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企鹅去购物》林七蓝

3、第003章

　　顾瑾余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母亲。双手捂着脸，头发蓬乱。
　　“妈。”顾瑾余惊讶地说：“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瑾余把母亲的手拉下来，见她眼睛红肿，脸上已经被泪水濡湿了。
　　顾瑾余蹲在母亲跟前，用手背替她抹了抹泪水：“妈，别哭。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抹了把鼻涕，把头扭到一边，微微仰着头看着被灯光照的不太明亮小区草坪。孙佳荷没有说话，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顾瑾余拉着母亲的手摇着问：“妈，你是不是跟爸吵架了？”见母亲用手揩眼泪，抽噎着不说话。瑾余又问道：“妈，你们。”瑾余心里很乱，感到伤心，心里有许多想法和想问的话，但是嘴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说劝母亲，瑾余似乎也明白，夫妻之间的事到底谁对谁错，很难断定清楚。
　　母亲气冲冲地说：“他还有理了，一天什么事也不做，就知道打牌。不是这家串门就是那家逛，回来说他两句，他就发脾气。”
　　顾瑾余说：“妈，算了，这都多大年纪了还这么吵吵，被人看见多尴尬。”
　　母亲没好气地说：“什么尴尬，反正我的脸面早就被你们败光了，我还怕什么。”
　　有人从旁边过，是认识的人，顾瑾余点头示意打招呼。
　　瑾余心里很不是滋味，闷闷的，觉得世界的光亮变得暗淡了，那些浮华鲜明的东西都漂浮在空中：“这算什么生活，结婚后是这个样子，这样的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我如果让你们不结婚，你们又会说我瞎闹不懂事，哎，我该怎么劝你们呢？哎。”话在瑾余心中打转却没有说出口，向来不会说俏皮话的她，遇到这种问题是束手无策。她不肯昧着良心说“算了，我们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开心点，明天会更好。待会买张彩票，明天中个头奖”之类的话。
　　顾瑾余默默地蹲着，拉着母亲的手没有说话。瑾余脸上显得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今天工作累了的缘故，还是因为母亲和父亲吵架的缘故。
　　孙佳荷说：“我不跟他过了，你们爱怎么过怎么过。明天我就搬出去，自己租房子岂不自由些？看着你们一个个我心里硬是受不了，这样下去，迟早被你们气死。”母亲满脸怨愤，抿着嘴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
　　顾瑾余什么话也没有说，她站起来坐到椅子上。夜空中有车子和人声交织在一起传到耳朵里，瑾余喜欢这样的夜，月光惨白。她低着头，叹了口气，似乎胸中憋闷的很，亦或者是对于母亲的言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叹了口气。似乎这样做，瑾余的内心会变得和往常一样明亮。
　　瑾余的母亲又说：“人这一辈子有什么意思，跟他过了这么多年，脾气硬是一点都不改。好话坏话都听不清，我还和你们过什么？他自以为找了几分钱就了不起，整天东游西逛打牌。行，我从今以后不管，什么都不管，你们爱怎么闹，随你们。”
　　顾瑾余叹了口气，眼睛很累，她眯着眼，身上像负重似的感到疲惫：“妈，走吧。”
　　孙佳荷不说话，只是大口喘着气。
　　瑾余又说：“走吧，我们上去。你跟爸的事情，”说到这里，顾瑾余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管是谁的不是，她都没有想说的欲望。她知道，两人的关系是依靠彼此互相维持，单是一方尽力不顶用。
　　母亲不说话，只是呆呆地坐着生气。瑾余只能又说：“妈，我们上去了。”说着话拉着母亲起身向电梯口走去。两人走着，母亲用手抹了抹脸。头发蓬乱的她，眼睛浮肿，眼角布满皱纹。顾瑾余看了心里觉得有些悲凉，老夫老妻了还吵架。人生短暂，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两人这么多年的情份，怎么变得这么淡漠。所谓日久生情，顾瑾余觉得这话并不是用在每一件事情上。
　　如果说生活就是结婚后打打闹闹，搞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顾瑾余对于这种生活没有丝毫向往之心。与其这样，毋宁不谈婚论嫁，一个人反而过得轻松自在。
　　关于顾瑾余一直没有谈男朋友的事，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家庭情况有关。是不是因为看到父母的关系如此，有时看到旁人的家庭也如此，她内心对于爱情的幻梦就不那么美好了呢？
