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分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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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坐在船舱里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船有任何的移动，如果不是现在走出来一看，周复都不知道他们已经不在原地了。
栽着梧桐树的大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其实也不能说是海，因为作为在海滨城市土生土长的周复并没有闻到熟悉的海洋的味道。
木筏子下方是碧蓝的水，清澈见底，一眼就能看见水底下铺着的细细的白沙。虽然看着像是一伸手就能够到底，但是周复却也清楚这水恐怕很深。
上边是晴空万里，极目远眺，就见海天一线，只有他们这一艘小船漂泊其中。
水波微荡，波光粼粼，晃花了人的眼，更觉天地之宽阔、己身之渺小。
周复默然不语，心中溢满了说不出口似要热泪盈眶的感动。
孟希和江淮两人并不打搅他，显然都知道周复此时的心情。
孟希勾了勾嘴角，戴上斗笠，盘腿在船头坐了下来，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稻草，眼神幽幽地盯着水面发呆。
江淮站在孟希身边，双手环胸，背挺得像标枪一样笔直，从远处看来竟莫名有种守护者的意味。
这样的景色，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被震撼，无一例外。
江淮垂眸，搭在臂膀上的手指微弹，一点火星在他指尖轻微一闪，然后就熄灭得无影无踪。孟希却若有所感地动了动，侧侧头对周复说：“快到了。”
周复恍然回神，将视线从天际抽了回来，顺着孟希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座极大的石碑，它矗立在水中，高有百米，直冲云端，似要戳破天际，气势逼人。周复仰头才能堪堪将它整体收入眼底。
它身上有种亘古长存的沧桑，岁月在目光投注过去的时候就停止了，观者不由屏息，心生敬畏，不敢打扰。
木筏晃悠悠地靠近石碑。
近看之下，石碑的质地极为普通的模样，就和周复在西泠印社看到的那些刻字的石碑几乎一模一样的材质。
整体是淡灰色的，碑身异常的光滑，碑身两侧雕着某种肖似植物形状的纹路，若顺着纹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隐藏在类似叶片形状之间的是十分饱满逼真的牡丹花。花朵繁复华丽，层次丰富，叶片曲卷，叶脉旋转翻滚，极富动感活力，宛若真花浇筑而成。（*）
碑座隐在水下，周复定睛一看，那是一只赑（bi）屃（xi）。
根据《坚瓠集》记载：赑屃，华夏古代传说中的神兽，是为龙之九子的第六子，形似龟，好负重，碑下龟也。
影随波动，恍惚间那足球场大小的赑屃抬起头来扫过他们一行人。周复呼吸一顿，眼睛微眨，再看过去的时候，赑屃还是那副伸着脖子注视前方的样子，周复心中泛起几分不确定，觉得刚才大约是水晃得眼花。
“这是界碑。”孟希嘴角叼着的稻草随着他说话一上一下地晃着。
周复问：“为什么上边没有字？”。
“它从发现的时候就这样了，所以也被叫做无名碑。”孟希补充了一句，“看到无名碑，离我们分局的驻地就不远了。”
木筏子懒懒散散地飘着，水下边赑屃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远去。
周复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姑且称之为码头的木板小道。
红棕色的木块连成的小道不过十米长，孤零零得搭在水中央，非常简陋。
随着木板的靠近，孟希站起身从船上牵出一条粗绳系在木板小道这头的木柱子上。周复在一边看着，心中满是槽点不知道如何倾述。
你划这木筏子都不用桨，怎么还要用绳子栓着？
“行了，到地了，看着点，别掉水里了。”孟希站直身，斗笠将他和天光隔离开来，他笑得有些开怀，“欢迎来到申市特管分局，周复，玩得开心。”
江淮已经步履矫健地上了那红棕色的木板小道，等在一边似有些不耐烦：“走。”
周复总觉孟希话中有话，但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便同和孟希道谢后，深吸一口气踩上小道。
江淮见他上岸，便掉头往前走。
孟希站在自己的木筏子上，侧头吐掉那根稻草，稻草在空中晃了晃，缓缓落在了水面上，然而下一刻便沉了下去。如果周复探头去看，便会发现那稻草竟然越沉越深，似乎要沉到底下去才肯罢休。
周复快走几步跟上江淮，期间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孟希背过身消失在船舱里。
