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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如玉一听宇文玨过来,赶紧道:“爷爷,玉儿先回去歇息了。”
      “去吧。”
      颜凛看著如玉匆匆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没一会儿,宇文玨进来了。
      “颜阁老。”
      “嗯。”
      苏卫蘅笑道:“这位便是宇文侍郎吧,当真青年才俊,若不说是户部侍郎,还以为是哪儿来的浊世佳公子呢。”他看著宇文玨一身特意打扮过的锦衣华服微笑。
      “您好。”宇文玨恰到好处地露出不失礼的疑惑眼神。苏卫蘅的动作倒是快,他派人暗中给苏至善递消息不多久,他就出现了。

      “我是苏珩父亲。”苏卫蘅微笑道:“今日来此,是为了替珩儿向颜家提亲。”
      宇文玨静了片刻,笑道:“颜姑娘才貌双绝,京城贵女无人能出其右,想来不多久颜府的门槛儿便要被求亲者踏坏了。”他对颜凛知之甚深,他不可能将如玉许配给一无所有的苏珩,对于苏卫蘅提亲之事倒是不担心。

      两人剑拔弩张,颜凛在一旁重重咳了一声。
      “宇文侍郎,时辰也晚了,直切主旨吧。”
      宇文玨看向苏卫蘅,苏卫蘅自觉地告辞了,将正厅留给二人议事。

      “颜阁老。”苏卫蘅一走,宇文玨便不再保留,“关于先前下官同您商议好的,此次太子一案与之后陆家一案,官家那边全权由颜家出面之事......”
      “怎么,回去后悔了,想功劳对半分么?”
      宇文玨摇头。“先前太子那儿交上去的伪证,与陆家这儿的伪证,下官过几日抄录一份送来,还请您于陆家被撤查后当即交予官家。”

      “什么?”颜凛心中万头疯马狂奔。“陆家弊案之事搜索文牒都还没下来,你已经伪造完证据了?况且这文牒还是搜索买通诗画会考评官一案的呢!”

      宇文玨点头。“凤阳天高路远,舞弊收贿与屯田养兵之事牵扯甚深,或许江南巨贾苏家都被牵连其中......来回蒐证繁琐耗时,待搜罗好证据,都已经过了风头,陛下未必有心追究了。下官以为,打铁需趁热,与其错失良机,不如先发制人。”

      “而后再将伪证之事自曝出去?荒唐!”颜凛看著宇文玨,彷佛在看荒诞不经的笑话。“这欺君之罪的天大危险,你要本官担下?”

      他这话却是太过了。对于寻常官员而言会掉脑袋的重罪,对颜凛这样的天子近臣会不会被罚俸一二都难说。宇文玨为相多年,自然不会瞧不出颜凛在趁势推托。

      “下官以性命担保,到时陛下若究责,下官必在一个月的问审时间内交出与伪证一模一样的实证来。”再过没几日边关战场将传来颜赫夺回两座边城的小捷报,到时自首伪证一事伤害不大,且已能提出部分实证佐证了,剩下的也确有其事,依照大雍帝心性,必然更在意陆家与五皇子贪污万两白银畜养私兵之事。

      “瞧不出哪,你与陆家嫌隙如此之深?”颜凛啧啧两声:“恨不得抄了陆家全部家底似的。”

      宇文玨未接话,却道:“下官日前在户部查到一事,陆震远为帮五皇子筹措买兵巨款,暗中克扣这一季发往漠北的军粮,那万吨白米出了京畿的盘查处,变成了万吨陈米与米糠--”
      此言一出,颜凛瞬间脸色巨变。
      啪。
      他愤怒重拍桌案。
      “陆震远向天借了胆了!”
      漠北的大雍与回纥之战,正是由他的次子颜赫挂帅统领。

      颜凛愤怒地喘著气,宇文玨极有耐性地等他平静下来。
      片刻后,颜凛道:“那便由了你,只不过,此事你必须与本官一同出面。功劳与危险均担。”

      宇文玨颔首应是,这本是他的最终目的,与颜家站在同一线的第一步。他微笑道:“颜阁老放心,下官--”话未竟,眼前蓦地一黑,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

