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伏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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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红夕阳余晖收尽，明月东升。夏蝉余音收尽，流萤争相逡巡。
李明司与左衔君回到旅店，障子门刚拉开，便见小年正在点灯。
“明司大人，你们回来啦？”听到动静，小年吹熄手里的蜡烛，走到李明司面前，望向他笑道。
“嗯。”李明司问：“小少和段言呢？”
“少哥还跟着段言大人，他让我先回来。”小年看向李明司答。
“嗯。”
“对了！”小年似乎想起什么，仰着脖子望向李明司：“我和少哥碰见狡猾的老狐狸了。”
“狡猾的老狐狸?”
“嗯嗯。”小年点点头，又说，“就是泉大人那个老狐狸，他在墙角盯着段言大人呢。”
“……这样啊。”
星河璀璨，树影绰绰。
江段言几步踩着窄巷高墙，踏上墙檐纵身跃下，单膝落地。他白日用罗盘寻找老乞丐的下落，可三番四次都找错妖怪。他寻了五次，其中四次都遇见在东西街巷乱窜的鸣屋，最后一次则碰见了白猫。
为防止它们影响罗盘寻妖，江段言给了他们符箓，如此，罗盘便寻不着它们的位置。江段言在街巷内走走停停，直到日薄黄昏终于找到妖怪的踪迹。
但此妖甚是狡猾，江段言追寻许久，却发现自己老在窄巷内打转，于是躲进盖顶的大水缸内，想看是谁在捣鬼，结果又抓住了鸣屋。
江段言从鸣屋嘴里听说，是百百爷拿他们兄长的性命相威胁，所以要他们带着他在巷子里兜圈子。在江段言再三逼问下，鸣屋还是将百百爷的下落告诉江段言，就是他数日前呆的破院。
耳边蚊虫嗡嗡作响，江段言被吵得耳根不清净，一只蚊子落在他的脸上，江段言毫不犹豫，啪的一巴掌扇在脸上，留下数根红指印，疼的他咧着嘴嘶了口凉气。
“这老头怎么还不来啊……”江段言靠在假山上，双手枕在脑后，张着嘴打着哈欠：“要不先回去算了。”
就在江段言准备撤退时，院门外传来了动静。江段言顿时来了精神，趴在假石山上，朝院门处看去。半空薄云遮月，使得周遭光线暗下几分。
江段言从褡裢内夹出一张符箓，低声念着咒，然后把符箓朝脑门上一拍，符箓顿时化作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伴着老木门的嘎吱声，一道人影出现在院门前。仔细一看，原是名掌灯的布衣老人，老人迈步跨进门槛，然后一动不动伫立在原地。
见状，江段言眉梢轻佻：这老头杵在门口干嘛？
未过半晌，院外街巷传来道轻快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行渐近，仔细一听竟是从他身后的院墙外传来的。江段言朝四处看了看，发现角落有处堆放破竹篓的地方，当即闪身钻进去。
江段言刚找好地方藏身，一道白色身影矫捷跃墙而过，落在江段言方才所站的地方。江段言从缝隙间看清那是名孩童，孩童身着不合身的金丝绣边白袍，袍子袖摆上各有一个约莫成人巴掌大的金铃铛。
倏而清风微漾，拨开遮月薄云，清辉洒落映在孩童稚嫩的脸上。那双浸染血色的瞳眸微微紧缩，警惕地注视着周遭动静。江段言深吸口气，屏息。
孩童在原地站立半会儿，便转身走了。看那孩童离开，江段言终于松了口气。
“找到你了……”诡异的孩童声蓦然传入他的耳内。江段言猛地抬头看去，恰好对上那双猩红血瞳，背后不禁发毛。
“草你大爷的！”江段言顺手抓住个竹篓朝孩童扔过去，那孩童退身闪躲开来。与此同时，江段言从竹篓堆里窜出，脚踩竹篓边缘冲跃而起，在半空后翻一周，稳稳落在墙檐上。
“除妖师……”孩童抬头看着江段言，唇角扯出一丝诡异笑容。
“小妖，还不速速就擒！”江段言从褡裢抓出铜钱，甩袖，铜钱蓦地发出金光变成铜钱剑。
