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府扛把子》苦逼少年

3、只能活一个

　　男孩抱着十七好久才勉强将自己心中的恨意和悲痛压下去，他松开十七，看着对方肩膀上那一大片湿润，轻咳一声：“不好意思。”

　　十七：“……”

　　男孩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我叫柳云松，谢谢你救了我，嗯……刚才凶你是我没控制好情绪，对不起。”

　　十七：“……”

　　他怎么不说话？柳云松当即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啊？”

　　十七这才终于开口，他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柳云松：“不是你刚才叫我闭嘴的吗？”

　　柳云松一噎：“……”

　　这么记仇的吗！？

　　等等，看他的表情好像不是故意的意思，这人脸上全是不解，那就说明……这人是单纯的耿直。

　　想明白的柳云松看十七的目光也变了，这个人太耿直了，他以后说话看来得斟酌些，免得这耿直的家伙真信了去。

　　“怪我怪我，都怪我刚才让你闭嘴。”柳云松揽下这口锅，鼻子动了动，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怎么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

　　这话他从刚才就想问了，现在终于说出口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十七摇了摇头，他对这个地方比柳云松还陌生，但是为什么有血腥味他还是可以回答的，便道，“有血腥味是因为我们周围有三十三具尸体。”

　　柳云松：“……”

　　柳云松背后一凉，脸色僵硬，语气飘忽：“……三十三具尸体？”

　　十七将自己在一男一女尸体下面发现他的事情告诉了柳云松。

　　“……”柳云松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才从地上站起，对仍蹲在地上的十七说道：“我要去把他们安葬了，一起吗？”

　　安葬？挖个坑把人埋了？十七点头：“嗯。”

　　“走。”柳云松对十七伸出手，十七看着那只手，不懂柳云松要干什么，他思考了几秒，从旁边抓起一根树枝塞到对方手里。

　　柳云松：“……”

　　“挖坑的。”见他不吱声十七以为他不懂自己的意思，便认真的讲解道。

　　柳云松：“…………”

　　柳云松在深深的看了十七一眼后转身走了，十七看着他的背影，莫名从那个背影中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大概是错觉，十七想。

　　十七记得之前柳云松说的话，对方说热，他便将火堆灭掉。做完这些后他手拿树枝，借着月光找到了正在挖土的柳云松。

　　不待他蹲下和对方一起挖，便听黑夜里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你为什么把火堆灭掉了？”

　　本来晚上挖坑就不容易，你还把火堆灭了，这是让他抹黑挖坑？这么看得起他的眼睛？

　　“你不是说热吗？我就灭了。”十七说完蹲下开始挖坑。

　　柳云松:“……欸。”

　　柳云松心里既感动又憋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继续刨地。

　　他收回前言，这个人不是耿直，是真的傻，既呆又傻。

　　最后十七在柳云松的建议下升起了一个火堆，二人就这样凭借着微弱的火光和月光挖了一晚上的坑，直到昼夜交替，太阳升起，才将第三十一个人安葬。

　　十七眨了眨酸胀的眼睛，摇头让自己开始模糊的意识清醒，就在他准备挖第三十二个坑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你背上有伤？”柳云松严肃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十七，然而得到的是对方一脸的茫然，看的他心里不知怎地生出一股无名火。

　　他咬牙道:“你都不知道疼的吗！？”

　　那伤口从右肩一路斜砍到腰部，后背的衣服几乎染成了红色，下意识的就让人感觉这伤对于一个孩子足以致命。

　　“……疼？”十七眼带茫然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心中明悟些许，点头道，“原来这就是疼啊。”

　　原来那股火辣辣的，让人脑袋发昏的感觉就是疼啊。

　　可是他不是机器人吗？怎么会感到疼呢？

　　这么一想十七便更茫然了，柳云松看着这样的十七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泛起一股酸楚。

　　怎么就没人告诉他什么是疼，什么是疼要说出来呢？

　　怎么可以这么对他，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柳云松松开抓着十七胳膊的手，他把手拿到眼前，天亮了，很容易就能看到袖子和掌心上的血迹，他以为这些是搬尸体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原来是对方的血吗？

　　昨天晚上他太过难过，便抱了对方好久，是那个时候蹭上的。

　　彻底想明白的柳云松心里五味杂交，沾到血迹的皮肤突然产生一股灼烧感，一路顺着经脉烧到心脏。

　　“你……你赶紧去休息！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柳云松小心翼翼的拉着十七的手把对方拉到已经翻了的马车里。

　　这马车是他一家三口坐过的，昨天他的父母还在有说有笑，今天就化作冰冷的尸体躺在地面上。

　　柳云松恍惚了一阵，鬼使神差的也跟着钻到了马车里，双手抱膝坐在里面。

　　十七本来是跪坐在里面的，见柳云松这样便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抱膝坐下，车厢里顿时安静如鸡。

　　过了会儿，柳云松才开口：“三十三具尸体，我们已经埋了三十一具，剩下的两具就让我一个人来吧。”

　　“嗯。”

　　“他们是我的爹娘，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在我面前，今天就没了呼吸。”

　　“……”

　　“人为什么要为了私欲杀人呢？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了断别人的生命？”

　　“……”

　　柳云松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多，十七偶尔会回应他，但更多的是沉默。

　　因为他的程序里没有这些东西，柳云松说了那么多，他好多都没听懂。

　　唯一懂的也就是那一男一女是柳云松的父母，对柳云松很重要罢了。

　　哦对了，还有疼，柳云松告诉了他什么是疼，和疼就要说出来。

　　“你很疼吗？”十七问道。

　　“……那是伤心，不是疼。”柳云松捂着心口的位置道，“是一种明明没有受伤，这里面却比疼还要让人受不了的东西。”

