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贾环传》峯迴蕗轉

3、豆丁小儿借书事

　　汉兴五年，端午节过去不久。
　　在这个年代生活，贾环觉得：姓名身份的变更倒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生活习惯的改变。这是旧道德旧礼教盛行的时代，没电、没网也就罢了。那些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鬼神宿命等等可是大行其道，所以那些小说里写的穿越主角带着主角光环，上来就是虎躯一震天下归心、金手指一开天下无敌的，纯属他妈的扯淡！要是你穿越后这样搞的话，只怕早被那些所谓的得道高人、道姑道婆之类给飞灰烟灭了。在这种封建礼教吃人的社会，你稍有异常，极有可能就被人当成妖怪附体、鬼上身什么的给“烧猪”了，你还蹦跶个屁……
　　夏日的早晨，贾环不敢奢睡，唯恐耽搁了每日给贾母、贾政、王夫人请安的时分。虽说不招人待见，但是也不能给人说闲话的理由是不？贾环匆匆在赵姨娘处吃过一些早点，就由宋嬷嬷领着往贾母的院子走去。
　　此时贾母正与孙媳王熙凤、贾宝玉、林黛玉、三春姊妹一处顽笑，闻听房外的丫鬟喊道：“环哥儿来了！”随口便说道：“出去告诉环哥儿，我这里不得闲，叫他不用进来，在外头行了礼，就给老爷、太太请安去罢。”
　　丫鬟玻璃出来将贾母的话说与贾环。贾环垂手听了，在院子里行过礼，只得转身往贾政书房里去了。贾政正与清客相公们闲谈，看见贾环进来行了礼，也不说话，摆手打发他出去。王夫人处也和贾政处的情形差不多，见贾环请安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便让他回去。所遇的丫鬟、婆子没一个人会对他笑脸相迎，一个个都冷冷淡淡的不言语。
　　宋嬷嬷是贾环的奶娘，对于这样的事情，她早已是见怪不怪。正要带着贾环回了赵姨娘处，这请安的事情也就算完毕。却见贾环笑着对她说道：“宋嬷嬷，你带我去看看姊妹们读书的地方好么？”
　　宋嬷嬷四下望了望，才对贾环说道：“嗳哟，我的三爷，那地方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这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啊！乖，我们不去那里，跟嬷嬷回去拿糖给你吃啊！”
　　贾环知道宋嬷嬷的难处，因为掏鸟窝的事，她可没少挨骂，这才平息不久，如又惹得贾母不高兴，保不准又得挨骂受训，说她带着贾环到处乱跑。贾环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好闷闷地跟宋嬷嬷回了赵姨娘的院里。
　　赵姨娘见请安回来的贾环嘟着小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对宋嬷嬷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挨骂了么？”
　　宋嬷嬷看了一眼贾环，说道：“没有啊！姨奶奶多想了，估计是刚刚三爷说要去姑娘读书的地方，我没带他去所以生气了吧！”
　　赵姨娘白了贾环一眼，说道：“去那地方做什么？没事找骂啊！”
　　贾环抬头看着一脸不以为然的赵姨娘说道：“娘，我要读书！”
　　说到贾环喊赵姨娘为“娘”（或母亲），或许有看官有意见，在这就先探讨一下：《红楼梦》原著中，在贾宝玉挨打的一段，贾环曾经跟贾政说：“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不遂……”如果这里贾环所说的母亲指的是王夫人，贾政的反应应该是呵斥贾环：“胡说！太太才不会跟你说宝玉的不是。”而不是气的面如金纸，大喝“快拿宝玉来！”可见贾环平日就是把赵姨娘称作母亲的，贾政对此也并未提出异议。
　　另外，抄捡大观园之后邢夫人曾对贾迎春说过：“如今你娘死了，从前看来你两个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赵姨娘强十倍的，你该比探丫头强才是。”
　　从这两段可以看出来，在荣国府的主子们眼里，妾和他们所生的子女之间的母子（母女）关系是得到承认的，妾就是他们所生子女的母亲。而贾探春称赵姨娘为“姨娘”而不是“娘”，并非是封建礼教要求她这样做，而是她为了某种利益主动要这样做的。这个问题就说到这里，以后不再表述。
　　“你要读书？”赵姨娘惊讶地问道，继而又笑了起来，说道：“环儿乖，你还小，等你长大点再说！”
　　贾环固执地说道：“不嘛！娘，孩儿不小了，今年已经五岁了，惜春妹妹三岁都在和姐姐们一起读书了，孩儿也要读书嘛！”
　　赵姨娘没好气的说道：“蛆了心的种子，谁叫你不是生在太太的肚子里，想读书自己想办法去，懒得理你！”说完，便不理睬贾环。
　　贾环赌气走出了房子，在一边的门廊上发起呆来。赵姨娘在窗子边望了望，见贾环没有跑出去，也就懒得管了，转而跟宋嬷嬷一边说闲话，“探春神马神马的”，“老太太神马神马的”，“宝玉神马神马的”，一边纳起鞋底来……
