道：“诶……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想进卫队的？”

　　“艾伯特说过好几次。”海顿卖老师卖的毫不迟疑。

　　“啊——混蛋！”暴露梦想的米九揉了揉头毛。

　　“想进入卫队，考核必不可少。如果你有心毕业之后进去工作，就应该从现在开始尝试与哨兵磨合搭档。”海顿言简意赅：“除我之外，你还认识哪个哨兵吗？”

　　“认识啊……裴越不就是吗？”米九丝毫没给他面子，还补刀道：“你们班上我认识一大半呢……”

　　“……”海顿的语气开始有点冲了：“又是裴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做什么？”

　　“这……我倒是不清楚了，不过论配合向导，我感觉你们班那个谁谁好像一直都被我们秦老师表扬来着？实战匹配过的人都说他又强又会照顾人。”

　　“你这是在说我不懂配合了？”海顿眯了眯眼睛。

　　“哎呀怎么可能呢！我都是说着玩儿的！”米九赶紧严肃地收回前言：“只是我没想到你这种优等生能看得起我，哈哈哈……”

　　海顿停了一下，他不想在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和脆弱的一面，于是并不接话，只是道：“就这么定了。”

　　米九懵懂道：“就这么定了？”

　　“定了。”海顿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计划表我做好之后会发给你看，现在先……”

　　米九睁大了眼睛看他，期待万分：“现在先干嘛？”

　　“现在先吃东西。”海顿侧身，一大盘烤好的肉类端了上来，撒着葱花，滋滋冒着香气。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气氛好了不少，此时美食当前，精神放松，米九的肚子这才一声响，他连忙往嘴里塞了好几块肉，继续油着嘴好奇道：“对了，既然我们都是搭档了我就问了啊……都憋了我好久了。你这身军服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这个打扮在卫队实习啊？你跟艾伯特老师关系真的好吗？”

　　“家里的关系，托关系实习，关系一般。”海顿扯了一张纸递过去说：“你先擦一擦油，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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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实质性的进展x1！
好吧也许不是特别的实质性_(:3」∠)_
看都看到这里了球大家收个藏评个论吧，指不定下一章海顿的豹子就能出来给大家表演跳舞了（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