　　“哦……”十七学着对方的样子捂着自己心口，除了感觉到掌心有东西跳动的感觉外，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所说的伤心。

　　十七微愣，看向柳云松：“我感觉不到伤心……不过里面有东西在跳。”

　　“心脏当然是会跳的啊！”柳云松被他这问题弄的哭笑不得。

　　十七听后却是微微皱眉，心脏是会跳的？但是他的核心根本不会跳啊。

　　好奇怪。

　　就在十七要深想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打断了他的思路。

　　“真是倒霉，不过是劫财而已，没想到因为这么个小商队居然惹来了霸刀天策藏剑三家的追捕！”

　　“可不是吗！真不知道这商队里面到底有什么大人物，按我说这人都死了他们还追究什么啊！害我们折损了那么多兄弟，真是晦气，呸！”

　　“混……混账……”柳云松气的发抖，恨不得冲出去杀了那群畜生，但是他知道这么弱小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车厢里生气。

　　但偏偏外面那些人接下来的话却是彻底点燃了柳云松的怒火，让他的理智全飞。

　　“欸？这里的人怎么都被埋了？我明明记得没有活口，难道之前有人来过？”

　　“老大你看，那边还有两具尸体，应该是发现我们来了就躲起来了。”

　　“有道理……哼，既然这人那么喜欢埋人，那我们就把这两具尸体给分尸了！看这人到时候埋什么！”

　　“你们这群畜生！！！”柳云松气红了眼睛从车厢里冲了出去，他对那群强盗怒吼道，“乱杀无辜让你们很开心吗！？你们这群良心被狗吃了的混账！！”

　　十七自然是跟着柳云松一起出来的，他站在柳云松身旁，听着身边柳云松的怒吼，觉得自己飞做点什么，便学着柳云松的话骂道:“畜生，混账。”

　　没有丝毫情绪的帮读。

　　“……我当是哪个好心人把他们埋了，原来只是两个小鬼啊。”强盗自动忽略十七，看向气的眼眶发红的柳云松，咧嘴笑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当然得混账一点，至于你说的畜生……”

　　他脸色猛地一沉：“你们马上就要被畜生杀死了。”

　　说着将自己手里的大刀丢了过去。

　　这一手让柳云松猝不及防，躲都不知道怎么躲，脑袋一片空白的他看着愈来愈近的刀只有一个想法：爹，娘，孩儿马上就要来陪你们了。

　　可惜不能杀了这群畜生报仇……还有旁边的这个人也要被自己拖累死了，他真是个祸害啊。

　　‘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云松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只见那个要被他拖累的人跳到半空一脚将那飞来的刀踢飞，一道冷光闪过，刀吭哧一声插在不远处的土地里。

　　柳云松直接看呆了。

　　对面大约十来个强盗，凭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打不过，于是十七在落地的时候抓起一把土对着他们就洒了过去，完事拽住柳云松就朝林子深处跑去。

　　“啊我的眼睛！”强盗堆里传来哀嚎。

　　强盗老大反应极快的伸出胳膊挡在眼前，避免了沙土进到眼睛里，他放下胳膊对着地上呸了一口，目光阴狠的看着两个男孩跑走的背影。

　　“追！”他一声令下，同时将脚边那两具没有埋起来的尸体踢到一边。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追着十七他们，倒是全都忘了之前要将尸体分尸泄愤的事情。

　　回头恰巧看到这一幕的柳云松心中恨意更甚，发誓如果还活着，绝对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十七一路拉着柳云松在森林里横冲直撞，由于他跑在前面所以那些树枝什么的全都划在他身上，而他身后的柳云松则承受了极小的伤害。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就在这时他们周围树木树丛骤然减少，在前方也出现了类似森林出口的地方，十七加快了速度，带着柳云松向前跑去。

　　他们终于跑出了森林，然而前方的根本不是出口，而是断崖。

　　柳云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到这断崖整个心都是绝望的。

　　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欸你轻点！小爷被夹的难受！”一道不情不愿的声音响起，众人扭头望去，便见一名身着紫黑衣服，外披领口带有貂毛的白袍青年运着轻功便这里飞来。

　　他的腋下夹着一个穿着黄白相间衣物光鲜亮丽的男孩，刚才那声抱怨正是从男孩嘴里说出。

　　“闭嘴吧你，逃家的大少爷。”青年懒得理他，目光如刀般看向那群强盗，“听说你们杀了我霸刀山庄未来的弟子？”

　　“……啧！”强盗老大心知好运已经用完，索性拿起腰间佩刀对着十七就冲了过去，“劳资死也不能让这两个小鬼好过！”

　　这老大学过一丝武功，朝十七他们冲过来的速度极快，还在空中的青年只来得及掏出一枚暗器丢过去，“小心！”

　　后背伤口没有得到治疗，忙活了一晚上没睡，又带着一个人逃跑并且承受了森林的大量伤害，十七早已是强弩之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柳云松往青年所在的地方推去。

　　噗嗤一声，刀没入血肉，十七眼前一黑，鲜血从嘴角溢出，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坠入山崖。

　　在世界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的想法是，柳云松能够获救，真的是太好了。

　　“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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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有两条胳膊，十七知道青年一只胳膊下已经夹了个人，所以他想的很明白，如果只能活一个的话，那就让柳云松活下去。
他现在的思维还停在自己是机器人这个上面，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摸摸十七，以后会有人去疼他的，他迟早会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