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余辉》蓝づ啸

24、番外·和叶篇

　　碎月余辉·番外 和叶篇 悲哀夜莺
　　平次。那是属于十四岁的我们的夜晚，只有我们两个。在那个地方，一起堕落进了地狱。
　　那天，是我的论文得奖的日子。全国青少年生物学论文优秀奖，虽然老师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但是这个提案全部都是我提出来的，所以获得喜悦自然也高于其他的。这篇论文，我仔细地写出了细胞之间的排斥和遇到情况会有什么不同反应的列举，是我的得意作品。爸爸曾说，和叶这个女孩，真是，居然对生物这方面感兴趣。
　　拿回论文的时候，我最想到居然是找平次那小子，把这成绩给他看，不能让他一直用剑道比赛的冠军来压着我。
　　“诶，平次？你这是要去哪里？”才刚赶到平次家的我，就看见他黝黑英俊的脸上带着愤怒的色彩，也不顾撞到我了，只是气呼呼地往外走，身上穿着是被汗水湿透的剑道服。
　　“喂，不能这么没礼貌哦！”我抢先一步抓住了他显得有些瘦弱的手臂，却被他用力地甩开，“不要抓着我，快给我走开！”
　　记忆中，这似乎是平次第一次发脾气，虽然他的个性是很倔强，但是从来不会将脾气明显地表现在自己的脸上，今天这是怎么了呢？我带着疑惑地再次伸出手，却在还没碰到他的时候，被那双手掌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不要靠近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说完，就闪开我，直接朝着大街上跑了去。我刚想追上去，却被从房里追出来的静华阿姨叫了住。
　　“和叶，你怎么在这？”她看到我时明显吃了一惊，“刚才有没看到平次？”
　　“他刚才跑出去了。”我停住了已经迈出去的脚，转头对阿姨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与其追上去之后不知所措，还不如先了解所有情况后再有所行动。
　　“他爸爸今天回来之后说想和他比试一下剑道，结果平次被打得很惨。输了之后，他爸爸说了句重话，平次可能一时接受不了，结果就跑出去了。”静华有些担忧地用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目光一直在平次消失的方向张望，“平次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倔了，这下还真不好办。他爸爸也跟个没事人一样看报纸吃饭，还真是。”
　　“阿姨，你别担心。”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后，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去把平次找回来，你就放心等我消息吧。”
　　离开服部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平次一般会去哪里，于是只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附近公园里找了找。当走到第四个公园的时候，我的双腿已经迈不出步子的沉重。如果在这里都找不到的话，就去拜托大泷警官。我这么想着，拖起沉重的身躯，走进了这个位于小巷之间的公园。
　　现在是傍晚，孩子们都回家去吃饭了，留在公园里的只有散落的几对情侣和几个饭前锻炼的老人。我张望了一下，却始终没有看见平次的身影。灰心丧气地捏紧了已经被手心里的汗水浸湿一片的论文，咬了咬牙，准备放弃的时候。脚步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往里面走了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直觉，朝着这里走下去，就能找到自己希望找到的东西。
　　穿过一片茂密的林荫道，忽然面前就宽阔了起来。是一片人工湖，碧蓝的湖水被夕阳染成了橘红，风吹过，带着树叶摩擦的声音。显得是那么安静平和。然后，我一眼就看见了正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安静不语的少年。
　　“平次。”我唤了一声，但是他却只是抬起头，用他空洞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又继续沉入他的世界当中，不理我了。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掐了他的脖子一下。而他就像才看见我一般，忽然跳了起来，有些愤怒地看着我，然后道：“你干什么。”
　　“因为平次你突然就跑开，还推了我。刚才我叫你居然还不理姐姐我，所以我很生气，刚才那个算惩罚。”我可以看得出他的目光有些闪躲，想了想，才开口说道。
　　“抱歉，和叶。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你能不能先回去？”平次拍了拍我得肩膀，然后重新坐了下去，看着湖面发呆。
　　“不行哦。”我跟着在他的身边坐了下去，“我答应你妈妈要带你回去的，所以不能放你一个人坐在这个地方装深沉。”
　　他也没接着反对，只是用眼睛牢牢地锁住了波光粼粼的湖面，然后忽然从身边抓起一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地扔了出去。石头在湖面上跳了两下，然后沉入了幽深的湖底。
　　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正想着如何打破着尴尬的气氛，没想到平次先说话了：“和叶，你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愣了愣，然后迅速回答道：“知道啊……不过，平次你输给你爸爸真的很不甘心么？”
　　听到我的问题，他有些愤怒地站了起来，上齿狠狠地咬着下唇，连我都不自觉地觉得唇上有些疼痛，于是赶紧打断他：“没关系，下次再赢回来不就行了。”
　　“没办法的，我赢不了他的。他学习剑道比我多了整整二十年，我赢不了他的。可是他也不应该说我天天都不练习而是去充当什么侦探的角色吧……”平次扭头不看我，眼神里是不甘心，还有的就是沮丧，“可是我赢不了他，我明明很努力地练习了，却还是赢不了他。”
　　“你把打败你爸爸作为目标么？”
