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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过渡 ...

  •   鸿信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浑身发冷,尤伽连忙上来用毯子裹住他,给他打了一针什么,过了一会鸿信才觉的眼前的黑雾散去,头疼欲裂的感觉得到了缓解。
      尤伽给他戴上了降噪耳机,保护这个可怜的哨兵不要因为周围一些声音而焦躁。耳机里正在播放着每个哨兵自己喜欢的白噪音,鸿信听着耳边沙沙的声音,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他才慢慢地勾勒出了一个轮廓。
      那是他们去高仿生态植物园,是一个小星球,去一次的价格非常高昂,当时是周森锦生日,鸿信为此拿出了自己当时还为数不多的积蓄带他去的,后来鸿信才知道周森锦虽然还在读书,但是赚的比他多的多,他当时还没考到心理疏导师的行医执照,但耐不住名声在外的,私下接了单子,贵的单赶得上鸿信当时一个月的补贴。这让鸿信有了充分的危机感,回到队里之后奋发图强,主动揽了不少任务,一路往上走,真在没有向导协助的情况下考到了当时堪称变态的指挥官证书。
      虽然考完之后鸿信一出考场就因为过载晕了,醒过来第一件事是被周森锦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连一个恭喜都没捞着,鸿信觉的有点得不偿失,非常失落,好在后来提了好几个档次的补贴抚慰了这个哨兵脆弱的内心,经常给还在学校的周森锦寄各种有趣的东西回去给他捣鼓,周森锦对一些古董的玩意感兴趣,像是什么ps4啊,他也想办法买了寄回去逗小孩玩。
      毕竟自己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哨兵整天觊觎他看中的向导,鸿信就是非常发愁。
      扯远了。
      鸿信收回自己发散地乱七八糟的思绪,这是焦躁症的症状之一,无法集中注意力。
      那个高仿生态植物园里,竟然有一片极为宽阔的草原,恒星的余晖扫在那些草尖尖上,像是盖了层金色的被子,鸿信最喜欢的还是风吹过那些半人高的草沙沙作响的声音。
      混在这段白噪音里的,还有少年若有若无的哼唱,那天周森锦非常高兴,难得地赏了鸿信一点口水,他们接了个吻,不是很久,反正鸿信觉的不满意,虽然他的小向导似乎已经喘不过气了,但鸿信觉的远远不够,他觉的自己起码还可以两分钟,憋气两分钟——他们俩太紧张了,俩人都没换气。
      鸿信没有太听懂周森锦唱得是什么,因为是古地球的语言和旋律,有些字词有些变音了。但他还是非常钟爱这段白噪音,有时候他如果躺在医疗舱里接受治疗或者躺在营养仓里度过那种比较无聊的宇宙飞行,他就会让人给他放,总也听不腻。
      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尤伽。
      尤伽举着光脑的投屏给他看,这一次周森锦的同步率突飞猛进了,一直到了62%,尤伽用口型和他说:“观测到眼动反应频繁,他应该很快就能醒。”
      鸿信躺不住了,扶着营养仓的边缘坐起来,觉的浑身的骨头有些酸痛,艰难地跨出来。把白噪音的耳机也摘了。
      “你可以进隔离区,但他还得待在隔离室里,你看一眼可以,别乱来啊,不然我们的军工非杀了你不成,他们最宝贝的只有他们的仪器。”尤伽知道拦不住,干脆全招了。
      “你先答应我别进去我再放你走,而且你在发烧你感觉不到吗将军!”
