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起》雨淬竹

31、第 31 章

　　白墙青瓦，河水潺潺。
　　有渔家女撑着乌篷船，唱着小曲儿，缓缓穿过桥洞。
　　石桥的不远处，一座银楼上挂着大大的红色朱记。
　　七七笑嘻嘻地走在前面。
　　“快到了。”
　　朱家在此地有一栋别院，七七记得，看到银楼后，再过一个街道，便是别院所在。
　　银楼外，有两人正在交谈，其中一人看到七七，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
　　来人是银楼的掌柜，名叫梁日，是跟随在朱富贵身边的老人了。
　　另一人七七也认识，正是许久不见的方明。
　　“沈兄，七七，不，现在该叫沈夫人了。”方明先调侃了一句，忽看到与柳卿青走在一起的陆简，先是一愣，转眼想到自己好友的脾气，顿时也了然。
　　“方大哥照旧喊我七七就好。”虽已成亲，但听到有人称自己沈夫人，七七的脸还是不由地染上一层红晕。
　　一旁，陆简也跟着调侃道：“该的，该的。按理说，我们也该称呼沈夫人才是。”
　　柳卿青捂嘴偷笑。偏就有一人不明白情况。雨若奇道：“是吗？我也要喊沈夫人？”
　　“师父，怎么连你都这样。”七七脸已经红透了。
　　雨若不解，歪着头，道：“啊？怎么了？”
　　“照常就行。”最终还是沈浪帮七七解了围。
　　“哦。”
　　梁日见几人还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连忙拦住了他们，笑道：“进来再说话吧。”
　　众人应允。
　　银楼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显然是给伙计们准备的。
　　院子小归小，倒挺整洁。七七大大咧咧地直接选了一个凳子坐下，走了半日的路，她也有些累了。
　　柳卿青有孕在身，陆简自然是先让她坐了下来。
　　看到好友的动作，方明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没想到昨日刚见了柳庄主，今天便见到了他女儿。”
　　方明只是无心感慨了一句，不料柳卿青听闻这话猛地站了起来。
　　“我爹在这里？”
　　“嗯。”方明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应了一声。
　　“我爹他……他可还好。”
　　“还算精神。”
　　方明不知该如何回答。柳岸甫此人性格刚猛又极好面子，就算再是伤心难受，也不会在人前展露分毫。这人年轻时便是这样，就算明知力有不逮，还敢去找快活王麻烦。亏得遇到秦川才得以救活，也因此让秦川得以结识了其世交陆成逸。此番柳卿青逃婚，他面子上挂不住，直接与陆家交恶不说，也决口不再提柳卿青这个女儿。方明一直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生出柳卿青这样一个性格温婉的女儿。
　　柳卿青自然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她沉思片刻，看着陆简道：“简哥哥，我想先见见我爹。”
　　“好，我陪你去。”
　　“可……”柳卿青知道自己父亲脾气不好，担心会连累了他。
　　“没事的。”
　　方明知道自己好友的脾气，知道陆简是担心柳卿青这一去便被关在了家中，故而提出相随。但他也知道，依照柳岸甫的脾气，陆简同去更是落不到好。
　　“那我跟你一起。”
　　身为好友，既知劝之不住，便只有共同进退。以柳岸甫好面子的性格，有外人在场，他一定不好意思发火。至少方明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干脆大家一起去吧。”显然，沈浪与他想的一样。

　　柳家在太仓的宅子名曰半翠山庄。这山庄面积不算大，差不多是银楼后面的小院三倍的大小。布局简单，没有常见的江南庭院的廊亭水榭。旁人只当此般设计是因为其主人的性格，却不知整个山庄的设计都由柳卿青所拟定，连名称也是由她起的。在柳卿青看来，这山庄不需要太大，够住便可；不需要多精致，舒适便行。
　　牌匾上略显稚嫩的字迹，是柳卿青十岁时书写，再由柳岸甫亲自雕刻，其中蕴含着浓厚的父女亲情。
　　柳卿青看着牌匾，眼神微微一黯，缓缓走到门边，轻轻叩门。
　　陆简自然也知道这里与父女二人而言意义非凡。在从方明那得知，经过柳卿青逃婚一事后，以柳岸甫的脾气居然还愿意住在这里，他心中不免对二人感情的缓和多了一份信心。
　　开门的家丁见到柳卿青的时候显然愣了一下，犹豫片刻，仍旧折回身通报，不多时就将几人迎了进来。迈进门的一刹那，陆简的信心又添一分，心道：究竟还是父女情深，柳岸甫再怎么固执，仍舍不得自己的女儿。

　　柳岸甫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前是一堵墙。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堵墙，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响起的脚步声。