　　顾瑾余看着母亲的面容憔悴，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拉着母亲的手走着。换鞋进门后，屋里的灯没有全部打开，显得不够敞亮。父亲睡在沙发上，睡姿慵懒。电视是开着的，但是他没有看。
　　顾瑾余见母亲脸色十分难看，怕他们俩又吵起来。忙走在前面，走到父亲旁边问：“爸，吃饭了吗？”
　　父亲眯着眼看她，说：“吃过了，怎么今天比往常回来的晚了啊。”
　　顾瑾余没有回答，拿着包进了卧室。
　　瑾余出来，父亲已经坐起来在看电视，母亲在厨房收拾碗筷。
　　顾瑾余走过去问母亲：“妈，我来吧。”
　　母亲说：“你来，你来什么？这些事情不用你来，你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说着摔着筷子，筷子落到盆里放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顾瑾余在心里揣测母亲说的话，到底是指自己感情方面的事，还是事业方面的事，亦或者是因为自己不会劝解她俩吵架的事情才这么说的吗？她没有问，只是站着倚靠在厨房门框上。她想象一家人和和气气时的情景，再看看当下，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使她吃惊。心里不禁想着：“生活多变，不是谁能阻挡得了。母亲刚和父亲吵架，刚才的话，应该不是在说我感情方面的事吧？他们吵吵闹闹还不够，难道也要把我往火坑里推？”瑾余在心里不断思索，一贯寡言少语的她在此刻显得更加沉默了。
　　母亲在里面一边洗刷一边说：“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大的是那个样，小的也是这个样。我快气够了，一个个都听不见好话，你们是不是要我死了才心安？”
　　顾瑾余仰着头靠在门框上，双手环抱，轻轻地闭着眼睛。听着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心烦、憋闷、疲倦、无味等各种滋味缠绕在一起，让她感觉特别难受。
　　母亲一边洗碗筷一边说到：“结婚的事情，你好好考虑清楚。下次相亲你还是像上次那样，我真的什么都不管了，我直接去死。”
　　时间好像忽然停止了、消失了、沉默了，一切都不存在，然而，只有母亲的话音在空气中回旋。久久地，一直弥漫在顾瑾余的耳畔。
　　顾瑾余恍惚地睁开眼睛，声音清澈地说：“哎，怎么扯到我头上来了，不是说了不要跟我提这事的吗？”
　　透过花架的空隙看去，父亲的头静静地盯着电视，似乎根本没有听到顾瑾余和母亲的话。
　　母亲气愤愤地说：“怎么，你还不乐意？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这些话吗？谁让我养了你这么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女儿，真是气死我了。你跟你爸一样，一件好事也做不成。整天瞎闹，就是脑壳有病。你看看李家的姑娘，人家比你小一岁都结婚了。还有，我们以前住的楼下那个女生，和你年纪差不多，现在已经订婚了都。”母亲非常生气，一个劲儿地抱怨。顾瑾余只是听着，没有答话。她想如果这个时候辩解，只会让母亲越来越生气。
　　母亲又说：“过两天重新跟你安排一个，到时候你去，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母亲弯腰把碗放到消毒柜里，接着又说：“漂亮是小事，你这样就行。最重要的是把你这倔脾气收敛下，要是再像上次那样。我可提前跟你打招呼，你以后就干脆别认我，我也不在这个家住下去了。你好自为之。”
　　听着母亲的话，顾瑾余向花架走去，用手摆弄着上面摆放的富贵竹，看着旁边的艾草，叶子青绿可爱，心里倒顿时变得清凉凉的，很舒服。精神顿时舒爽，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瞬间烟消云散。
　　父亲转过脸来看着瑾余说：“瑾余啊，你妈说得对，相亲的事你别像上次那样。一个女孩子家婚姻是大事，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年轻的时候不要心太高了，两人能在一起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就行。相亲的时候别摆店长架子，他又不是你管的员工，他是以后跟你过日子的人哪。”瑾余听着父亲的话，心里对于父亲和母亲的态度觉得不理解。怎么他们的生活过得争吵不休，还催着自己相亲结婚呢？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一个人很自在。虽然是一个人，但我并不觉得寂寞孤单。爸，妈，说真的，我不知道你们俩是为我好，还是要害我。我已经很明确地跟你们说了婚姻的事情看的是缘分。缘分到了我自然会跟对方好好相处。可是你们总是听不进去，说真的，我心里很烦。我真的怀疑你们说的婚姻幸福到底是什么，如果婚姻幸福就是你们这样。”顾瑾余在心里这样想着，但她没有说出来。她叹了口气，又想道：“如果婚姻幸福就是你们这样，我宁可一辈子独身。”