      碰!
      宇文玨重重摔在地上,陷入昏迷。

      颜凛赶紧唤来管事,将宇文玨安置到客房,急急请来大夫看诊。
      大夫给他把了脉,细细地查探过眼皮、口舌与颈脉心音,神情凝重又带著点疑惑。
      叶九站在一旁,面色无比焦虑。

      “这位郎君是......唔,在下觉得他是......”大夫欲言又止,似乎自己也不肯定结论。
      “大夫,您快请说。”叶九焦急道:“我家爷平素身子硬朗,不眠不休大半个月都没事的,为何会突然倒下?”
      大夫恍然道:“那便是了,他这是睡著了。只左肩与左摔出些微淤血,并无大碍。”

      睡著了?
      颜凛站在床边,望著气息平稳的宇文玨,心绪复杂难明。
      “倒是可惜了。”
      男儿在世自当立业于天下,他欣赏这类胼手胝足拼搏不懈的人,可惜玉儿似乎无心于宇文玨了。
      他朝三管事与叶九道:“既是睡著无大碍,便备马车送他回去吧。”

      *
      翌日,如玉一大老早便起来了。
      李自在随同兄长李潇洒借宿在柳茵茵家的客邸,如玉给他递了消息,约他中午京城大街碰面。
      李自在如约而至。
      “约的如此急,莫非颜姑娘当真看上俊俏小郎我了?”他朝如玉露齿一笑。
      其实李自在的五官初看上去有些寡淡,称不上多俊,但他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与率性惫懒的神情将整个人带活起来,尤其笑起来十分灵动,甚至有几分可爱,面容让人瞧著舒心。
      “是哪。我可是深深的折服于你--”如玉朝他挤挤眼,“的厚脸皮之下了。”
      如玉有些急了。
      昨日苏卫蘅上门,以及宇文玨三番两次过来拜访,让她心下莫名忧虑起来。她要加紧计画了。

      李自在哈哈大笑。
      如玉拉著李自在沿著京城中央大街一路朝雍京酒楼拾步而去,途中路经人多的街边小摊,便停下来采买一二。
      “大爷,给我两串糖葫芦。”
      这摊子她时常来买,老板是识得她的。
      “来嘞,小娘子等等。”老板笑咪咪地递了两串给她。
      如玉道:“一串给他。”

      “哎哟。”老板的目光流连于如玉与李自在之间。“这位小郎君是?好眼生哪。”
      如玉微低下头,羞赧道:“这是李家郎君,南方人,我带他看看雍京风景。”
      李自在看看如玉,又看了看一脸好奇的老板,再看了看附近偷偷支著耳朵的众人,微微一笑:“何须多看,颜姑娘便是雍京城里最美的一道风景。”

      如玉一呆。
      老板也震惊,这些贵子贵女们谈情说爱都如此直白露骨么?
      “呵呵,呵呵,说的是呢。”

      李自在接过糖葫芦,在众人惊楞中挥挥衣袖继续朝下一摊过去。

      他们每在一摊停下来,如玉便朝人介绍一次李自在,短短一条街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路口。
      如玉对她的戏搭子表达了满意之意。“怕是第一梨园都不如你。”
      “那是,我在李家可作戏作了十多年哪。”李自在的语气里不无得意。
      “......”

      忽然,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示警之声响起,远处一片沙尘扬天而起,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整条中央大街隐隐颤动著。
      是皇室铁骑。
      如玉惊愕,这场景前世她与宇文玨遇过一次!可不是这个时间哪,应当再往前数日的--

      “阿福--不要--”
      她的耳畔传来街边卖地薯的婶儿撕心裂肺的尖叫。
      街口正中央,一个上前捡球的孩子正惊吓地看著朝自已飞掠而来的铁骑。
      “当心!”
      即使知道好心没好报,那婶儿并不知感恩,如玉仍旧动作快过了思考,未及多想便扑上前去要抱住孩子--

      碰!