“就凭你的那把破剑？”孩童抬起右手，展开五指，将掌心朝向江段言，只见其掌心发着微光，瞬间在周遭凝成无数金针。
“死吧。”只见那孩童指掌虚握成拳，漫天针雨蓦地朝江段言射了过去。
“怕你啊！”江段言握起铜钱剑抵挡飞来的金针，金针力道虽算不上强，但数量太多。铜钱剑与飞射而来的金针擦出道道火星，金属碰撞发出的铿锵声不断。
江段言解决完一波，刚松口气，金灵又施法凝成金针朝他射.来。
“有完没完啊你！”江段言握着铜钱剑，踩着墙檐朝前飞跑，金灵见状紧追不舍，朝江段言飞射金针。
“小子，你又回来做什么？”江段言朝前斜睨一眼，原来是那个老乞丐。江段言顾及不了两边，旋即从褡裢夹出张符箓幻化成结界。从四面而来的针雨，被结界尽数反弹回去，金灵反应迅速，朝后快退两步躲开反弹回来的金针。
“老头，我兄弟找你，劳烦跟我走一趟可好？”江段言将手中铜钱剑朝上一抛，伸手一抓，摊开手掌，掌心躺着数枚铜钱。
“就凭你？”老乞丐呵呵笑了数声；“连金灵都打不赢，还想赢我？”
“老头，你好像误会什么了？”江段言把铜钱放回褡裢，食中二指夹出道符箓，在老乞丐面前晃了晃：“小爷我最擅长的可不是用剑，而是用这个。”
“雷火招来！”话罢，适才星月辉映的夜空，瞬间积聚乌云，沉闷雷声虺虺不止，闪电时而在乌云内掠过划出白光，映的周遭明暗不定。
老乞丐见状，心里本有些惶恐不安，可过了半晌，也没见什么雷火落在他身上，当下不由冷嘲：“黄口小儿，竟……啊！！！”
就在这时，一道雷火瞬间自天疾驰俯冲而下，将老乞丐从天灵盖到脚底板劈了个透彻，苍白的头发和补丁的衣袍燃起了火焰，似蜡黄的枯皮被雷火烧焦，隐隐嗅得烧焦的味道。
“啊啊啊——”老乞丐脚下失去重心，掉在地上，身上燃烧的火焰还未熄灭，老乞丐在地上来回翻滚欲将火焰压灭，江段言则不依不饶，又招来数道雷火朝老乞丐劈去。
金灵见状，三两步赶上前来，用法术化成半圆的大金锅，将两人倒罩其中。雷火劈在金锅上留下数道龟裂，复而又被招来的雷火击中。半空雷云之势也随之逐渐削弱，变得毫无威力。
江段言撤掉法术，乌云雷电逐渐散隐而去，显露半轮弦月。
清月洒下，将四周染了层霜白，江段言蹲在墙檐上，俯视院内的那口金锅：“过了这么久怎么没动静？不会都给闷死了吧？不对……”江段言眉峰皱起，两指从怀里夹出道符箓，低声念咒，遂后指向那口金锅。
符箓顿时化作道金光朝金锅猛地撞去，发出道轰然巨响，金锅被炸出一个大洞，仔细看去，里面早已没有金灵和老乞丐的影子，只留了一个大洞。
“居然还有这一手，失算失算啊……”江段言起身吁叹了口气，跃下墙檐，朝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这除妖师，倒真有些本事。”江段言前脚刚走，土御门泉摇着蝙蝠扇从墙角走出来。
“主人，要把他抓回来？”跟在他身后的面具男人问。
“不用，抓回来岂不是无趣了？”土御门泉轻呵了声：“走吧，该回去了。”
“是。”
“明司，我回来了。”江段言拉开障子门，正看见李明司与左衔君拉扯不清，两人身上的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江段言怔愣半息，唰的将门关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的雅兴了，你们先忙哈。”
话罢，江段言就窜回了自己的房间，这次可尴尬了，居然撞见明司和左衔君在……
啧，这以后要怎么面对明司啊！。
“段言。”江段言还没静下心，就听见门外传来李明司的声音。
江段言快速收拾好情绪，深呼吸几口气，拉开障子门，面带微笑的看着李明司：“明司，这么晚了有事吗？”
“段言别误会了。”
江段言：都那样了还有什么好误会的啊？
“我只是帮衔君量量尺寸……”
江段言呆若木鸡：……量尺寸。这年头的式神也不好当啊！
“等会儿我也给你量量。”江段言半晌
