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的兔子》季微雨

20、第二十章

　　安静的客厅里，林诺坐在司淮对面，看着正云淡风轻地用小银勺搅咖啡的司淮，问：“ 我是不是真的碰上什么东西了？”

　　司淮的指尖轻捻勺柄，在咖啡面荡出涟漪的时候微敲杯子的边缘，勺杯相碰，发出清脆的“ 叮叮叮”声，“ 你碰见了魅。”

　　“ 魅？” 林诺不明白地皱起眉头，看着司淮，“ 这些淤青也是因为魅吗？它为什么会缠着我？”

　　“ 与其问这些，倒不如回想一下什么时候碰见的，” 司淮嘴角微笑地抿一口咖啡，心平气和地说：“ 说起来，你还算是反应快的。如果遇到反应迟钝的，以为这些只是贫血的瘀伤，再拖几天估计就不太好了。”

　　“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普通的淤青，” 林诺抿嘴，说：“ 但是我昨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才让我多想了起来。”

　　“ 哦？什么梦？” 司淮颇有兴致地看着林诺。

　　“ 我梦见天花板有个人影，我一开始以为是你，” 林诺回想着，说：“ 我就一直盯着看，忽然那个人影回头了…… ” 说着，林诺停顿下，咽了咽喉咙。

　　“ 那个人不是我，” 司淮接下了林诺的话，说。

　　“ 嗯，” 林诺点头，“ 那个人有一张惨白的脸，两个眼睛和黑窟窿一样，但是又不是那种完全的黑洞。好像是黑洞里藏着漩涡，想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林诺一边说，一边闭上了眼，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 “ 那个女人是…… 是我们在公交车站看见的那个女学生。”

　　“ 嗯？” 司淮别有意味地拖长了口中的回应，眼眸略转，“ 女学生？”

　　司淮想了一会儿，嘴角略笑起一道弧度，“ 看来这次的生意，我们被骗了呢。”

　　“ 什么？被骗？” 林诺不明白地看着司淮，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句，“ 你也会被骗？”

　　“ 防不胜防，” 司淮一摊手，看向林诺，说：“ 想要摆脱魅的纠缠，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它离开。”

　　“ 怎么请？”

　　“ 需要找一个下家，” 司淮嘴角轻笑，神秘兮兮地说出一句。

　　“ 下家？” 林诺愣住，随后半猜测半怀疑道：“ 难道是要把魅转到别人身上吗？”

　　司淮嘴角勾出一道满意的笑意，随后眼神带着玩意地看着林诺，话里的语气充斥着挑衅的味道，“ 怎么？不忍心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选择不祸害别人，自己活活被耗死。”

　　林诺沉默，眼神慢慢落下，看着桌面，声音低落如蚊，“ 只有这个办法吗？”

　　要把魅引到别人身上？让别人代替自己？可是那个人是无辜的，怎么能这样做…… 这样做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然而如果不这样，那么死的会是自己。

　　可是我不想死。林诺的五指紧握成拳，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怕死。她怕死，怕自己没有实现的愿望不能再实现，更怕妈妈知道以后崩溃的模样……

　　司淮嘴角略挑，欣赏着林诺的挣扎。

　　林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紧握的拳头开始颤抖，胳膊上的青筋变的明显，好像要爆出来一样。

　　“ 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 林诺无力的疑问带着认可的同意，她紧咬的嘴角艰难的吐出一句痛苦的话，“ 我…… 不想死，也不能死。”

　　林诺的反应并没有让司淮觉得意外，他笑了出来，看着林诺：“ 既然决定了，我们就开始找下家吧。”

　　林诺不语，肩头依旧颤抖。

　　“ 为了减少一些你的愧疚，” 司淮看着林诺，眼神一转，道：“ 我们让这个报应回到最初的地方。”

　　“ 最初的地方？” 林诺睁开眼，噙着泪水的眼眸看着司淮。

　　“ 那个女学生，” 司淮说着，脸上露出一丝阴险。

　　“ 女学生？” 林诺想了想，反应过来，“ 车站那个？”