　　柳卿青远远地便看见了柳岸甫的背影。他的身姿还是如往常一般挺拔，但柳卿青知道，因为她的任性，这身影的肩膀上承载了多少压力。
　　“爹。”柳卿青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话一出口，却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你还知道回来。”柳岸甫缓缓地转过身，在见到陆简的瞬间，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们怎么在一起？”
　　陆简不由苦笑。他没料到那家丁通报时居然刻意漏掉了自己，现下反捅了娄子。
　　柳卿青担心陆简难堪，忙解释道：“我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是简哥哥……”
　　“好了。”柳岸甫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既然能做出这种事，便应该知道，柳家不会容得下有你这样的女儿。”
　　“爹。”虽然早料到柳岸甫会生气，但听到这话，柳卿青还是不免难受，“我……我知道。我只是来看一看爹。那……那我告辞了。”
　　柳岸甫哼了一声，不再看她。
　　“柳伯父，卿卿她……”
　　“我们家的事，还用不着你来管。”柳岸甫直接打断了陆简的话，“之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柳卿青连忙打圆场，道：“爹，是我求简哥哥……”
　　柳岸甫喝道：“求他什么？来气我？”
　　柳卿青从未被父亲呵斥过，顿时面色惨白，眼泪瞬间浸湿了眼眶。
　　陆简不忍柳卿青难过，当即上前一步，正色道：“那件事，是有我的责任。”
　　“既然知道，那便拿命来吧。”
　　陆简没料到柳岸甫会突然出手，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勉强躲过这一招。就见柳岸甫一拳未中再出一拳，一拳快过一拳。亏得之间他先前看过迷踪步的心法，慌忙默念口诀，双脚交错，再次堪堪躲过。
　　沈浪和方明见他危险，都准备上前帮忙，便听陆简道：“你们都别出手。”
　　百忙之中，陆简也只来得及说着一句话。
　　既然柳岸甫想要撒气，那他便奉陪。陆简只希望，这一架打完后，柳岸甫能不要再怪罪柳卿青。
　　可是陆简能拦住沈浪和方明，却拦不住其他人。
　　“自己管不住女儿，还好意思怪别人。”雨若没出手，但不代表她不会说话。
　　雨若话音刚落，便见柳岸甫变拳为掌，一掌劈向了她。她刚刚只顾看两人交手，却没发现他们不知何时离她已经很近了。
　　柳岸甫内功深厚，这一击更是夹着雷霆之势，又快又猛。
　　只一掌，便可要了她的性命。
　　雨若想躲，但她躲不过。
　　不过这一掌终究还是没有落在雨若的身上，因为有一个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陆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也瘫倒在雨若身上。他勉强护住了心脉，可这一掌之威，还是让他受了重伤。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凭借着雨若的支撑勉强站着，挡在她和柳岸甫之间。
　　柳岸甫身形一动，已经到了雨若身后，手一翻，第二掌再次打向她。陆简未曾料到柳岸甫竟会如此迅速，更未想到他会对一个晚辈大打出手，连出两掌，又快又狠。
　　陆简无力阻止。他来不及。
　　不过这一次，依旧没人打到雨若。
　　两掌相对，柳岸甫后退了几步，惊讶地看向面前纹丝未动的沈浪。
　　“爹！”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直到此时，柳卿青才惊叫出声。
　　沈浪脸上是罕见的愤怒，皱眉道：“柳庄主何必出手这么狠！”
　　“我今天非要撕开这小丫头的嘴，给她一个教训！”
　　陆简认定柳岸甫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才会这般失态，不免觉得愧疚。如若不是自己，柳岸甫此次松口相见，父女二人很可能会冰释前嫌。念及此，他强忍胸口不适，开口道：“伯父若心中有气，只管……只管冲小侄一人便是，与他人……无关。”
　　“好，那我可不客气了。”当下柳岸甫手掌发力，又见沈浪仍旧挡在自己面前，喝道，“你没听到他说的话吗？快让开。别多管闲事。”
　　沈浪却是动也不动，道：“可我最喜欢的，就是多管闲事。”
　　“沈……”
　　沈浪不等陆简说话，继续说：“更何况，他还是我朋友。”
　　柳岸甫看着沈浪，冷声道：“这么说，你是准备替他一战了？”
　　“未尝不可。”
　　柳岸甫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眼睛盯着沈浪，似乎在打量其深浅。他右手的食指轻轻勾了一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思考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但奇怪的是，柳卿青却诧异地“咦”了一声。
