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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宇文玨的娘虽与陆无双沆瀣一气,但她同宇文玨并不亲,相貌也完全不像,如玉心底冒出一个怀疑......
      “玉儿,下个月百花宫筵,你娘还在浣南,我已经给你大伯母递了话,让她带你一块儿去。”她是侧室,这种场合不好作为颜府女眷露脸。
      如玉回过神来,连忙摇头:“不了,最近觉著头疼脑热,不大舒坦,便不去了罢,在府里陪陪二娘。”

      沈秋娘闻言笑道:“二娘事情多著,可忙呢,到时只怕你都见不到我的影子。”她拉著如玉的手关切道:“自打你落了水,卧床大半个月才好,到现在都恹恹的,都推了多少邀约了,便同你大伯母去散散心吧,也好见见几个小姊妹。”她停顿了下,又道:“再说,我家玉儿出落得这般好,一转眼十五,也差不多该相看人家了,多走走总是好的。”
      “二娘,十五还小著呢。”如玉道:“就不嫁,我还想多陪娘跟二娘几年呢。”

      “十五不小了,二娘当年十五都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如今你到了年纪,你娘还在浣南养病,二娘又不好出面替你作主,这事儿只能托予你大伯母了,你自己也要留个心四处看看,总要挑个称心如意的才好。”沈秋娘一叹,“只怕你大伯与你爹有嫌隙,你大伯母明面上应下了私底下敷衍了事......可二娘毕竟是侧室,不好逾越本份,不然你会落人话柄的。”

      “二娘......”
      如玉突然扑上去抱住沈秋娘。“二娘,我喜欢娘,也喜欢二娘,你也是我的母亲,在我心里同我娘是一个样的。”上辈子她同样作为人妾,这才明白沈秋娘有多么不容易。
      沈秋娘笑著揉了揉如玉的脑袋,“你这孩子,这话儿可不得再同其他人说了,尤其是你娘那儿,知道么?”

      “嗯。”如玉闷闷应了声,好半晌才道:“二娘,你是最最好的二娘了,要是你能有自己的孩儿便好了,就不会老遭伯母她们挤兑了。”
      沈秋娘听到孩儿两字浑身一震,她垂下眼道:“二娘入门之前,在颜家故去的老管事面前吃了绝育药,自然没有孩子了。”
      如玉惊讶抬头。此事她从不知晓。

      “你娘愿意收容我,让我有安身立命之所,二娘已经很感谢了。”沈秋娘淡笑道:“从前你还小,许多弯弯绕绕不好同你说,如今你大了,将来少不得作为当家主母,该如何把持中馈、伺候公婆与对待侧室,都得好好学习了。”
      “二娘......”

      两人又说了好些体己话,如玉这才切入正题,提了开铺子与苏珩之事。
      沈秋娘笑著应下了此事,唤来几个铺子管事,正经替如玉盘算规划起置办铺子一事。
      约莫商谈了大半个时辰,如玉忽然想到一事,又记挂著苏珩还在外头,便匆匆离开了沈秋娘的院子。

      如玉走后,沈秋娘留下了当中一名布行管事。
      这是她的心腹。
      “把他这几日的动向与会参与的筵席都与我。”
      “是。”布行管事毕恭毕敬道:“宇文公子这几日下值后仍旧去了宇文家祖陵--”
      “依然没入祖陵,停在外头的黄土坡上是么?”
      “正是。”管事皱眉道:“属下仍未查清宇文公子此举之意,公子素来小心谨慎不作无用之功,此次却无由可寻,自镜湖春游后突然如此,就犹如......”他迟疑道:“犹如邪崇上身似的。”

      沈秋娘跟著蹙起柳眉。“此事继续追查,另外,他回覆了哪些请帖?除了百花宫筵外,还有哪些个宴会他会参与的?”
      “下旬户部尚书李大人长孙满月宴、谢相九公子及冠礼。”
      “知道了。”沈秋娘点头,“让三管事想方设法让如玉也去。”
      “是。”

      ......
      如玉进了大厅,就见苏珩只身一人在那喝茶,他已经换了一身月牙色的长衫,也髻了新的缎白发带,秀美清灵,尔雅不凡,恍若画中走出的翩翩少年。
      十分赏心悦目,略略有了些前世那个率性潇洒的名门贵公子的模样。
      “我对铺子已有了初步的构想,就等著同你参详了,二娘也会调几名布行管事来相帮。但此时忽有要事在身,怕要明日才能与你慢慢细说了。”如玉问道:“大哥呢?怎么把你一人晾这儿了。”

      “这个,便是三急,也是有难解的时候。”苏珩微微一笑:“颜姑娘有事不必顾虑小的,小的也该告辞了。”
      “横竖还要商议铺子之事,不若你便在这儿住下吧,我让大哥从他院子空出一间厢房出来?”
      “小的还有一大群泼皮孩子要顾呢。”
      如玉不再坚持,顿了一下问道:“你与大哥相处可好?”
      苏珩温和道:“颜大公子为人和善,相处自是融洽。”
      如玉听了高兴,“大哥鲜少与人处得好的,你既与他合得来,便多同他亲近亲近。”这一世,他还活著,还没有被她牵连至死,这大概是她最感谢上苍的事。
      “小的正有此打算。”他用拇指腹轻轻抹了把唇。