　　“ 不错，” 司淮起身，“ 准备一下，我们要出门请魅了。”

　　“ 去哪儿？”林诺问一句。

　　司淮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带着笑地向前走去。

　　林诺跟着司淮来到一所学校门口，她看着安静的校门口，好奇地看向司淮，“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 等人，” 司淮嘴角一勾，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嘴角一咧，“ 高中生几点放学来着？”

　　“ 五点？”林诺回想着，说：“ 五点一刻左右下课，然后吃饭，之后上晚自习。”

　　“ 看来来的早了一点，” 司淮说一句，目光落在路侧的咖啡店，“ 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说着，司淮朝着咖啡店走去。

　　咖啡店门口，热情的服务员看了眼林诺怀里的雪球，脸上带着歉意地走上前，“ 小姐，对不起，我们店里不能让宠物进的。”

　　“ 那我们坐外面可以吗？” 林诺不放心将雪球单独放在外面，她看了看咖啡店门口的阳伞，问司淮，“ 不然雪球单独在外面等太可怜了。”

　　听到林诺这样关心自己，小雪球开心地往林诺怀里蹭了蹭。

　　“ 随意，” 司淮不做反对，走向阳伞下的座位。

　　“ 请问二位要喝什么？”

　　“ 冰咖啡，” 司淮并没有看菜单，目光一直盯着对面的学校大门，说。

　　“ 我要一杯橙汁，” 林诺看了看菜单后，说：“ 谢谢。”

　　“ 好的，马上就好来，” 服务员笑着收走菜单。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着盘子走来，将果汁放在桌上的时候，眼神看见了林诺胳膊上与腿上的伤痕，眼神一怔，顿了一下后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向司淮，匆匆离去。

　　司淮眼神一瞥，发现了服务员的小动作，嘴角笑起，端起咖啡的时候与林诺说：“ 现在外人眼里，你就像被人毒打了一顿。”

　　“ 什么毒打，” 林诺撇嘴，没好气地吸了一口橙汁。

　　正说着，对面的学校传来一阵打铃声。

　　最后一节课结束了。

　　比铃声更早，一些体育课提前结束的学生早早聚集在了校门口。

　　校门打开的瞬间，都好像是离开了笼子的鸟儿一样自由地向外走。

　　这样的景象，落在司淮眼里，却是另外一的番光景，“ 林诺，你看那个校门，像不像是阴界之门在十二点被打开后，无数的恶鬼游魂都破笼而出的模样？”

　　“ 噗——” 林诺正吸到一半的果汁被司淮的这句话弄得呛进了鼻子，“ 咳咳咳…… ”

　　一小滴冰凉的橙汁滴落雪球的身上，让它全身一抖地跳了起来，站在了桌子上。

　　“ 对不起，弄到你身上了，雪球，” 林诺摸了摸雪球，安慰着它，继而撇嘴一句地与司淮说：“ 你那个是什么比喻，怎么把祖国未来的花朵比喻成了恶鬼。”

　　“ 难道不恰当？” 司淮轻笑起来，“ 都说不知者无罪，然而真正的罪恶，也许就潜伏在这样看起来最无辜的地方。”

　　司淮的话带着沉重，让林诺不由自主地想到很多未成年犯罪的事情，想到了前不久看见的新闻里说一个少年将自己的妈妈砍死……

　　青少年犯罪与成人犯罪的量刑有很大的区别，可是，明明犯的都是一样的罪。

　　“ 来了，” 司淮的话打断了林诺的游离，林诺顺着司淮的眼神看去，在路旁看见了正准备过马路的女学生。

　　“ 来了？” 林诺应一句后，略有好奇问：“ 那要怎么做？总不能直接上去搭讪吧？”

　　事实证明，林诺的想法还挺正确的。

　　只见司淮丝毫没有任何尴尬地走上去，嘴角一撇完全可以称之为衣||冠||禽||兽的虚伪笑意，“ 同学，请问你是杨柳的妹妹吗？”