　　方明也站了出来说：“柳庄主再步步紧逼，我们可不会再退让了。”
　　柳岸甫冷哼一声，道：“可这是他承认是自己的责任，又让我动手的。”
　　柳卿青深知自己父亲的脾气，生怕真动起手来，顾不得旁的，连连劝道：“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简哥哥的事。”
　　柳岸甫冷冷喝道：“我们柳家没有你这种伤风败俗的女儿。”
　　“你这人怎么这样！”七七也气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不为自己女儿考虑，还这么说她。何况陆简已经受伤，居然还不愿意放过他。
　　“沈兄，你让开……这是我……”
　　陆简断断续续的话又一次没说完，便被雨若打断。
　　“闭嘴。”
　　同样的，沈浪也依旧挡在两人身前，丝毫未动。
　　“爹。”柳卿青快步挡在几人身前，“若爹执意如此，那就让女儿先走一步。”
　　说完柳卿青闭上了眼。
　　“卿卿……”陆简挣扎着想要过去阻止，无奈他内伤过重，脚下虚浮，哪还有多余的力气。
　　柳岸甫沉默良久，眼神不断闪烁，手几次举起，终究还是不忍心。最终，他挥了挥手，道：“你们走吧。”说完这话，他先一步离去。
　　七七呼出一口气，叹道：“终于走了。”
　　柳卿青缓缓睁开眼，幽幽地望着柳岸甫离去的背影，轻声念了一句：“爹，对不起。”
　　陆简同样看着柳岸甫离开的方向，意识渐渐模糊。真气在他体内疯狂乱窜，犹如山洪暴发，同时一直蛰伏在丹田内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似乎也感受到了危机，猛地窜出，两相争斗，直搅得陆简如被撕裂一般疼痛。柳岸甫一离开，陆简仅剩的意念立即松懈，再也坚持不住，猛地又吐出一口鲜血，彻底昏了过去。

　　等陆简再次有意识，便感觉自己被放到了床上。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正伸手搭他的脉。
　　那人正是秦雨若。
　　“怎么样？”是方明担忧的声音。
　　“先前‘韶华’没有彻底解除，这次又被激发，很难办。”
　　“那先解，再疗伤？”方明提议。
　　“无解。”
　　“你不是神医吗？总有办法的！”方明这次是彻底急了。
　　“除非……”
　　“除非什么？”这次是柳卿青的声音。
　　“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是为了替你挡这一掌，才会……”
　　“我的命很重要。”
　　陆简当然知道雨若是什么意思，她说过，解“韶华”的方法只有一种，便是杀了她。雨若的愿望便是能活得久些，去更多的地方，当然不会轻易地做出放弃生命的选择。他理解这一点，但心中却免不了地有些失落。
　　“他都能为了你……你怎么就……”柳卿青还不是很明白雨若话中的意思，只顾着说服她救人。
　　“那又如何？”
　　“你……”
　　“他要帮的是你。”之后，便是响起的的脚步声。
　　雨若说完便直接离开。
　　“我……”柳卿青似乎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陆简有心安慰，但不等他有任何动作，又是如同火烧一般的剧烈疼痛袭来，他再次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喂他喝了点药。这药不见得有多大作用，但至少他身上没那么难受了。
　　再次苏醒，天已大亮。
　　此时房中别无他人。
　　陆简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干脆坐了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他所在的是一处小小的院子，院中草木茂盛，或红或橙或粉的小花点缀其中，在阳光的映照下煞是好看。
　　一声鸟鸣传来，更添了一份活气。看到此情此景，陆简只觉得身上也舒爽了不少。
　　便听旁边的屋子“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陆简心中疑惑，连忙走了过去。
　　门边有一道白粉的痕迹，陆简认得，这是雨若的净盅散。
　　果不其然，他一推开门，便看到雨若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她的左臂上，还有一个刚刚愈合的刀伤。而她的手边，是一个小盒子，是之前装那只毒虫的盒子。
　　陆简赶紧走过去，将雨若扶起。
　　“你来干什么？还不出去！”雨若一看到这个将自己靠在他怀里的人就皱起了眉。
　　“我本来就中了‘韶华’，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这是在做什么？又发作了？”陆简记得雨若说过，若不吸取他人生命，韶华大概每两个月都会发作一次，她忍耐不住，便会放血缓解。想到自己身中剧毒，所剩时日不多，陆简忍不住说：“不如你将‘韶华’用在我身上好了。至少我死了，还能有些价值。”
