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的兔子》季微雨

7、第七章

　　“ 你妈妈的情况虽然说比之前好转很多，可是她总是心情抑郁，” 医生的办公室里，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医生翻看着病历，叹口气说：“ 对病人来说，心理的安慰也是很重要的。”

　　“ 嗯，” 林诺低头，没有说话。

　　“ 我知道发生这种事情，一般人都很难接受，” 主任说着合上病历，“ 你多抽点时间陪着她，与她说话，这样可以防止她产生精神方面的困扰。”

　　想着这几天妈妈不愿开口说话的模样，林诺低下的睫毛轻眨。从爸爸出事到现在，林诺唯一听到妈妈说话的时候是在爸爸的葬礼上，她哭的断肠，哭的昏了过去。

　　“ 我会的，” 林诺点头，随后问医生，“ 那我妈妈现在忌口的东西？”

　　“ 刺激的肯定不要吃的，不利于伤口恢复，” 主任说：“ 比起这些，我其实更担心你妈妈的精神状态。因为精神方面与身体不一样，伤口不容易被肉眼看见。”

　　“ 嗯，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林诺说完，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回到石有贞所在的病房，林诺推开门，“ 妈，我来——” 一句温柔的话没有说完，她就被眼前站着的身影惊的愣住，被瞪的滚圆的眼睛足足停了两秒后，才从口中结结巴巴说出一句，“ 你？你怎么在这里？”

　　司淮颇为惬意地坐在石有贞的病床旁，背略带慵懒地向后一靠，手自然而然地搭在椅背上，手腕略弯，支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看起来多了几分男人少有的妖娆。

　　只不过司淮的眼神并非他动作那样的卖弄风骚，睫毛下扇形的阴影似笑非笑，看着比起薄情更有些瘆人。

　　“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林诺走上前，她看了看门外，眉头皱起，为什么他能随便进来？想着司淮这样会打扰了妈妈的休息，林诺语气明显严肃了很多，“ 可以请你出去吗？”

　　“ 诺诺，不要这样没有礼貌，”石有贞缓缓开口，干涩的嘴角带着往日的温柔与林诺说。

　　见到这么多天从未开口的妈妈竟然开口与自己说话，林诺惊喜之余更多了疑惑的泪珠：“ 妈？”

　　“ 打扰多时，” 司淮慢慢起身，与石有贞说：“ 我也应该走了。”

　　“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见到司淮要离开，石有贞急忙撑起身子坐起来，与司淮道别一句的时候嘴角略抽，紧握住床单的手绷紧，“ 司先生，下次…… 什么时候还可以见到他？”

　　司淮背对着石有贞，声音平和，微笑礼貌地吐出一句，“ 这要看他愿不愿意再来找我一次了。打扰了，多保重。”

　　听司淮这样说，石有贞的眼神里出现一半放下心来的宽慰却又同时多了一半提起来的担心。宽慰的是如果他找的话，自己就能再见到；担心的是，如果他一直不找呢？那么是不是自己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想着，石有贞闭上眼，叹一口气出来，睁开眼时，与林诺说：“ 诺诺，你送送司先生。”

　　“ 嗯？”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林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她点头，“ 好。那我送他出去，妈妈你好好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司淮没有说话，眼眸一瞥林诺，走了出去。

　　林诺与司淮走过人多的医院大厅，走到门口的时候，司淮对身旁一直跟着自己的林诺说：“ 想送我回去的话就不用麻烦了。”

　　“ 我，” 林诺嘴角抿住，她开口：“ 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 做生意，” 司淮说。

　　“ 生意？” 林诺不明所以，“ 我家和你有生意往来吗？”

　　司淮转过身，看着林诺，“ 是的。”

　　“ 什么生意？”林诺紧追不舍地问：“ 和我妈妈吗？”

　　“ 确切地说是和你父亲的一桩生意，” 司淮说。

　　“ 我爸爸？” 林诺一愣，随后回想着林哲生前的事情，不相信地说：“ 我不记得我爸以前做过生意，也不记得他提过你。” 说完，林诺眼神里的怀疑更多，“ 你…… 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认识我爸爸？”

　　“ 我是一个生意人，” 司淮说着抬头看了看时间，眼神跃过林诺的肩头笔直地看着她的后面，嘴角的笑意比之前要弯起更美的弧度，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却更多了一抹阴森，“ 我还有一笔生意要做，失陪。”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神秘莫测的男人。

