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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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菀青的记忆里，阿娘总是在流泪，仿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那是极美的景象，可是看多了总会厌烦。
瞧，阿娘又哭了。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管教好下人，才让许家妹妹……才让她……”大厅中跪着的娇弱女子哽咽着，似是不忍再说，拜伏下去，“求主君主母责罚!”
小小的菀青和哥哥便也跟着跪伏。
阿娘哭得伤心，菀青却并不担心，果然……
爹爹不顾大娘子铁青的脸，将他们三个扶起来，安慰阿娘:“错不在你，都是那背主的贱婢做出来的，没事了，别哭了，嗯？”
大娘子怒言:“主君莫被这狐狸精蒙蔽了，若非她这个主子指使，连翘犯得着费这么大功夫去害许小娘？死的可是你的孩子啊，主君!”
“大娘子……”阿娘说着，眼泪又滚落下来。
“够了！”爹爹也发怒了，“要说起这个贱婢，当初还是你送到舒窈那儿去的，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爹爹和大娘子又吵起来了，阿娘却只是在一旁默默流泪。
2.
菀青回到自己院子便摔东西。
林小娘抓住她的手制止她:“我刚解决完件糟心事，你怎么也来给我添堵？”
菀青挣脱，退后两步，冷笑:“是啊，恭喜阿娘解决完许小娘这个糟心的。”眼里全是讽刺。
林小娘僵住:“你说什么？”
菀青深吸了两口气，说:“我看见郑娘和连翘说话了。”她睁大了眼睛看自己的母亲:“阿娘，为什么？”
林小娘与郑娘对视一眼，眼里无奈又悲哀。
她走过去抓住女儿的肩膀，感觉到她的挣扎后更用力了些，捏得菀青骨头生疼，于是便落下泪来。
林小娘抱住她，说:“即使我不动手，大娘子也不会放过她的，既如此，倒不如我亲自来，也更放心。青儿，许小娘她……福薄。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太不容易了。”
“阿娘……”
3.
菀青曾经问阿娘:“为什么你总是哭呢？”
阿娘抚摸着她的头说:“因为这是阿娘唯一可以倚仗的东西了。”
“若是有一天爹爹厌了呢？”
头上的手顿了顿，阿娘没有回答，而是说:“青儿，我流了一辈子的眼泪，可是你比我坚强，你一定不会走这条路的。”
4.
我不知道阿娘是怎么做到的，十几年来，她靠着那些眼泪盛宠不衰，与大娘子分权，我和哥哥虽为庶出，但衣食待遇甚至能和嫡出的兄姊相比。
有人说爹爹被美色冲昏了头，竟干出这种宠妾灭妻的事来，连我有时候都会在心里偷偷地诽腹爹爹，可是他不以为意。
有一天我看见阿娘身边的素芳竟和爹爹偷偷会面。我不知道当时的我是什么感觉，只记得大脑一片空白。
“出来吧，青儿。”
我犹豫半晌，终于从假山后现身。素芳已经走了。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爱我疼我的爹爹，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面对我的阿娘。
爹爹走过来跟我说:“爹爹跟你商量个事儿……”
他的语气像往常一样温柔，我却在一瞬间红了眼眶。脑子里是嫡姐轻蔑的“不过庶妾之流”，是阿娘自怨自艾的“我虽看着风光，说到底却是个奴婢”。
“别哭别哭，我是欺负你了吗？”
“你欺负阿娘了!”
“我做什么了我？”
“我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
爹爹沉默，好半天才开口:“素芳跟了你娘十余年，实际是我安排过去的。”
我疑惑。
他继续说:“你娘从小便比旁人多两个心眼，但这地方是个虎狼窝，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弱女子。”
“所以她是去保护阿娘的吗？”
他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阿娘说？”
“这便是我要同你商量的事，青儿，答应我，你今天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
“我不明白。”
他把我抱在怀里，是和阿娘一样哀伤的语气:“你爹是这世上第一的混账人，他永远给不了你娘她想要的……是我累了她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