　　“当然了，只有打败了他，我的剑道才能算得上优秀。他是我一生最大的敌人，也是我最大的目标。”平次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露出了喜悦的色彩。
　　“……”我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发现平次身后走出了一个男人，微微有些发福的身材，刮得很干净的下巴，用发胶打上的头发，小眼，大嘴，实在不是个能给人留下好印象的人。平次也似乎感觉到了脚步声，迅速转过身子，用和我同样惊讶的目光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吃惊是因为他长得和电视里经常出现的国会议员御柴映日很像，但平次似乎已经肯定了他的身份，显得比我更加惊讶。
　　“服部平次，十四岁，父亲是大阪警视厅的警长，其人也是关西地区比较有名气的中学生侦探。似乎马上就要升高中了。”那男人动了动唇，“你想不想打败你的父亲？”
　　“什么？”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倒是平次更用力地咬紧了下唇。
　　“我知道你很想打败他，他是你人生最大的目标和敌人。”男人挑了挑眉，说道。
　　“你偷听我们讲话。”我的脸涨红了，良久才反应过来。
　　“小姑娘，就算我今天没听见，我也依然可以知道。你只是便捷地替我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带着轻蔑。
　　“你想怎么样？”一直沉默的平次这时候开口，他没有避开男人的目光，而是直视他。
　　“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心愿，找人教你最厉害的剑道战斗术。”
　　“那你的条件呢？”
　　“真是一针见血。那好，我也不说暗话，那就是希望你能为我所用。如果有你的话，大阪警视厅的消息就能最快掌握了。”男人继续说着，似乎这件事情很光明正大一样。
　　“平次，不能答应他。”我有焦急地看了看身边的平次，试图推醒他。
　　“……好，我答应你。”没想到平次却是如此平淡地答应了下来。
　　“好，你很直爽，我很喜欢。我是御柴，你应该在电视上见过我。关于我们的事情，下次我会专门约个时间再来找你的。不过……”他忽然将眼睛移到了我的身上，“这个小姑娘好象没有什么用，而且又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对不起，我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这时候，平次忽然站了起来，挡在我的前面：“你不要伤害她。”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心底涌起一种温暖的感觉，它的来源，就是我面前的小男生。
　　“你让开，我要拿她的性命，无论随时随地都可以，与其让她忽然死去，不如在这里解决掉，痛苦也会小一点。”他那张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了恶心的笑容。
　　“你走开。”我有些害怕地喊了一声，也不管自己手上拿的是什么，狠狠地朝他脸上扔了过去，然后迅速痛苦地蹲了下去，害怕子弹来临。
　　但是疼痛没有来临，我紧张地张开了一只眼睛，看见那家伙正看着我扔过去的论文。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细胞构成和分化系统介绍’，这份报告很有意思嘛，小姑娘，是你自己写的？”
　　“恩……”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和宫野那家伙一样，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他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愿意加入我们吗？如果那样，我可以饶你不死。”
　　我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身边的平次，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湖面。
　　最后我是点头还是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但是我就是那么，和平次一起成为了组织的一员。
　　我到现在都忘记不了，平次挡在我面前时候的样子，那种感觉，就是我的初恋，弥漫在我的整个胸腔。
　　如今组织覆灭，我被警察带回了警视厅，看着爸爸和静华阿姨他们的眼神，我忽然觉得后悔。那时，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选择了加入了呢？是平次么。站在湖边孤独的少年，眼中流露出的孤单让人心疼，让我想要去保护他。
　　可是到最后呢，我什么也没能抓住。
　　原来在等待审判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幸运的。活下来的只有我和贝尔摩得两个人，平次似乎到现在都还没被发现他的身份。那一刻，我觉得真的很幸福。
　　在我安静地等待走向审判的日子，平次的死讯传入了我的耳朵。
　　之后我的记忆就开始混乱了起来，时而有时而没有，再次获得记忆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拘留所，而是在一间处处都是白色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推了推房门，却发现它被牢牢地锁了起来，门外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工。
　　抬头，正好能看见走廊上挂着的牌子。上面清楚地写着“精神病房”。
　　他们说我疯了，我有些自嘲了笑了，眼泪一点点的滴落。
　　接着我的记忆再次混乱了，迷茫间听见了门外护工的话：“快快，2204房的精神病人发病了，快点制服她。”
　　呵呵，我疯了。等待的爱情无法抓住的我，原来想安静地离开，却听到了爱人死去的消息。
　　于是我疯了。我将一生生活在这围墙之中，直至老去，死亡。
　　他们都以为我疯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用我的灵魂，去祭奠了我失去的爱情。没有灵魂的我，成了只能行走的躯体。
　　对，我的确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