　　贾环在游廊上听了一会，感觉甚是无趣。心下嘀咕：“你们都看不明白，难道还等着老太太、老爷、太太给我请先生吗？”就自己跑了出去。
　　找谁学？找谁教？这个倒是困扰贾环的问题。虽说目前贾宝玉、林黛玉、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有一位女先生教习，可是就贾母、王夫人的态度，这个圈子他是进不去的，只能另想它法。
　　贾环能去的地方也没有几个，在府里逛来逛去还是走到大舅赵国基这里。赵国基年约二十五六，中等个儿，旁人都戏称为“木葫芦”，标志性的表情就是傻傻的憨笑，因为只有喝了酒，摇晃几下他才会先开口言语几句。平时打理的事情就是照看车架马匹，闲时需要跟随贾环左右照看的随从。
　　贾环见马房这边只有赵国基一人在喂马，便喊道：“舅舅！”
　　赵国基是看着贾环长大的人，因他的性情也不受别人待见，虽已经过了成婚年纪却还是单身。在婚配上，一般小厮只能眼巴巴的等到二十五岁，指望贾府管事配一个老婆。只是由于他为人木讷，又不会讨好和巴结别人，所以这事也一直没有着落。赵姨娘倒对这个不成器的兄弟多有帮扶，奈何这在王夫人的铁腕挟制下，也不顶用了。他每月的月钱、爷们高兴时打赏的这些，除了买酒喝也没别的用途了。这时听见背后传来贾环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的草料，拍了拍手掌，转身憨笑着说道：“环哥儿，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贾环嘟了嘟嘴，说道：“我想读书，却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娘让我自己想办法！”
　　赵国基在贾环面前蹲了下来，说道：“环哥儿你还小呢，等再过两三年，舅舅陪你一起上学去！”
　　贾环摇摇头，说道：“可是现在每天都不知道做什么，顽又没人陪我顽，好烦！”
　　赵国基听着人小鬼大的贾环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觉又憨笑了起来，说道：“你想顽什么？舅舅陪你去顽！”
　　贾环小脸蛋微微一笑，极力地表现出可爱的一面，说道：“那舅舅可以带我出府顽不？”
　　赵国基对这个要求可不敢答应，先不说赵姨娘是绝不会许可的，外面万一有个什么事，回来这府里的人也饶不了他，所以摇摇头说道：“出府这个事，我可做不了主，换个别的？”
　　贾环笑脸一收，说道：“那舅舅你忙吧，我回去了！”转身就向来路离开。
　　赵国基看着贾环小小的身影，憨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喂起马来……
　　贾环心中不怪赵国基，毕竟他的身份摆在哪里，这事他是不敢答应的，所以只能又离开这里向别处走去。可是去那里呢？他突然觉得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有一个成熟的灵魂，根本就不是一件好事，先不说这孩儿的乐趣、顽闹完全没有了，单说无所事事、度日如年的感觉就十分难熬。
　　“找些书来看吧？只能这样了！”贾环在心中默念道。去哪里找书呢？贾政的书房是有很多书的，可是却去不得。万一给贾政知道贾环没有经人教习就识得字，从而认为他是一个文才天授、生而知之的人。一旦在这府中传开来，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同一屋檐下的王夫人等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但凡能威胁到贾宝玉的人和事，她处理起来哪岂是一个狠字就能代表的？闹不好贾环连怎么死的都会不知道。再说，一个庶子抢了嫡子的风头，按贾母喜欢宝玉的劲头，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想来想去，贾环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不能明目张胆的让人教，难不成还不能偷偷摸摸的“借”吗？嘿嘿……是借可不是偷！再说看完了还回去不就行了？对，就这么办！
　　经过贾环的一番独自谋算，一个“借”书大计就神不知鬼不晓地开展起来。可是这个“借”的东西吧，慢慢的却不单一是书了。那些个什么好看的也罢，新奇的也好，甚至是感觉值点银子的，贾环都统统“借”了回来……
　　三两个月的时间里，贾环屋里那个上了锁的小木箱就像是一个杂物柜，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当真不少，甚至于连女子的汗巾、锦帕都有。这些东西贾环是想着拿出去换成银子的，也算是为日后的出府计划准备。可这些物件到底值不值钱，他就不知道了。而且，怎么拿出府去对他来说也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