      他与大哥相处融洽,想必要不得多久两人便能同上辈子那般亲昵无二了。二娘又应了她布行铺子之事,待到她与苏珩的布庄开张,便想办法替他引荐江南第一大布商的苏家,到时一来二去,说不得能提前相认。
      至此,如玉重生以来始终沉甸甸的心头终于松了一块。
      她又与苏珩寒暄了几句,便唤来候立一旁已久的晚画,让七管事备了车马,急急往护国寺而去。

      方才同二娘说到春宴那些,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现下距离前世宇文玨遭人陷害、颜凛替她退婚还有近一年的时间,然而起因却是宇文玨这两年私下调查的一件官家重大弊案。那让他马前失蹄的栽脏构陷差不多是最近这一阵子便埋下了伏线。
      那时七月流火,荧惑守心,年轻的国师夜观天象忽然晕厥,大病七日,清醒后口不能言,提笔写下一段话:大雍气数被文曲双玉夺取,此为大凶覆灭之兆。寒衣巷,西北西,万吨军晌,火炮弹药,白银两万。

      而后太子一派协同数名内阁在宇文玨府邸旁、位于雍京西北西的寒衣巷巷尾的狗洞内发现一条暗道,暗道通往地下火药库,里头藏满万吨军晌军备以及数不尽的黄金白银。

      大雍帝春秋鼎盛,历精图治,并非昏聩的君主,唯一有个不好便是十分听信国师之言。他幼年是被遗弃的皇子,被先帝丢到护国寺闭门思过二十年,之后先帝骤世九子夺嫡,他的兄弟全自相残杀而亡,唯有他在老国师的庇护之下安然无恙,最终君临天下。
      因此他虽然不是大雍朝历代以来最虔诚的君王,却是最敬重国师的一位,每年都从私库掏钱修缮护国寺。
      大雍帝对国师的话深信不疑,加上人赃俱获,宇文玨当下被关押入大理寺候审。

      而此时,正是老国师病危,新任的年轻国师云游归来之际。再没过几日,老国师便会故去,由外出游历十馀年、刚悟道归来的年轻僧侣接任国师之位。
      重新回首前世之事,如玉对于新任国师存疑,也对硬朗矍铄的老国骤然病逝起了疑心。
      当时并未料到后续的变故,她没有特意去记老国师病逝的日子,不确定此时的情形。
      无论如何,她决定去护国寺探探状况。

      约莫大半个时辰过去,一座威严森然、占地广阔、足足三层高的巨大寺庙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大雍帝年年翻新修缮的成果。

      如玉带著晚画往护国寺大殿而去。
      大殿门外,她遇上了一名身著水蓝色长衫的白净青年。
      “颜姑娘,这可凑巧了。”青年喜道:“我正打算离去,却遇见了你。不知颜姑娘此趟护国寺是为何而来?”

      翰林院学士陆无障,陆无双的兄长。
      陆无障从来笑脸迎人,一身恭良纯善的气息,与飞扬跋扈的陆无双可谓两个极端。
      如玉道:“来求姻缘。”
      “真的?我也是来求姻缘的。”陆无障说得略略有几分腆腆羞涩,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总觉得,护国寺十分灵验呢。”

      如玉侧身去勾起晚画的手,“晚画打小便与我情同姊妹,她跟随我多年,如今有了心上人,情份一场便想著带她来求佛祖成全一桩好姻缘。”
      晚画大惊。“小娘子?”
      陆无障僵立当场,乾笑道:“原来如此。陆某在此预祝晚画姑娘觅得天赐良缘,万事顺心。”
      晚画受宠若惊,赶紧弯身回礼。她跟在如玉身边这么久,还未曾有这样身居高位的青年才俊恭谨地同她说话。
      晚画一拜完,如玉便同陆无障告辞,匆匆把她拽走了。

      两人直往大殿正前方行去,左右两旁是一间一间的禅定静室,此时并非护国寺对寻常百姓开放的时节,护国寺大殿十分冷清,静室也基本无人,如玉走到两尺之高的佛案前,眼角馀光却瞥见佛案左侧的那间静室的门虚掩著,里头传来低沈诵经的声音。
      她心念一动,寻思著约莫是老国师或护国寺的小僧在里头,走到静室外头悄悄往里头望了一眼。

      竟是那个她厌恶的人。
      宇文玨。
      静室里头,宇文玨背对著她,端端正正一丝不苟地跪在小佛案前,佛案上摊著厚厚一叠数尺长的抄录经文,他正专注地诵经祈祷,丝毫未发觉外头的脚步声。

      倒是立在一旁的叶九发现了她们。
      叶九看了眼老僧入定般文风不动的宇文玨,闭上了要叫人的嘴,只微微朝如玉两人点头。

      宇文玨!他怎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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