      李自在闷哼声了一声。
      千钧一发之刻,他的动作快过如玉,一把挡住如玉抢步上前抱过孩子,却冲劲过猛收势不住,同如玉上一世一样整个人重重撞在对街街角上。

      皇室铁骑疾行而过,漫天尘土飞扬,阻挡了如玉的目光。

      好半晌,铁骑过境,如玉同卖地薯的大婶儿赶紧跑到李自在与小孩儿那。
      “阿福!”大婶惊魂未定地抢过孩子。“你吓死娘了哪!”
      母子两抱著亲亲蹭蹭了好一会儿,那大婶才看向摔得灰头土脸,□□著爬起来的李自在。“这可不关我们阿福的事,是你自己要救他的,我们没有钱给你请大夫!”

      李自在哭丧著脸道:“那可怎好,我也没有哪......你瞧我这衣服,借来的,毁了要赔好几两呢。京城就是土匪窝......”

      人见著比自己更凄惨的,总是容易有优越感与怜悯心,大婶瞧他那惨样,紧紧抱著孩子,迟疑道:“要不,给你几个地薯吧?”

      李自在摆摆手道:“我吃不惯地薯,没事儿,下次遇上需要帮助的人便顺手拉一把,就当还我啦。”他拍拍衣服,潇洒笑道:“我皮粗肉厚,耐摔得很,孩子没事便好,婶儿不必介怀。瞧!”他露出了瘦骨嶙峋的手,手上一片红红紫紫,正往外沁著血。
      婶儿眼里闪过一抹不忍,抱著孩子连连道谢,这才回到地薯摊子。

      这发展竟与前世截然不同。

      如玉关切道:“你没事儿吧?这衣服莫担心,那几两我出了便是。”
      “没事没事。”李自在高兴道:“那是拐她呢,这衣服我兄长的,其实不要钱哈哈哈--”
      “那你的伤......”
      “最严重的就这手了。不过也不是方才弄的,伤了好几日了,刚才一紧急,擦破了血枷,又渗血啦。”

      这世间有那么一种人,即便被狮子逼上了树,仍旧能在树上悠然地欣赏风景。

      如玉望著李自在,正心有所感,忽然听见一阵腹鸣之声。
      李自在摸了摸肚子,道:“颜姑娘,你有没有几文钱哪,方才救人耗费过多体力,饥肠辘辘--”

      “李自在,真羡慕你哪。”如玉道:“万事洒脱欢乐,彷佛无事能干扰到你。”

      “身在福中不觉福,苦中作乐才知乐。”李自在摇头道:“人生当知负担的痛苦,方知肩负起一切的乐处。如若可以,但愿你是身在福中不觉福的那个,不要尝到那些不幸的困扼苦楚。”

      如玉忽然抬头望向他,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逝。

      人生当知负担的痛苦,方知肩负起一切的乐处--

      站在熙来嚷往的中央大街上,耳畔回荡著小贩各种吆喝声与顺口溜,眼前是车水马龙不停扬起的尘沙,如玉一颗漂浮不定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一直以来那萦绕心头,伸出手却抓不住任何东西的徒劳、无力之感转瞬消逝。
      她知道自己缺什么了,那便是能够抗衡旁人的凭藉与底气。
      她想有一番能安身立命的事业,如同她二娘沈秋娘一般,虽身分低微,但掌握著颜府命脉,颜家没人敢小瞧了她。不是之前说要开铺子那般纯然为了苏珩,而是认真地作为营生。

      “李自在,李家曾经也是能与苏家一较高下的巨贾人家吧?”
      “唔,的确是。”
      “那可太好了。”如玉双眼发亮:“你能否帮帮我,教我管帐?”
      李自在嘴角抽搐:“这个曾经,要往前追溯到百馀年前......”

      *

      宇文玨睁眼。
      “爷。”叶九道:“您昨日在颜府睡著了。”
      “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
      “把我那本随身册子拿来。”
      叶九直接禀报道:“爷,您今日休沐,原计画著午时要去城隍庙找苏小郎君。”
      宇文玨想起来了,点头道:“那二十名护卫可准备好了?”
      “备好了,都在院外候令。”
      “好。”宇文玨道:“我要梳洗,你去备马车,一刻钟后东侧门集结全部人,去城隍庙......会一会苏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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