　　顾瑾余用手摸了一下艾草，从花架框架里说：“爸，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别跟着掺和。”
　　父亲看着电视，瑾余知道他的爆脾气。他的意思只要遭到反对，立马就会生气，不会跟你开会商量。现在他没有发作，是在生闷气。瑾余自记事以来，父亲的爆脾气就留在她的记忆中。
　　母亲拿着毛巾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脸上起色很不好，她气冲冲地说：“婚姻的事，向来是父母做主。你们这代人一个个自以为是，完全不把结婚当回事。要依你的意思，讲缘分，讲到什么时候？你自己不给对方机会，缘分来了你知道吗，还不是让你白白错过了？”说着话，母亲用毛巾擦了擦鼻子说：“等两天就去，李阿姨给你介绍的，是她亲戚。人长得可以，是开出租的。你自己心里准备好，别像上次那样耍脾气。”
　　顾瑾余从花架边走过来，走到沙发边，心里很气，她尽量保持镇静地说：“我跟你们一直都说过了，结婚是我的事情，是我的事情！到底结婚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我是人，不是傀儡！话说一遍就行了，怎么老是重提？”
　　母亲走来把毛巾用力一扔，吓了瑾余一跳，忙用手掩住脸。瑾余心里确实很吃惊，觉得母亲作出这种动作肯定是想狠狠揍自己一顿。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是反对父母参与自己婚姻的事，往常一提起这些话，总是被父母恨恨地打断。可是，当瑾余委屈地把手放下来的时候，父亲正朝她这边望着，眼神中透出很奇怪的光。瑾余仔细一看，原来毛巾丢到父亲的头上去了！哦，这下瑾余放心了，有了父亲做母亲的出气筒，自己便可以安然无恙。
　　父亲把毛巾从头上抓下来丢到桌上。
　　母亲双眼盯着父亲说：“你们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脑壳都有病，我真是受够了。”母亲说着用手撩了下头发，双眼瞪着父亲说：“你不是叫顾明冲吗？你冲啊，冲给我看啊。你看看你教的女儿，这都什么德行。行了，我不管你们的事情。从今往后，你们爱怎么过随便你们。”母亲说着坐到沙发上。
　　父亲没有说话，抿着嘴板着脸。
　　顾瑾余觉得事情闹得太过火了，母亲那样生气，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们俩要再吵起来，岂不是自己的罪过？想了想觉得应该把气氛缓和下来，等他们俩的事和好了，自己再慢慢脱身也不迟。
　　顾瑾余走到沙发边，站在母亲身后，声音轻缓地说：“行，相亲的事我可以考虑。只是，你们俩最好别这样，不然，我看着也没什么心思相亲。”
　　母亲用手揉了揉眼睛，向父亲望去，两人相视一笑，如同才认识的亲密恋人一般。
　　瑾余疑惑地望着两人，不知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是大人的举动吗？还有些小调皮的样儿，分明像两个小孩吵架，看到一块糖就破涕为笑了嘛。
　　顾瑾余觉得自己被他们戏弄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说：“什么意思，你答应相亲了我心里的石头就落下了，笑一笑不行哪？”
　　父亲的脸上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盯着电视。
　　顾瑾余说：“你们是不是故意这样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不答话，瑾余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真吵架，还是故意合伙来算计自己，心中狐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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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对父母的吵架在听到女儿愿意考虑相亲的事情后破涕为笑
怎么说呢，这种心情还真有点复杂
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赶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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