      鸿信从尤伽的兜里摸走门禁卡,视若罔闻地刷卡走了。

      隔离区的玻璃门前面趴了一堆人,在鸿信走过来之后纷纷作鸟兽散,他们虽然也担心周老大,但这会儿怕是轮不到他们了——谁也不想去触鸿信的霉头。
      鸿信手心都是冷汗,他有些紧张地在裤腿旁边擦了擦,他可不想给周森锦留下自己有手汗的印象,但是他发着烧,手心冰凉潮湿,只有额头滚烫,浑身都使不上劲,站在门口半天没进去。
      何谬从里面出来,以为他没有门禁卡进不去才杵在那里发呆,于是给他打开了门禁,领着他往周森锦的隔离室去。
      周森锦瘦了很多很多,鸿信趴在隔离室的大窗户前,挪不开视线。何谬换了无菌服进去,把周森锦脸上的面罩轻轻地取下来,把确保周森锦除了脑袋哪都裹在被子里的情况下,把人轻手轻脚地抱到了可移动的小病床上,推到窗户边上去。
      鸿信心里陡然一惊。
      周森锦睫毛颤了颤,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鸿信当时就有些魔怔了,他下意识地伸出精神纤维,想和周森锦对话,想问他好不好,却被隔离室狠狠地挡了回去,屋里的仪器响起来,警报器让周森锦皱了皱眉头,何谬连忙去把警报的声音关掉了,只剩下红点点在闪。
      周森锦看了他一眼就转过了头,这个该死的隔离室隔音太好,鸿信只能听到周森锦似乎在和何谬说什么,他却什么都听不到,他下意识地盯着他说话的每一个细节,试图读出周森锦的唇语,但代价是屋子的每一个细节都涌进他的脑子里,被子的每一条褶皱,墙壁上的缝,鸿信脑子像是超负荷的处理器,一点也转不动。
      剧烈的头疼让他把额头突然撞到了玻璃上,过了一会两行鼻血从脸上留下来,鸿信连忙捂住了,但周森锦还是看到了。
      完蛋。鸿信当时就想,完蛋了。
      果然,不一会,隔离室的玻璃被从里面设置成隐私模式,全都变成了看不清里面的磨砂的质感,鸿信有些着急,指甲在上面一直抓,但一点用都没有。
      醒过来对周森锦的身体负担还很大,可以的话他应该继续休息,可是知道鸿信要来看他,他是无论如何都得撑着起来一会的,他不想让鸿信失望。
      尽管他也很想告诉鸿信他没事了,也想抱着鸿信把自己的信息素都给他,但是周森锦还是一丝不苟地装作生气了。
      玻璃变成隐私模式之后,周森锦忽的就蜷缩成了一团,疼得小声地痛呼起来,他要醒过来就得撤了镇定和止疼,这会身上的伤全都铺天盖地地疼,何谬连忙把人抱回床上,让医疗机器人重新过来给他连接设备,连上止疼泵。
      他脖子上戴着干扰器,那个干扰器像个收的很紧的项圈,他稍微说两句话都喘不过气,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用着保守的治疗方案,一次性治疗了尤伽怕他身体扛不住。
      “怎么又凶将军?”何谬和周森锦的关系很好,他们俩的家隔着一条街,小时候何谬被哨兵欺负,经常是周森锦帮他修理那些哨兵,后来何谬也学坏了,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那些哨兵看到何谬都害怕,也没人敢欺负他了。
      “他啊……就是不凶不长记性……我怕他太乱来了……”周森锦被重新扎上针,“嫌我凶……不喜欢我没关系,和我这么不省心的向导在一起……”
      “乱说什么,鸿信就是太喜欢你了。”何谬在他床边坐下,有些强硬地把蜷缩在一块的周森锦打开,止疼的量给的不多,他要保持周森锦的清醒,周森锦一旦睡过去,对于干扰器的抵抗能力就会降低,很容易又被拉进该死的拟态空间去,醒不过来。
      “别蜷着,对你骨头不好。”何谬动起手来很强硬。
      “我知道,刚刚疼起来没忍住。”周森锦面色疲倦,但还神色清明,醒过来之后他能把干扰器压制在80%左右,但是他不可能永远不睡觉。
      “何谬……我还可以吗?”周森锦突然捏住了何谬的手腕。
      “尤伽在查资料了,军工和信息部也在赶工了,等他们想到办法把干扰器取下来,尤伽就帮你做手术,能恢复的,你别太担心了。”何谬安慰他,“就算不行……你们还有很多办法的不是吗?比如体外的模拟子宫环境,虽然这种方法还不能支持哨兵基因型和向导基因型,但beta的孩子是没问题的……”
      何谬其实已经有点胡说八道了,因为周森锦和鸿信几乎不太可能结合出beta的孩子,鸿信家不用说,历代都是哨兵,而周森锦家里虽然比较不拘一格,外婆是个beta,但也耐不住他的父母是双向导的神奇搭配。
      周森锦的子宫受损得太严重了,要恢复不是没有可能,尤伽在设计手术方案了,但不敢说十拿九稳。
      周森锦努力眨了眨眼睛,何谬看得出他困极了。
      “没事,我还能撑一段时间不睡觉,你先带鸿信去做心理疏导,他已经不太行了,刚刚头疼得都磕玻璃了。”周森锦松开了他的手腕,“这段时间我们两个担事的人都这幅德行,对不住啊,辛苦你了。”

      “知道就好。”何谬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帮周森锦盖好被子,“有什么事医疗机器人在,随时联系我,我先出去看看鸿信。你们两个……赶紧好起来吧。”
      “嗯。”周森锦笑了笑,瘦弱的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冲他摆了摆手,那只指节分明的手上每根手指上都是青紫的,关节有些红肿。何谬还记得他刚把人救回来的时候,对方的手指一根根都是断的,打了止疼治疗的时候人都疼得发抖,他根本不敢让鸿信来看他,现在也不敢,所以才找了个由头不许鸿信过来,不然周森锦还不至于说一点精神波动都承受不了。
      鸿信靠墙坐着,看见他出来忙问:“周森锦和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生气了,我,我真没事,是这里太干了才流的鼻血,没乱来,没胡闹,何谬你帮我和他解释……”