“别……别了，我没那什么……爱好。”江段言摆手婉拒道，“你先进来吧。”
“嗯。”李明司进了屋，江段言前脚正要关门，左衔君后脚就走了进来。
江段言小声嘀咕：“这阴阳师和式神真是离小半会儿都不成啊……”
“段言，你可有什么消息吗？”李明司点亮屋里的灯盏，跪坐在叠敷上。
“哎，一言难尽啊。”江段言盘腿坐在李明司对面，“事情是这样的……”
待江段言讲完事情原委，李明司温声笑道：“此番多谢段言相助了。”
“哪里相助了啊。”江段言朝后一仰，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地板上，丧气道：“结果折腾了半天，还不是没把那乞丐老头抓住。要不是我一时大意疏忽金灵，也不会让他们逃掉。”
“百百爷受了伤，大概是逃不远的。”李明司道：“等明日瞧瞧百姓的情况，便知百百爷是否离开了。”
“也对，这瘟疫本就是它带来的。它要是离开了，那城里百姓的病也就好了。”江段言偏头望向窗外的夜景，叹了口气。
隔壁客房内。
“少哥，少哥，你看见段言大人与妖怪斗法了么？”小年摇着小少的肩膀，问。
“什么啊……”小少掩着嘴打着哈欠，满脸倦意：“小年乖，让你少哥眯一会儿。”
“少哥，你给我讲讲嘛！我想听。”小年不愿放过他，拽着小少的胳膊摇：“少哥，讲完再睡嘛。”
“好吧，好吧。”小少拗不过小年，努力半撑起身，咳嗽数声清了清嗓子：“说时迟那时快，段言大人纵身一跃就上了墙……檐。”话音刚落，小少双眼缓缓闭上，身子就朝后倒下，躺在了地板上，呼呼睡着了。
“……少哥，少哥？”
清晨，阳光洒在凝结露水的青叶上，映耀点点金光。数只鸟雀站在枝条间嬉戏，时而发出欢愉的鸣叫。
江段言起了大早，在街边小摊买包子，顺便朝卖包子的老板打听消息，这金灵县城内的瘟疫，似乎并没有好转。由此看来，那个老乞丐并没有离开。
“这县城瘟疫四起，你们也不怕自己染上瘟疫吗？”江段言一口粥一口包子吃着。
“不怕，因为有泉大人庇护我们啊。”包子摊老板笑了笑，把挂在脖子上的玉佩亮出来：“泉大人说有这个宝物，我们就不怕瘟疫了。”
“这样啊……”江段言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把钱放在桌上，笑道：“那我可也得去找泉大人讨上一块了，免得染上瘟疫了。”
“是啊，快去吧。只要找旅店的老板，他会告诉你泉大人在那儿的，要去晚了可就没了！”
江段言告别包子铺老板，加快脚步回到旅店。
“明司，我打听到城里来个什么泉大人，我总觉得此人有……”江段言唰的拉开障子门，碰巧看见李明司正给左衔君穿衣服，左衔君身上还留着淡淡红痕。
“那什么……你们先……”江段言话未说完，便觉背后有人推他，然后听见背后传来小少的声音：“明司大人不忙，进去吧。”
“这，这个……”
“段言，你说什么泉大人？”李明司替左衔君系好腰带，转身问江段言。
“今天早上我在包子摊吃包子，从老板嘴里问出来的。”江段言盘腿坐下，“说有个泉大人给他们护身符，可以让他们免遭瘟疫。对了，这旅店老板似乎认识那个泉大人。”
“此人可暂且不管。”李明司走到江段言面前，跪坐下：“这城中百姓的病情可有好转了？”
“没有。”江段言摇头：“那老乞丐大概还没走掉，而且今天金灵也没出现，我想它俩大概是在一起的。”
“我也是这般想的。”李明司又问：“段言，还有其他办法找到它们吗？”
“不行。”江段言答：“鸣屋把我给他们的符箓都给了老乞丐，有那两张符箓在，我的罗盘就没法找到它们。哎，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该弄巧成拙，让那老乞丐钻空子了！”
作者有话说第9章 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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