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正确的治疗技巧》竹外桃花87枝

21、第 21 章

　　鸿信知道周森锦恨他，因为他肚子里猛地一坠，他腿软得差点跪下去，但是他还是想周森锦活着，出于私心，出于本能，他都不愿意放弃。
　　鸿信把自己的手掌伸到他嘴里:“你不想吃他的话，那你咬我。”
　　“你有本事绝食，有本事寻死，那你把我也一起变成怪物啊。”鸿信嗓子眼压不住一声□□，孩子更深地往下钻。浑圆的腹部坠成水滴状，沉甸甸地压在胯骨上，鸿信两腿合不拢，跪在地上发颤。他每一次站起来的努力都只是让疼痛变得更加尖锐而难以忍受而已。
　　他最想哀求的，是不要再让他孤身一人了。鸿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周森锦和他在一个基地里，明明只是见不到面而已，他却觉的自己已经经受了无数孤独而痛苦的日夜，让他恨不得把眼前人的揉进自己的身躯血肉，或者干脆让对方把自己吃掉也是好的。
　　这样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周森锦感觉到鸿信像是魔怔了，他操控着小花皮又涨大了一圈，来自身后的疼痛和异样感才让鸿信松了钳制他的劲，双手按在肚子上。不自觉地往下用力。
　　周森锦看着鸿信，有点看不懂眼前的人了。仔细端详了一会鸿信扯过来地那具尸体，过了一会，才把脸埋下去，啃咬着尚存余温的男人的手臂。他吃得满脸血污，霎时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足，他感觉到自己仿佛通过无数的眼睛在看这个世界，通过无数的耳朵听声音，这个城市的每一个活死人，都成为他精神纤维上的连接点，建立起覆盖一整个城市的网络。
　　他们纷纷停下漫无目的的游走，停下凶狠的撕咬，怔楞地等待来自上一级的号令。
　　但是这个连接很快断开了。周森锦忍不住又吐了出来，不是因为血肉的味道难闻，他只是心理上不能够接受自己茹毛饮血。
　　他散发出大量的信息素，毫不节制地朝鸿信涌过来，用袖口抹着脸上的血迹和生理的泪水，反问他:“我吃了，我吃了，你满意了没有，你有/病吧鸿信，你有/病吧……”
　　鸿信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周森锦做了什么，他希望周森锦活下去的心情，甚至超过了对于对方意愿的尊重。
　　是灾难中常见的情绪的失控。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周森锦，他精神纤维变得平和，轻轻地进入鸿信的精神领域的边缘，帮他把一些碎片化的杂乱的信息，暂时地裹进自己的精神纤维里。
　　鸿信在这样的安抚下安静下来，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对尸体做任何的处理，他们不能一把火烧了，因为下一队来到这里的幸存者，或许还需要超市里的物资，或许需要这栋楼的庇护，所以他们只能保持他们互相依偎的原样，周森锦用布条把被他啃咬过的地方包扎了起来。
　　如果人类有获胜的未来的话。
　　如果人类战胜病毒的黎明真的会到来的话，那么他们会成为历史中的值得被铭记的一幕。但这一幕或许会被用来教育后人，不要放弃生的希望——或许下一秒就有获救的可能。
　　但对于周森锦来说，这一幕是他不配为人的序章，注定了他此后要受尽折磨，才能弥补这种亏欠。
　　去往安全区的路途对于他们两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哨兵和向导而言没有太难，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因为没有油而换过一次车，因为道路的破损而绕过路，但他们抵达安全区的时候，也不过两天的时间而已。
　　“前面就是防疫站了。”周森锦开着车，朝鸿信扬了扬脑袋，“你这两天也该卸货了吧，肚子都坠成这样了，断断续续地也疼了两天了，直接说我是向导吧，反正帮你结束生产之后我就走了。”
　　鸿信艰难地从后座翻身坐起来。一手紧紧抓着腹部的衣服，抿着唇没有说话。
　　周森锦知道男人要不是疼得紧，大概又要和他吵一架，他把车开到防疫站，扶着鸿信下车，男人小腹不停地被撞出小包，起伏不定。
　　但即便是这样了，男人还是一手把他揪得紧紧的，像是害怕他突然跑了似的。
　　他们通过防疫站的时候，警报器几乎是震耳欲聋地响起来，执勤的哨兵们立刻把枪口对准了他们两人，精神体把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是我。和他没有关系，他没有感染。”周森锦举起双手，安静地蹲下来。
　　“我手上的小蛇是我的精神体，我是一名向导，他是我的哨兵，我希望能够陪他到他生产为止。我可以接受被隔离，也可以接受直接对我进行信息素提取然后杀死我，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生产的时候需要我的信息素。”
　　鸿信瞳孔一缩，他怎么能接受周森锦被隔离，周森锦曾经费尽心思地想要离开实验室，却要因为自己而重新回到实验室里吗？
　　白虎示威地向周围一圈哨兵发出警示。拒绝任何哨兵的接近。
　　“丧尸潮就要来了。”鸿信说出他和上峰通讯汇报周森锦的情况时得到的情报。更确切地说是两天后，这也是鸿信为什么急着去安全区的理由，他单兵能力再强也没有办法抵御尸潮，因为个人的能力总归是有限的。
　　同时得到的信息有，国家新一轮的实验依旧失败了，周森锦的数据依旧具有极大的价值。
　　“我可以给你们更多的情报，我是s级的哨兵，我能带着我的向导来到这里就是证明，我加入你们唯一的条件就是在安全区里，找个地方让我和我的向导待在一起。”
　　“不行，防疫站规定，任何一个潜在患者都不能进去，你想让安全区变成沦陷区吗？”
　　各个安全区名义上依旧属于原来的政府管辖，但实际上各个安全区的负责人都逐渐成为了独立政府首脑，有的首脑甚至已经经历了几次的更迭，这个基地的首脑出来的时候，鸿信已经和众人僵持了近一个小时。他们没有办法驱逐，却也不能把人放进来。