      “他说让你去接受心理疏导,不然就别来看他了。”何谬打断他。
      “那你和他说我会去的,先让我看他一眼。”
      “不行,他生气了,不见你。”何谬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拖着人往心理治疗室走。
      “他怎么样了?他瘦了好多,整张脸一点肉都没有了,他伤还没有好吗?是缺药吗?营养液的等级不够吗?我现在就从星盗那里抢一批最好的过来……”鸿信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何谬已经很久没有听见鸿信说这么多话了。
      “将军,您可闭嘴吧,最好的营养液和药用着呢,他整天戴着干扰器,精神好才不正常,你若是真替他着想,就赶紧去接受心理疏导。”何谬黑了脸。
      鸿信对于别人进入他的精神领域是抗拒的,被何谬拽得他有些火,一把拽停了何谬,何谬只是个受过训练的beta,禁不起他们哨兵这种看似普通的推搡,被拽得脸色猛地白了一下。
      鸿信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有些抱歉地把何谬放下来,拍了拍何谬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抱歉。”
      “没事,就是肋骨差点被你打断。”何谬理了理衣领,慢条斯理地回。
      “我这就和尤伽说我不小心揍了你一顿,让他今晚去寝室看你。”鸿信十分深刻地反省自己,正要打开通讯器,却被何谬叫停了。
      何谬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顿了一会才说:“不用,我今晚要去远哨站,你放他回寝室好好睡一觉吧,他不是你们这种哨兵,不能天天不睡觉地熬。”
      治疗室里一个少年戴着电子的手镣脚镣,正在逗弄自己的小白狐狸。鸿信正襟危坐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是谁?”
      “你好,鸿信将军,我是周柯,是高级心理治疗师,审批的公文在桌上。”少年也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小白狐跳进他的怀里,亲昵地要鸿信摸他的毛。
      鸿信没有抬手。
      “别这么紧张,我是周森锦的弟弟,同母异父,是母亲再婚之后的孩子。”
      “你犯罪了?”
      “你说这个?”周柯举了举自己的手镣,毫不介意地说:“我没有犯罪,我只是违反纪律,在被监管期,但实际上还没有决定处分,因为要等你和我哥才能决定。”
      周柯伸出去精神纤维被鸿信的壁垒挡在外面,饶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能进去的缝隙,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将军,我不管你信不信任我,但是我确实是为数不多的高级治疗师了,何谬哥也批了我负责你的心理疏导。”
      “我不需要。”鸿信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模糊,他脑子很乱,理不出头绪。
      “你不需要?”少年突然站起来,赤着脚踩着地毯走到他面前,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不放,不得不说他长得和周森锦确实有五六分相像。但周森锦的眼神比他更干净一些。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做自我介绍?因为你根本不记得我了,你光知道我哥被戴了干扰器,可是你记得我哥为什么被戴干扰器吗?你记得你为什么你和我哥分开了半年吗?你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得焦躁症吗?你记得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吗?”少年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但他把鸿信逼出了一头的汗。
      “你只记得之前的事了吧?因为我哥帮你整理分类过,所以那些记忆更稳固也更牢靠,你经常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些事情大多和我哥有关,而且让你感觉到快乐。因为你在逃避。”
      “我在逃避什么?”鸿信头疼欲裂,周柯像只小狐狸,一片片瓦解着他的精神壁垒。
      “我亲爱的,鸿信哥哥,你在逃避的是,被强制解除标记的痛苦。你已经不是我哥的哨兵了。”

      周柯终于在鸿信心神不宁的时候撬开了他的神经壁垒。开始一个简单的分类,帮他一些无用的信息内容都堆到一边,他不是他的向导,不太好帮他分类归档,但是这样也能让焦躁症的哨兵好受许多了。
      铺天盖地的信息流向周柯涌来,每一幕都是周森锦,周柯在鸿信积攒起反扑的力气之前,及时地撤了出去。乖巧地后退了两步。按响了通讯器,同何谬说:“报告,我做了一点,但将军太凶了,我不敢往下。”
      “没事,做多少算多少吧。鸿信,你回来拟态室吧,他又睡过去了,你进拟态世界去陪陪他,别让森锦一个人。”何谬搬出周森锦让鸿信冷静下来。
      躺进拟态舱的时候,鸿信的胸口像是被巨石碾过地疼,为什么周森锦要抛弃他这件事情,让他完全不能细想。痛苦碾碎了他的理智,他没有注意到这次耳边没有介入度的提示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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