　　“瞎说什么？”雨若气得拍了他一下，“我是在想办法救你。”
　　“救我？那你……”
　　“之前毒娘子和那谁。”雨若根本不知道韩升荣的名字，“足够我撑好一阵的了。”
　　“那便好。”陆简呼出了一口气。他刚一放松，便见雨若又哼了一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显然是难受的很。陆简不由再次紧张道：“怎么了？”
　　雨若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陆简很快想到了半梦半醒间听到的她和柳卿青的交谈，急道：“是为了救我？你不是说不会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性命的吗？”
　　“当然不会。至少不会什么都不做就一死了之。”似乎是稍稍好了些，雨若终于有力气回答。
　　“你没必要这么做的。”陆简摇了摇头，“我知道是因为我娘的缘故，但是……”
　　雨若打断了他的话，说：“不是。”
　　陆简诧异地看着她。他记得雨若说过，因为洛洛是洛羽最重要的人，所以她才会选择救他。可是现在她却说不是。
　　雨若一直沉默着，就在陆简认为她不会再回答时，她忽然开口了：“不是因为这个。那时候，你没有放开我的手，所以，这一次我也不会不管你。”
　　雨若说的是落水的那次。她不会游泳，那次跳崖入水，她都快被吓死了。但她始终记得，无论发生了什么，陆简一直握着她的手，直到两人漂到了岸上，都没有松开。
　　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对旁人说过，此时难受的厉害，平时无法说出的话，反倒是变得容易说了。
　　“啊？”陆简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回答，一时有些发愣。
　　不等他回过神，雨若便推开了他，自己站了起来。
　　“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留下帮你。”
　　陆简也站了起来，顺手捡起地上的盒子，放回了桌上。桌上还有几个小碗，有三个碗中盛的东西有些眼熟，似乎是之前在岸边他吃过的那些东西。第四个碗中是红色的液体，还散发淡淡的血腥味，明显是雨若手腕上流下的血液。血液中还漂着些奇怪的粉末。再旁边是那只毒虫，已经被切去了三分之二。
　　“这是什么？”陆简指着血液中的粉末问。
　　“虫子的躯体研磨后的得到的。”
　　“就这么多？”陆简这么看都觉得似乎有些少，而且是太少了，这些粉末肯定不到三分之一。
　　“剩下的吃了。”
　　“啊？吃了？”
　　“嗯。”雨若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这？能吃？”陆简担忧地看着雨若。他还记得这虫子只咬了他一口便让他命悬一线，所以这次雨若会难受，便是因为这虫子的原因？
　　“嗯。”见他依旧一脸困惑，雨若只好解释道，“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用‘韶华’帮你压制毒性后，你又误食了我调制的毒药？”
　　陆简点头，那件事也提醒他，千万不能乱吃雨若做的东西。
　　“后来我以附近寻得的草药救你，同时又发现，‘韶华’也被抑制了。所以我想，或许可以再试一回。而且，我猜测这个虫尸就是关键。然后，我就试了一下。”
　　“有用？”陆简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雨若。若这有用，是不是意味着“韶华”或许真能解？这样她也可以活得更久，如她希望的那般，长命百岁。
　　“嗯。在我的血液中加入虫尸研磨的粉末后，我果然感受不到其中‘韶华’的存在。而且，我刚刚吃了点，虽然很难受，但是我能感觉到我与自己体内‘韶华’之间的联系没有那么密切了。怎么说呢，就是，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是没有那么强烈，若有若无的。”雨若说着也兴奋起来，“你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些。”
　　雨若由于“韶华”的原因，已经十九了，看上去还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甚至还要小些。听她这么说，陆简立刻认真地瞧了瞧，又比对了两人的身高，最后摇了摇头。
　　“没有。”
　　“你出去吧，没有要你帮忙的。回去休息！”
　　雨若脸色一沉，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日头又偏了点。
　　院子外面。
　　沈浪刚走近，便见到了柳卿青和方明。
　　“沈公子。”
　　“沈兄。”
　　“你们也来了？”
　　“我见一个时辰快过去了，便过来看看。”