　　“我听说了，他的条件是陪你到生产为止是吧？”穿着黑色皮衣的女人有些揶揄地看着这对有些怪异地伴侣，坐在防疫站的木箱上。
　　一只矫健的黑豹在白虎的对面两相对峙。
　　比起普通的士兵和民众会担心的感染，女人更在意的是对方会不会撼动她在这个基地的地位，强大的哨兵远比一个可以轻易解决的活死人更值得提防。
　　“我可以让你们进来，你们也可以住在一起，直到，你生产为止。”女人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关节，忽然像支箭一样地冲过来。飞起的一脚是直直朝着鸿信的腹部过去的。
　　鸿信直接跪在了地上，手臂格挡住对方的腿，女人的格斗很有技巧性，如果鸿信没有拖着这么一个累赘的大肚子的话，或许能够占到上风，但是这会儿只能是且战且退。
　　剧烈的动作引发了新一轮剧烈的宫缩，女人没有要把人置之死地的意思，收了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两腿之间淌下来的液体。
　　在场的哨兵都闻到了明显的腥味。女人挥了挥手，示意其它哨兵让开路，丢给鸿信一串带着门牌号的钥匙:“通过通道以后走10分钟就到了，独门独户小别墅，我给s级哨兵的待遇，每天可以来领两份标配的食物，每天参与任务可以换到货币，货币能换更多其它的食物，还有其它的东西。哦，我今晚去找你聊尸潮的情报，希望一个下午的时候足够你把孩子生出来了，可爱的小向导，加油哟，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鸿信接过钥匙强撑着往通道里走。
　　他肚子硬邦邦的，只能岔着八字走，一路走一路往下淌羊水，他眼前发黑，但不知道哪里积蓄力气，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鸿信，你不能再走了，你躺下来，我看一下。”周森锦已经喊了他好多声了。他不知道鸿信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他不会被丧尸咬，把他留在外面也没关系的，明明只要答应让基地的实验室把他带走就好了，他想不明白，不如说鸿信从头到尾都让他一头雾水。但是这会连偏低的体温下都急得冒了汗，缓慢的心跳陡然不规律地快起来，他觉得自己快在鸿信面前把眼泪流干了。
　　“我不会让你回到那种地方的。你如果要死，也必须是变成了活死人，被我杀死了才行，在标记消失之前，你永远是我的向导，不是什么7486，不是逃兵，更不是实验体。”鸿信紧紧地捏着他的手腕，倚在墙边说。
　　周森锦觉的鸿信可能是好面子，所以才一声疼也不喊，他比鸿信矮一节，只能拖着鸿信往那个住址那里走。
　　撕心裂肺地疼。即便里面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孩子，或者说即使存在，对方也只是虚拟的数据而已，但分娩时的疼痛，他还是一分不落地尝过了。
　　被拖到床上的时候。鸿信终于忍受不住地发出了痛哼，捂着不断耸动的肚皮疼得小腿的肌肉都在发颤。
　　周森锦手忙脚乱地在准备，却猛地被鸿信拽住了。
　　“我、我不生。”
　　“你疯了吗？”
　　“你就理解成这孩子生了也活不下来，或者说它也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呃——”鸿信的话被疼痛打断，变成一声痛苦的低吼。
　　“鸿信！我不管那是什么！我也管不了它能不能活！你太疼了……你太难受了……”周森锦觉的鸿信快把他逼疯了。
　　“要的。”鸿信已经是冷汗淋漓，“它不出来，你就能住在这里。”
　　“你被做实验的时候……是不是也……”鸿信想要抬起上身，却失败了。
　　周森锦埋下身子去亲鸿信汗湿的脸:“实验很疼……但我不想让你这么难受，阿信，你听话，把它生出来，我会陪着你的。”
　　“我不疼，你就走了。”鸿信像是那种最顽固的，听不进人说话的小孩，死死地皱着眉头，把两条腿努力地合拢，疼痛上来的时候他只屏气忍着，两手捧在下坠的腹部，不让它继续往下。
　　鸿信忽的释放出大量的信息素，和周森锦原本释放地信息素混在一起，他把两条腿架在周森锦的肩膀上，强行改变的体位，让那肚子往反方向一坠，鸿信难受地低吟起来。
　　“你再……再把精神体放进来……它总会没力气折腾的，别让它出来就行了。”说着鸿信手指去勾周森锦手腕上的小花皮。
　　周森锦直接把小花皮收回去了。把他的两腿放平。
　　但这并没有打消鸿信的固执。鸿信开始把被子夹在两腿之间，用一种侧卧的姿势试图夹紧双腿。腹边薄薄的肌肉不停地抽搐抖动，但鸿信仍是不肯向下用力。
　　周森锦眼眶彻底红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哨兵都这样，因为他没有和别的哨兵结合过，他遇到的人，有的人恩将仇报，有的人选择背叛，有的人将他视为工具，有的人记住他的编号，但鸿信像是把自己寄生在他身上的植物，以至于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宣誓他的不离不弃。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生了，我不走，也不寻死了，你别这样鸿信，你要是疼你就喊出来，我让小花皮帮你，你不要这样了……”
　　“怎么……又……哭了……”鸿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疼痛地卷起身子，俯在床边一声声地干呕起来。
　　然后他果然听见他的向导又哭哭啼啼了。周森锦这具身体泪腺很发达，放在现实里，周森锦是那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人。
　　“下士，你亲我几下就好了。”鸿信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