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沉香沾满衣》舍南

6、第六章 一曲伶仃当年事

　　当漓云站在凉家专门搭的戏台上时，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是谁说过，这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在某个瞬间，你孤独到这个世界只剩自己。

　　漓云抬头看看天，北平啊，明明没有下雪，怎么这么冷呢？朱唇轻起，任凭泪珠儿打湿粉黛腮红，泪咽了喉，也模糊了眼。一个微微欠身抬头后，不经意看到那个人身边坐着的男孩，那个男孩一直看着漓云，漓云并未留意，走向了后面。

　　台前已经换了一出戏，可人们还在说着上一出的【霸王别姬】，那出别离。

　　“江东遗落红颜莫，楚女昔舞为君歌。碧草古庙千秋过，血化翠草遍山河。”【注:选自千秋月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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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黄的戏台上，二胡吱吱呀呀的拉着芳华的古韵，台上的女子唱着那首《牡丹亭》，清脆的唱腔，温婉的姿态。可是这么好看的一出戏却只有三个人在看，准确的说只有一个人。

　　凉慕琪一身军装坐在台下的椅子上，一只手搭在茶桌上随着二胡打着拍，嘴角挂着一丝抹不去的柔情，眼中溢满化不开的宠溺，而这些都是对着台上那个唱着《牡丹亭》的女子——漓云。
　　一曲终了，漓云微微一个欠身转身便走向后台。

　　漓云坐在镜子前一一拆掉那些头饰，镜子中的凉慕琪慢慢向漓云走来，漓云看着镜子中的凉慕琪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说到：“慕琪，以后军队忙就别天天过来了。”

　　“云儿，再怎么忙，我也不会忘了过来的。”

　　漓云转过身用食指轻轻的描绘凉慕琪的眉眼，凉慕琪握住漓云的手，把她搂进怀里。

　　“云儿，等这场仗打赢了，你的《牡丹亭》就为我一个人唱，好不好？”

　　咽下心中的苦涩，依偎在他怀里答到“好！”

　　欠下的债，前世今生又何必那么清楚，只因那丝怨恨或是痴迷，可是今生寻来的期盼，本是无果的宿缘。

　　医院的走廊上充满着消毒水的味道，“哒哒”的高跟鞋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填充着诡异的气息。

　　如果不是心电图的显示器上显示微弱的起伏。或许大多数人都会把床上的人当成死人，漓云轻轻的把门推开看着床上的女人，眼底逝去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抬起脚步向病床走去，抬手把躺在床上的女人额上的几丝乱发拨开。

　　“我来看你了，今天他的儿子又去了，我真的好累，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你告诉我吧，他对我说，他要听我唱一辈子的戏，给他一个人，你说可笑不可笑？这样的话，你也听过吧！”

　　病床上的女人听到这句话时很激动，显示屏上的起伏也变得越发厉害起来，眼角的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流到她的发里，瞬间没了踪迹，就像那些年的苦衷无人问津，也就没了踪迹。

　　漓云看到了她的眼泪，却转过身跑了出去，依在病房门口的墙上，那冰冷的墙面就像这些年她的仇恨，侵入骨髓，只能越发厉害，无人捂暖。

　　其实，她一直过得很狼狈。

　　一直都是。

　　床上的女人就是二十年前红遍了老北京却又消失的名角——夏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