　　雨若要研究“韶华”，为安全起见，自然是将旁人都赶了出去。柳卿青和方明忧心陆简，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沈浪自然和他们想的一样，也赶了过来。七七按照雨若先前的嘱咐去准备药材，所以没和他一起。
　　柳卿青担忧道：“也不知道秦姑娘的法子到底有没有用。”
　　陆简不知道的是，在他又一次昏迷之后，雨若曾走回来，说自己有方法可以试上一试，但效果如何，她也不敢肯定。
　　“若是秦姑娘都没有法子，那陆简……”方明话没说完，但众人都知道，脸雨若都没有办法的话，陆简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两人都在忧心陆简，便听沈浪说道：“我有一事还需向夫人请教。”
　　“请讲。”
　　“先前我答应跟柳庄主一战时，你似乎很诧异。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柳卿青想了好久，终于想了起来，道，“是手。我爹有个习惯，思考东西的时候，右手的食指会不经意地勾一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方明也点头附和：“嗯。我虽不是特别熟悉，但也是知道的。”
　　“但是他的手受伤了。就在为我准备嫁妆的时候，不小心被柜子上的箱子给砸到了，正好砸在食指上，导致他的右手食指受了伤，无法弯曲。爹好面子，没有向他人提起过，所以这件事只有我和爹两人知道。”说到这里，柳卿青不由叹了口气，“当时见我自责，爹还安慰我。他是真的替我高兴。可我却……”
　　沈浪问：“你确定他右手的食指无法弯曲了？”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爹了，可能是请人治好了吧。”
　　许是又想起了再见时柳岸甫的神伤和那声呵斥，柳卿青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
　　方明疑惑道：“沈兄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只是有些疑惑。”沈浪笑了笑没有多说。
　　当初那几家被人利用针对雨若绝不是偶然，而是因为她可以破解傀儡蛊。但现在般阑身故，雨若也没有任何反应，按理说，柳岸甫绝不会被人控制。可是沈浪总觉得心中有一丝不安。
　　以柳岸甫的为人，当真会因一句言语上的不敬，而对晚辈痛下杀手？而且，柳岸甫当年自知不敌还敢去找快活王约战，现在面对他沈浪的挑战，却要思索许久。沈浪可不认为自己的名头已经大到江湖中已经人人忌惮的地步。尤其是方才柳卿青的话，更是加深了他的怀疑。
　　况且，雨若也曾说过她从没用过傀儡蛊。会不会有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正巧雨若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几人。
　　“你们怎么都站在这里？”她又看向沈浪，“让七七准备的药材这么样了？”
　　沈浪暂且将心中的困惑放置一边，回答道：“都差不多了。”
　　“秦姑娘，陆简他……”
　　“已经醒了。”
　　“啊。”方明连忙和柳卿青一起走进旁边陆简的屋子。
　　雨若回过头，便见沈浪一直打量着她，她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了？”
　　“你似乎长高了些。”
　　这倒不是因为陆简先前逗她，而是现在距离她和陆简交谈又过去了些时间，这效果也终于显现了出来。
　　雨若顿时满脸喜悦，连眉角都挂上了喜色，问道：“真的？”
　　“有点，不是很明显。”
　　“那也很好了。”她倒是完全不介意，一脸满足。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说。”雨若现在心情颇好，自然知无不言。
　　“你见到柳岸甫时，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沈浪趁机问出心中的疑惑。
　　雨若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歪着头问：“不对劲？”
　　“若他中了傀儡蛊，你是否能感觉到。”
　　“他若中了，我肯定能感觉到。”说完，雨若又忍不住好奇道，“你问这做什么？般阑师叔已经身故，你还在担心什么？”
　　沈浪再一次问：“不管有没有人操纵，你都能感觉到？”
　　“当然。我虽然不用，但自小学习蛊术，尤其是傀儡蛊，它可是黎云寨的压寨之宝，熟悉的很，对它可是很敏感的。”
　　听着雨若的保证，沈浪的眉头渐渐皱起。既然不是傀儡蛊，柳岸甫所有行为也可以勉强说通，难不成只是自己多心。
　　沈浪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决定，近几天，多观察观察柳岸甫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