　　林诺看着司淮逐渐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脑子里无数的疑问与迷惑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裹住。

　　带着无数的困惑，林诺重新回到了病房，“ 妈，我回来了。”

　　“ 司先生走了？” 见到林诺，石有贞问。

　　“ 嗯，” 林诺点头，她看着石有贞眼神里的期待，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妈妈，他…… ”一句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问出口，最后只变成一句，“ 你认识他吗？”

　　“ 之前不认识，” 石有贞伸手拉过林诺，摇头说：“ 不过你爸爸找到他，让他带了话给我。”

　　“ 什么？爸爸？” 石有贞的话让林诺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眼神带着不知该怎么说的难看瞧着石有贞，“ 爸爸不是已经…… ”

　　看起来妈妈是太过于思念爸爸，才会这样吧。可是自己要怎么说？爸爸有话让他带给妈妈？怎么可能呢……

　　“ 妈，” 林诺坐在床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石有贞的手，“ 你太难过了，才会这样。爸他…… ”

　　“ 诺诺，” 石有贞看着林诺，眼神里的平静荡漾着少有的光辉，“ 妈妈没有在做梦，也没有疯，这是真的。”

　　“ 妈…… ” 林诺还想再说一句，可是想到医生对自己的嘱咐也就没有再开口说出“ 江湖骗子” 四个字，而是想了想，说：“ 所以那个人是问米的？”

　　石有贞摇头，“ 不是问米。他并不是让你爸爸附身在他身上，他是真的可以让我看见你爸爸。”

　　石有贞越说越玄乎，让林诺根本无法一时间完整的相信，可是当她回想起那天自己见到的事情，也不能完整地去怀疑。

　　“ 妈，那他是做什么的？”

　　“ 妈妈不知道，” 石有贞摇头，“ 他只说是做生意的。如果你爸再去找他，他还会再来的。” 说完，石有贞转过身，从身后的床头柜上拿过一只已经碎成两截的玉手镯，手镯裂开的边缘还带着干掉的血迹。

　　林诺认出了这只手镯，眼神一惊，“ 这不是找不到？”

　　“ 这只镯子是你爸在和我求婚的时候送的，” 石有贞低头，看着掌心里碎成两截的镯子，“ 我一直戴着，直到车祸那天掉了…… ” 说完，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的时候，手掌慢慢握紧，“ 可是司先生刚才给我带来了，说是你爸爸找到了这只镯子，要给我的。他要我好好的活下去，带着你，好好活下去。”

　　每当一个字从石有贞的口中说出，一滴眼泪就从林诺的眼眶里不争气地滴落。

　　那只镯子林诺从小就见妈妈戴在手腕上，从来没有拿下来过。

　　“ 妈…… ” 林诺的手轻轻搭在石有贞手背，“ 小心，不要被划到了。”

　　一句话刚说完，门外走来林雯，她看着石有贞坐在床上，关切地走来，“ 你醒了？我今天给你炖了黑鱼汤。” 说着，林雯看向一旁的林诺，“ 诺诺在这里很久了吧，先回去休息吧。你还要准备开学呢。”

　　“ 诺诺，回去吧，” 石有贞小心翼翼地将破碎的镯子收好，与林诺说：“ 不要把自己累到了。”

　　“ 可是…… ”

　　“ 妈妈不会有事的，” 石有贞嘴角微微弯起许久不曾有过的弧度，“ 妈妈答应过你爸，好好的。回去吧，你太辛苦了。”

　　听石有贞这样说，林诺这才叹口气，点头，“ 好，那我先走了。姑姑再见。”

　　“ 路上小心一点，” 林雯与林诺说一句后，看向石有贞，“ 你今天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 ”

　　离开医院，林诺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司淮给自己发了地址的那个地方。

　　林诺看着眼前这个较为偏僻的别墅小区，脚步踏进，顺着门牌，找到一两层的别墅。林诺确认了地址没错后，伸出手刚想要按下门铃，黑色的铁门就如同感应到林诺一样，“ 吱——啦——”一声地打开。

　　林诺一怔。

　　一阵风吹过，她抬头的时候，看见一旁的树上站着一只好像是乌鸦的黑鸟，盯着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