周复抿抿嘴，转过头，专心走路。
十米的小道很快就到了尽头，江淮却像没看到一样一脚迈向水面。
周复张张嘴，脚下微顿，心不由提了起来，但还是学着江淮提步踩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下一脚，并没有踩空。
水面在眨眼的刹那竟然变成了平整的地面，然后留意到的是耳边忽然嘈杂起来的环境，周复抬眼看去。
他现在正置身在一个热闹非常的广场里。
广场很大，应该是圆形的，八个方位皆有一扇类似门状的光环。周复回头一看，透过身后的光环果然看到了刚才自己走过的木头小道。
如果从上方俯视就会发现广场的地面是阴阳图，周复正站在圆形边缘黑白交界的地方。
时不时有人从其他七个光环进进出出，广场上身着各种服饰的人络绎不绝。
周复正前方，也就是阴阳图黑白交界的另一端架着三座石桥，石桥直通一幢……玻璃大楼？
周复微愣，抬手揉了揉眼睛，的确是申市市中心最常见的那种现代化以玻璃为外墙的大楼。
这画风有点诡异啊，周复心道。
“走。”江淮的声音唤回了周复的注意。
周复连忙跟上，往四周打量的时候发现这真的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就比如他斜前方就站着一个身穿广袖白衫，盘着头发，十分仙风道骨的执剑少年，少年手里拿着最新的水果手机正在嘀嘀咕咕和人视频通话。
少年似乎很敏锐，眼尾一扫，眼神锋利得宛若小刀直刺周复，周复不由停了停脚步。少年眼底划过一丝疑问和警惕，像是在判断周复有没有威胁，没一会儿就淡淡地挪开目光，定在了江淮身上。
下一刻就像京剧变脸一样，竟然露出一个十分讨喜可爱的笑容，还向江淮靠近一步：“江哥！”
江淮冷淡地点点头，没搭理少年的欲言又止，领着周复直直往玻璃大楼走去。
少年手里的手机传出声：“江哥？我想的那个江哥吗？！我的元始天尊啊，你在哪？快快快，把手机转过去让我看看！”
少年兴奋地红了脸，闻言抬手将手机对准江淮的背影：“真人老帅老帅了！我给一百分！一百分！”
“嗷嗷，等等，江哥身后跟着的是谁？胆子那么大。”
“我也不知道，脸生，没见过，看着像个普通人。”
“管他呢，快拍照快截图！”
周复捕捉到少年的话语，笑着瞥了眼江淮。
江淮回他一个眼神，面上冷静平淡，但掩不住眼底些许无奈。
一路上周复还看到西装革履的，也有身着旗袍裹貂皮的，还有顶着一头红毛一身杀马特的，更有耳钉戴一打顶着烟熏妆的，可谓是无奇不有。
周复发现江淮似乎威信挺高，这一路走过来，几乎人人都会停下来和江淮打招呼。而江淮都是那副“你们欠我一个亿”的表情，到后来甚至连点头都敷衍过去了。
江淮带着周复走过石桥，走进玻璃大楼。
大楼内部和周复去过的那些高大上大楼差不多，光照充足，室内明净宽敞。周复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还没辞职、去上班的时候。
大厅两边各有一架透明的楼梯盘旋而上，大厅对门的那面墙一排有着几十个小窗口，不过只有其中十个窗口后边坐着人。现在十个窗口处都排着队，满眼的奇装异服看着倒是有趣非常。
江淮向左绕过楼梯拐进走廊，在类似电梯门的地方停下，侧头对周复说：“去人事部。”
周复收回好奇的目光，闻言点点头。
电梯还是普通电梯，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进去后发现上面竟然没有楼层按钮，也没有控制面板。
江淮面对着电梯门站稳，说了一声：“人事部。”
电梯似乎是音控的，在江淮说完后就轻微震荡了一下，发出很轻的一声“哞”。接着，周复感觉到梯厢开始上升，但是没一会就猛地向下沉一下，然后再往上升再沉一下，这样循环往复好几次，终于在一分钟之后完全停了下来。
周复心惊胆战地走出梯厢，趁着外层电梯门没有关上的时候看到有一只长着翅膀的玩意儿一闪而过，消失在电梯井里。
“这电梯……”周复瞪着眼，忍不住开口询问。
江淮轻咳一声：“妖管局员工。”
周复：“……”拉电梯的员工？长见识了。
周复跟着江淮走了几步，再次没忍住，问：“这里没通电？”
江淮可疑地一顿，目视前方：“用不到。”
周复转念想到电梯门后那个不知名的员工，嘴角抽了抽，觉得江淮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总觉哪里不太对。
大楼内部是回字的结构，周复从栏杆处探出头，往下看可以一眼看到他们刚才进来的大厅，不恐高的他都有些心跳加速。如果去细数下方的楼层，其实只有五层，但是这楼内每个楼层似乎都不止标准的2.8米高，因此五层叠加起来会让人产生某种晕眩感。
“到了。”江淮在一扇玻璃门前停下。
周复抬眼，玻璃门上方的标牌上写着的正是“人事部”三个字，不过用的不是常见的楷体，而是隶书。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分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